10月24日 她曾經那麼相信
門鈴響得幾乎快要啞掉書恆胡亂衝了衝頭髮上的泡沫披了浴袍就走出浴室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拜訪還催命一樣的虐待他的門鈴他搜索腦海就是想不出來
家是書恆私人的領地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從未帶回來過的
書恆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連忙打開了門艾默失魂落魄步履蹣跚的就跌了進來
“默這麼晚你怎麼來了你沒事兒吧喂……”
書恆手足無措的看着女人直接撲到自己懷裡抓着浴袍的領子就哭了起來他的一雙手在空中遲疑的盤旋了幾圈順手關上門落回到艾默單薄顫抖的肩膀上片刻後緩緩滑到後背半摟着她輕輕安撫
沒有開口問原因也沒有安慰書恆知道艾默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肩膀至於爲什麼哭只要他耐心等着她發泄完畢自然會知道
書恆頭髮上的水珠不停的打在肩膀上可是他感覺胸前似乎更潮溼屋子裡很安靜只有浴室裡沒有關好的水龍頭滴水的聲音還有女人隱忍着的哭聲悶在軟綿綿的浴袍裡陪伴書恆的心跳
他輕輕的抱着艾默用手整理她跑得雜亂的長髮這不是他第一次擁抱艾默卻是第一次看她這麼哭彷彿要把身體裡的水分都從淚腺裡壓榨出來內心深處不由得冒出一股股的憐惜在潮溼的空氣中盪漾開來潮水一樣的拍打着牆壁然後又反射回來
書恆認識艾默二十七年了從她小時候磕破了膝蓋的淚水到結婚宣誓時候的淚水他看過太多他知道艾默雖然是個愛哭的女子見到電視上演得感動煽情的片斷就會跟着哭但她也是個堅強的女人一隻平淡如水不會大喜也不曾大悲
但是這次是艾默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徹底的無助她的淚水裡有那麼多委屈讓他恨不得想揍人書恆知道這個世界上能讓她這麼崩潰哭泣的估計只有那個沒良心的男人了
感覺艾默的抽泣聲小了一些書恆這才扶着她的肩膀略推開些距離低頭察看艾默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腫得像桃子
“怎麼了艾默嚴雨又欺負你了”
“別……別跟我提他……”
果然是那小子
“好不提不提你先坐下我去換身衣服”
艾默抹抹眼淚這才發現摟着她的書恆幾乎半裸的站在自己面前浴袍原本鬆鬆的繫着帶子也早被她蹭開了基本上能看的不能看的盡在眼前
雖然說書恆是喜歡男人的但是這樣看到朋友的身體還是有些尷尬艾默的臉騰的緋紅退開一步轉過頭去反而書恆似乎並不在意推着艾默在沙發上坐下才轉身去換衣服
書恆穿着一套肥肥大大的白色家居服手裡端了一杯水走回來遞給艾默
艾默接過顫抖着聲音說:“謝謝”
書恆在艾默旁邊緊挨着坐下擡手摸摸艾默的頭關切的問她“頭暈麼”
艾默搖搖頭把水杯放下水沒有喝幾口總感覺喉嚨有什麼堵着乾的冒火卻咽不下去
“是要玩賽車還是格鬥”書恆遞給艾默一個無線遊戲手柄
10月25日凌晨
艾默的F50像個沒頭的蒼蠅一直在撞山書恆的Enzo Ferrari就跟在後面撞F50的車屁股幫她轉回正軌跑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紅一黃兩輛車總是最後兩個到終點
新的一圈艾默的F50卻遲遲不肯再啓動書恆轉過臉來“不玩兒了”
“總是連累你不好”
“你知道我無所謂” 書恆停掉遊戲“好點兒了沒有”
艾默點點頭開口有些遲疑“我今晚可以住你這裡麼”
“你睡我的臥室我睡客廳浴室我還沒來得及打掃地上都是水小心滑倒”
“謝謝”艾默衝最最瞭解自己的老朋友微笑不過這個笑容看在書恆眼裡比哭都難看
書恆抱了自己的枕頭被子站在臥室門口回頭囑咐“新的毛巾還有我的睡衣都在衣櫥的左邊你知道我這裡沒有女人的衣服你湊合穿吧睡不着就叫我反正明天是週六不用上班”
“謝謝你”艾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點兒雀佔鳩巢的感覺可是大半夜的從家裡跑出來真的不知道還可以去哪裡她還從來沒有來過書恆的家只是給了的士司機地址就這樣摸了過來她沒有帶手機身上的錢勉強付了的士錢還差五塊司機看她失魂落魄的倒也沒再和她計較如果找錯了地方她也許就真的要在公園的長椅上躺一晚上了
“咱倆說那麼多謝謝做什麼休息吧”書恆關上了臥室的門艾默轉身靠在門上看着那張陌生的牀發呆這個城市有一千多萬人在每個夜晚回到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牀誰和誰在哪個牀上做了什麼都與她無關可是偏偏她卻在這樣一個夜裡因爲另一個女人逃離了屬於自己的牀
嚴雨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沒有否認
淚水止不住又流了下來艾默狠狠地抹了一把告訴自己爲了這種男人哭不值得可是女人有幾個能一輩子都只做值得的事
客廳傳來說話聲是書恆在給艾默家裡打電話
“喂伯母這麼晚打電話打攪了我是書恆……嗯對艾默在我這裡……嗯好……”沉默了好一陣子似乎是電話那邊在敘述什麼然後聽見書恆沉下來的聲音“嗯我知道了伯母您放心艾默現在已經睡下了明天我會叫她回去……嗯我懂……伯母晚安”
拖鞋蹭着地板唰唰的停在臥室門口“艾默我可以進來麼”
“我……我正準備要洗澡”
“那就……洗好早點兒睡覺吧”
艾默泡在浴池裡熱氣蒸騰陌生的浴室陌生的心情
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真的會在自己身上發生一個去年和丈夫離異的學姐和她說如果真的愛就會一次次的原諒對方的錯可是每一次原諒就會在原本的關係上割下深深的一刀開始是因爲怕疼捨不得放開在一次次痛過後慢慢的卻發現愛情已經在一次次的原諒與犯錯之中消磨殆盡學姐說她累了所以她選擇離開一個快要四十歲的女人恢復到孤身一人的自由那需要勇氣
艾默對嚴雨的愛有多少能被割幾刀她又有多少的勇氣獨自離開
有人在外面敲浴室的門書恆小心翼翼的問“艾默”
“我在”艾默在浴池裡站起身拔掉下水的塞子
“對不起我只是看你洗太久怕你暈倒”
“沒事我很好我馬上出去”
“我準備了宵夜如果你餓了就出來吃”
艾默知道書恆有話和自己說擦乾了頭髮套上了他的睡衣衣服太大了艾默將袖口和褲腿高高的挽起來晃盪晃盪的彷彿人要成仙飛昇了
如果真能飛昇就好了脫離這糾結的狀態可惜艾默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種衝動爲了別人的錯陪上自己艾默做不出來
餐桌上放了一盤水果兩聽熱過的罐頭八寶粥還有一手啤酒艾默沒有吃晚飯可是罐頭八寶粥甜到膩說什麼也喝不下去只能守着一盤子水果慢慢吃
書恆獨自喝着啤酒“我聽你媽媽說嚴雨他……”
一口蘋果噎在喉嚨裡憋得艾默眼眶犯紅按着胸口說不出話
“我早說過他這種地位的男人要想在商場裡混應酬是免不了的只要沒有動真情你就掙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並不是應酬”艾默打斷書恆糾正概念“是舊情人”
當艾默問出那句嚴雨和蕭穎是不是上過牀的時候嚴雨的母親正好推門進來叫他們吃晚飯看到兩個人對峙的狀態愣了一下
嚴雨扯扯艾默想要把事情暫時壓住也許是因爲自己的父母也在艾默獨生女的倔脾氣千載難逢的硬了起來事以至此她不想在父母面前繼續演一對和睦夫妻她不是個會演戲的人如果事情不解決她什麼也做不了
嚴雨的耐心也剛好消磨殆盡一句“你究竟是想要怎樣”把全家人都吼到了客廳開家庭會議
在嚴父的逼問下嚴雨矢口否認蕭穎的孩子是他的嚴母也站出來爆料說十幾年前蕭穎那小妮子就曾經糾纏嚴雨剛出國的時候蕭穎還曾挺着肚子來嚴家一次不過被嚴婷一眼看出裡面塞着個抱枕嚴母說那女人也許是故技重施故意破壞人家的家庭
不過對艾默來說蕭穎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嚴雨的已經不再重要重點是嚴雨一直沒有否認自己和蕭穎上過牀當着四位老人的面艾默又問了一次嚴雨依然是沉默
不需要再說什麼了還需要再說什麼那個做錯了事情打死也不說抱歉的大少爺那個總是把罪責推得一乾二淨的男人沉默就等於承認
書恆把空啤酒罐兒摞成一個高塔向上仰望着“你知道爲什麼幾乎每個大城市都有一個很高很高的建築物爲什麼很多民族都有圖騰柱而且越來越高你高我比你更高男人的生殖器凌駕於很多東西包括男人的理智和道德規範之上”
“你覺得現在是談論生殖崇拜的時候麼”艾默把果盤推開站起來打算回臥室喝了點兒啤酒就開始胡說八道的以前怎麼不知道書恆酒量這麼差
書恆衝着艾默的背影繼續自己的嘮叨:“我是想說男人都有潛意識的生殖崇拜他們崇拜自己希望在女人那裡得到自己能力的正面的反饋而這個修飾女人的量詞越多就越能證明他們的能力很多時候他們**並不是因爲他們愛而是因爲他們要自我肯定”
“我不需要你這個不把自己當男人的人和我說這些”
“艾默你不是個小女孩了很多道理我不說你也懂嚴雨就是那樣的人送上門兒來的躲不過就上吃幹抹淨什麼也不會留下但是他絕對不會因此移情別戀有時候你要看開點兒誰叫你愛上的是這種男人呢”書恆走過來從身後貼着艾默“而且誰告訴你我不把自己當男人了”
有什麼溫熱堅硬的東西抵着艾默的後腰她條件反射的彈了出去回首瞪他書恆衝她晃晃手裡的八寶粥罐頭笑的得意洋洋
對於自己彷彿天塌下來的事情在外人眼裡就是看不開艾默以前似乎也說過很多類似的大道理說的時候覺得自己可有理呢就是不明白爲什麼聽的人總是想不通現在她知道的不是想不通而是宛若深陷沼澤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掙扎不出來
艾默有點兒生氣但是想到書恆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是怕自己會鑽牛角尖吧
書恆暢開雙臂“來帥哥給你抱一個也讓那小子嫉妒嫉妒”
艾默苦笑被書恆摟在懷裡狠狠地抱住
書恆在艾默耳邊問:“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如果一切是真的我也許會離開”艾默靠在書恆的胸前這個時候有人能靠着感覺很踏實雖然她知道女人不能一直靠別人最後能靠的只有自己
“你真的捨得”
“我放不下但是我更加無法面對原諒我懦弱忍受與逃避相比之下我會選擇逃避”
門鈴突然響起來書恆從貓眼裡看了看然後無聲的用口型告訴艾默是嚴雨艾默翻個白眼擺擺手轉身向臥室走
門鈴聲驟停然後變成了瘋狂的砸門“艾默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開門……”
書恆皺着眉頭聳聳肩“開門吧我還不想被鄰居舉報”
嚴雨一把推開門看到艾默穿着男士的睡衣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他想發火被書恆拉住“嚴先生啊這麼晚了你來幹嘛”
嚴雨瞪了書恆一年看着艾默說“我來接我老婆回家”
“是噢我怎麼看你像是來找麻煩的啊”
深吸一口氣嚴雨走到沙發旁半跪在艾默身邊“老婆跟我回家吧都是我的錯你要知道什麼我都說絕對不騙你不瞞你”
“那你說你和蕭穎有沒有上牀”
嚴雨看看站在一旁的書恆“老婆咱們回家說好不好”
“我只需要知道你和蕭穎有沒有上牀”
又是沉默艾默嘆了口氣“這個問題就這麼難回答你自己有沒有上過人家你都不知道”
“好”嚴雨彷彿終於下了決定“如果你不覺得在外人面前講有什麼不好的話”
“你說書恆不是外人”
“我一直不說因爲我不想傷害你去海南的那一次我遇到了她一起聊了一些過去的事一些過去認識的人的現狀物是人非感受頗深……”
“於是就回牀上重溫舊夢了”艾默咬着嘴脣面無血色身體開始止不住顫抖
嚴雨垂下頭“就只有那一次不過我有做措施所以蕭穎她不可能懷孕的”
艾默看都沒再看他站起來就要往臥室走嚴雨一把拉住她“老婆回家好麼我們又什麼話回家再說”
艾默沉默許久再開口聲音哽咽卻堅定“沒什麼可說的了”
嚴雨看着艾默的手從他手裡緩緩的抽出來他緊緊握着她就用力抽白嫩的皮膚上留下殷紅的痕跡當指尖徹底脫離他的掌心嚴雨覺得艾默似乎真的決心想要將自己從他的生活裡剝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