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秦邵陽說要送葉薰回去, 葉薰說還要去超市買些東西,所以他可以先回去不用送她了。秦邵陽頓了頓說陪她一起,葉薰揮手製止說他明星身份不合適這樣拋頭露面。
秦邵陽思忖了一番, 葉薰以爲他會‘知難而退’誰知他將下巴縮進圍巾裡, 然後將大衣的帽子戴在頭上說, 這樣就不會被人認出來了吧。葉薰無言, 盛情難卻無法拒絕啊, 只想着隨便買個白菜什麼的就撤。
超市裡人特多,葉薰早就瞅準這邊的家樂福,不僅便宜而且還有好多在S大那邊買不到的東西, 但是今天還是算了吧。
她在蔬菜區撿了兩棵白菜,幾根胡蘿蔔, 接着打算在到水果區買些蘋果, 就看見不遠處的沈若凌和一個人在購物。葉薰覺得另外一個人的背影很熟悉。他側過臉和沈若凌說話, 手揣在大衣外兜裡,脖子裡圍着的一條灰色的圍巾, 那種系圍巾的方式還是葉薰教給他的。他當時還說,這麼繁瑣的方式只會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清遠,最近我總是失眠,你說吃什麼好呢?”沈若凌的聲音在葉薰聽來裡顯得那麼膩人刺耳。
宋清遠摸了一下額頭思考了一下,“蘋果, 奇異果, 香蕉這些都可以。”
沈若凌轉轉眼珠子俏皮的說:“看我學的知識還記得多少, 香蕉含有豐富的蛋白質, 而其中蛋白質帶有氨基酸, 具有安撫神經的效果,促進睡眠;接着蘋果中含有多種營養元素, 其中芳香成分中醇類含92%,羰類化合物6%。蘋果濃郁的芳香對人的神經有很強的鎮靜作用,能催人入眠;這個奇異果嗎,嗯……”
宋清遠笑着說:“奇異果中含有豐富的鈣、鎂及維生素C,有助於神經傳導物質的合成與傳遞,此外,它還含有其它水果中極爲少見的鈣質,具有穩定情緒及抑制交感神經的作用。所以這些食物很助於失眠。”
“對對,就是這些,雖然這些是生物營養學,可是老師也如此明瞭,若凌很佩服。”說完她做了個抱拳的手勢,隨即輕聲笑着。轉身很開心的開始選水果,“清遠,你也來幫我選吧。”
宋清遠頓了一下,過去和沈若凌站在一起。沈若凌臉撞到宋清遠的肩膀,她捂着臉輕聲叫出來,而宋清遠輕微的皺眉伸手去摸沈若凌被撞的臉龐,溫聲說道:“對不起,很疼嗎?”
沈若凌一怔,嘴角綻開幸福的笑搖頭說:“不疼”
葉薰一個踉蹌,撞到身後的秦邵陽。
秦邵陽扶住她問:“你怎麼了?沒事吧。”
這時沈若凌察覺他們,看到葉薰靠在秦邵陽的懷中,她先是一怔隨即笑眯眯的說:“你們怎麼來這裡了啊?”
葉薰站直身子沒回答,秦邵陽說:“葉薰說想買點東西帶回家,我也沒事陪她轉轉。”
葉薰一直垂着腦袋,這時宋清遠出聲:“葉薰?和誰?”
沈若凌對他說:“我朋友,秦邵陽。”
宋清遠覺得這名字耳熟,他只朝着模糊的黑影方位點了個頭。
“老師,你是中度近視,爲什麼總是不戴眼鏡呢?這樣會顯得你自大,目中無人。”葉薰含着怒氣。
宋清遠這才從衣服裡拿出眼鏡帶上,上前伸出手報上自己的名字:“你好,宋清遠。”
秦邵陽稍把遮住半個臉的圍巾拉下來一點,伸出手說:“秦邵陽,幸會。”
葉薰看着他倆很彆扭,胸口堵得快呼吸不上來,她走過去把他倆的手打開,拉起秦邵陽的手說:“走,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
葉薰拉着秦邵陽的手走在前面,出了超市她才鬆開已經冰涼的手。秦邵陽的除了從小有哮喘病,但是身體不虛也不弱,此時他接觸到葉薰的手卻覺得握住了一塊冰,讓他忍不住想丟掉。
“那個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注意安全。”她沒有多的精力去敷衍別人,她只想找個地方釋放或者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秦邵陽看着只留下一個蕭瑟離去的背影,伸出的手漸漸收了回來。
超市門口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撞到他向他道歉,他似沒聽見般,看着前方的人羣發呆。
葉薰坐在有點擁擠的地鐵裡,她只覺得無法呼吸,只覺得內臟厭棄了她這個身體容器,都想跳出來透個氣。下了地鐵,她看見S大的大門莊嚴宏偉,她從來沒有注意到爸爸工作的地方是這麼的繁華。她走進校園,還被幾個高個的男生搭訕,結果竟是讓她參加社團,她只是淡淡的說,她已經畢業了。
扯掉頭上的帽子,奔跑在長長的校園大道上,她的長髮隨風飛舞。經過她的幾個個男生,其中一個摸着自己臉看着天空說:“哎喲我去,這是下雨了還是咋地?”
旁邊人說:“你傻X啊,今兒個晴天白日的,你丫又犯二了。”
男生伸出手說:“哥騙你啊,瞧這是啥,H2O。”
旁邊人諷刺的說:“喲呵,丫拽起化學公式了,德行!”
葉薰以前一直堅定認爲,她喜歡一個人時一定會很坦然,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眼淚爲什麼總是止不住?她拼命的奔跑,直到最後一絲力氣用盡,直到體力透支倒在塑膠跑道上,呈個大字躺在那裡。睜眼看着天空,眼淚無處阻擋的滑進發絲,初冬的風吹來,讓人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是葉薰毫無知覺。
在跑道練習的學生看見了也不敢來說什麼,只能避而遠之。
她想起來以前的事,那時她去學校邀請老爸以前的同事去參加六十歲的生日,其中就有宋清遠。那時她敲開實驗室的門,是程諾來開的。一進去就看見滿屋子的實驗器材,還隱約有化學藥品的味道。
走進光線還不錯的實驗室,就看一身西裝的宋清遠左手揣在褲兜裡,右手拿着粉筆,正站在黑板面前看着黑板上的公式思考着,毫無發現屋裡多了一個人。
程諾讓她坐着等一會兒,葉薰說叫他帶個口信,結果程諾說老師不喜歡口信,有什麼事直接和他說,不然就當人沒來過。葉薰無奈,結果一等就是三個小時,她已經趴在實驗臺睡着了。這一睡又是三小時。是上午十二點來的,醒來時已經時下班時間了。她心想壞了,手頭還有三個人沒通知呢。
她猛地擡頭,肩背上似有什麼東西滑落,她低頭一看是一件灰色的薄毯。對面的正喝着速溶咖啡的宋清遠說:“你醒了,有什麼事說吧。”
葉薰心裡那個怨念啊,卻又不能發作。她把星期六務必要到她家參加她老爸的生日宴告訴給他,宋清遠起身走到葉薰身後撿起掉在地下的毯子輕聲說:“你不說我也會去,你知道嗎,你已經浪費了人生寶貴的六個小時。”
我浪費六個小時還不是因爲你!葉薰一股火就竄起來,剛要發作,面前遞過來一杯咖啡,生生讓葉薰把罵人的話給吞了下去。
她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咂咂嘴說:“真難喝!”
宋清遠看着她戴着的眼鏡一反光,葉薰眼睛一閉,想說什麼來解釋一下她沒惡意,就聽見宋清遠說:“是嗎?我覺得挺好。”
好個屁!不懂生活品味的人是可悲的。她猶記得上次耳朵被他們一夥給摧殘的的那次,想起來她就氣的捏拳骨節‘嘎吱’作響。
葉薰的爸爸人緣好,那天來了許多人,都拖家帶口的,最後的結果就是向鄰居借桌椅板凳,本來還算寬敞的客廳竟顯得擁擠起來。葉薰在廚房裡和媽媽忙的,恨不得多出雙手來,鄰居家的阿姨看不過也來幫忙。
那天葉教授很開心,他已近退休三四年了,沒想到以前的同事好友竟然都會來,老人家敬酒的時候竟含着熱淚。
飯桌上,葉薰就瞧見某教授的女兒一直瞟着和她同一桌的宋清遠,葉薰將臉埋在碗裡偷笑。其實不止只一個女的,其他拖家帶口的,只要年齡適合的都會對宋清遠多看幾眼,青睞有加。
席間宋清遠被人灌酒,他各種推脫,葉薰就覺得他很做作,喝個酒還那麼扭捏,於是不冷不熱地說:“這是不給我爸面子,你看不起我爸?”
他的眼鏡片突然泛着幽幽的藍光,嘴脣緊抿,接過向他勸酒的某位熱心女士的酒杯仰頭一口灌下。葉薰有點得意。
期間她和其他女孩子聊天,瞟了一下宋清遠坐的地方沒人,她想該不是逃跑了吧?也沒多在意,直到葉媽媽讓她下樓去買些東西,她披了件衣服就出去。
一出門樓道里黑麻麻的,她吼了兩聲聲控燈竟然沒有和平時一樣亮起來。看來是燈壞了,她只能小心的摸索着走,平時大概一分鐘就能出去,由於整座樓聲控燈齊齊罷工,她五分鐘後纔出去。
她出來後,走到附近的便利超市買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提着一大口袋的東西回來。正要進門,就聽見有個歇斯底里的嘔吐着。她猜想,一定是喝酒喝多了。
可是她剛走幾步,就聽見一聲悶響,回頭看那人摔倒了。她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因爲她知道有些酒鬼哪地方都能睡覺。可是她還是走近瞧了瞧,結果透過昏黃的路燈她看到的是宋清遠,他閉着眼睛躺在地下。
葉薰手中的東西一下就掉到地下,慌張的蹲下推宋清遠:“喂,宋教授,你怎麼了?”
此時他脖子裡的紅斑映入她的眼簾,大腦思索了一番懊驚訝道:“糟糕!是酒精過敏!”
她不多想,一邊架起宋清遠一邊朝不遠處的小區值班室大喊:“張大叔,幫我叫輛出租車,我要去醫院。”
張大叔正在端着一隻大碗把麪條吃的稀里嘩啦,聽見葉薰大喊,立馬放下手中的大碗,身手矯健的衝到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回身和葉薰一起幫忙將宋清遠放進車子,葉薰草草道了個謝。直接朝醫院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