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靜靜飄逝的河流,絲毫不停下它平緩的腳步,炎夏的確有點讓人受不了。煩躁的午後吹過悶熱的風,整個人都懶懶洋洋,提不起勁來。6月是個平淡的時間,沒有波幅,工作也同樣,過了4月和5月的繁重,難得稍微空閒了下來。張逸趴在工作臺上,無聊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城市彷彿浸泡在沉悶之中,寬闊的馬路上被烈日烤曬,升起縹緲的熱氣,好像沙漠中的海市脣樓。汽車也好像畏懼了強烈的陽光,稀稀疏疏地跑着。走進老城區的大街小巷中,你會感到一種脫離城市的感覺,萌陰的樹頭,三五成羣地聚集在一起的老人家,手裡搖着70、80年代的破舊葵扇子,街頭大叔牽着小狗散步,街尾大嬸抱着娃娃聊天,呈現一種脫離鬧市的古典風格。
隨着樹木的茂盛生長,迎來了一種很特別的小生命。之前嫩嫩的葉片現在彷彿經過多年的滄桑,不再明亮晶瑩,披上了老綠的顏色,粗糙的枝幹上偶爾響起響亮清脆的鳴聲,如果認真細看,你會發現一個小小的與響亮聲音完全不成正比的小傢伙。夏蟬又稱知了,有人說它是夏天的精靈,尖長雄亮的聲音是爲夏天而歌頌。從百花齊放的夏天,到綠葉凋零的秋天,蟬一直不知疲倦地用它那輕快而舒暢的調子,爲人們高唱一曲又一曲輕快的蟬歌,爲林蔭稀少的石屎森林增添了濃厚的情意。
這個月唯一可以讓人提得起精神的莫過於,端午節。農曆的五月初五,這一天人聲鼎沸,吃糉子,賽龍舟,掛菖蒲、喝雄黃酒等成了必不可少的節目。
在廣州,每到端午賽龍舟成了每年的重要祭典,相傳古時楚國人因捨不得賢臣屈原投江死去,許多人划船追趕拯救。他們爭先恐後,追至洞庭湖時不見蹤跡。之後每年五月五日划龍舟以紀念之。借划龍舟驅散江中之魚,以免魚吃掉屈原的身體。因五月潮水的來臨,珠江上翻騰着龍舟水,一排排的龍舟橫列在江面,齊箭待發。
這天難得的一天休假,張逸當然和方雅相約在一起,跟着人羣湊湊熱鬧,感受一下濃厚的節日氣氛。人很多,可是說是人山人海,珠江兩岸的沿江大道上擠滿了觀賽的人羣,甚至連能夠看到江面的酒樓也全部被訂滿位置。
“哇,好多人。”方雅挽着張逸,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潮感慨道。
“嗯,看來沒位置啦。”
“鑼鼓響了!要開始啦。”隨着一羣震天的鼓聲,方雅叫了起來。
“快,到橋上還有空位。”張逸說着拉上方雅的手,跑到海珠橋上。
原本的自行車通道已經被佔領,成了觀賞區。好不容易擠開人羣,遠遠地就看到江面上10幾條龍舟並排而出,絢麗的色彩,猶如海中五色的蛟龍。拼命撥漿的人們,勇往直前的長舟,翻滾的浪潮,宣泄的是一種精神,一種氣概。
端午賽舟的熱潮來的快,去得也快,傍晚的紅紗覆蓋江面,波光粼粼,陽光零散的餘斑讓珠江恢復了平靜。悄然散去的人們開始忘記澎湃的心情,氣氛隨着潮水流逝而去,周而復始,等待明天再續。
過了個不算假期的假期,工作又要持續,生活在往前,好像直線上的一小截起伏,並不影響它的方向。端午節過後進入了盛夏,火辣辣的天氣讓人更加地懶散,甚至連老闆也沒心情責備懶洋洋的員工。外面的蟬鳴聲顯得特別的明亮,整個城市被這勤奮的歌聲淹沒。
雷雨季節悄悄地到來,與春天的綿綿細雨不同,沒有憐憫,倒水般的大雨,彷彿要把一切沖洗掉。綠油油的枝葉也不再欣欣向榮,被連日的大雨,打得垂頭喪氣,昔日的光芒消失不見。
好不容易等到一天雨過天晴,人們當然都像雨後的春筍,從家裡往外冒。王安石的《初夏即事》裡曾說:晴日暖風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夏天的風是最宜人的,同樣夏天的傍晚也是最迷人的。
明媚的天氣,萬里無雲,6點下班的時候可以真正稱得上‘月上柳紗頭’。張逸和方雅一如往常,吃過晚餐,到咖啡吧裡喝起了咖啡。江邊有一間比較大的叫做‘綠島’的咖啡廳,露天小花園般的空地上搭了許多個茅草小棚,四周種着各種植物,走進去又種遠離城市,迴歸自然的感覺。
在角落裡佔了個雙人位,暗暗的燈光,雕刻着紋理的古典桌椅,連同外面遍佈燈飾的的風景,充滿了愛的色調。
“知道愛爾蘭咖啡的故事麼?”方雅輕輕搖了搖打滿奶油的咖啡杯輕輕笑道。
“你說是網上那個講述酒保與空姐的愛情故事?”張逸應道。
“嗯....怎麼你也有看呀。”
“當然,不補補知識,怎樣面對各種挑戰?”張逸拌了拌自己杯中的咖啡,又道:“特別面對你這種美女的時候....”
“真得好感人喔。”
“你也想來一次?”
“那你會煮咖啡麼?”
“不會。”
“那你會調酒?”
“也不會。”
“那你說什麼......”方雅似乎有點失落,嘟起嘴。
“雖然我不能好像酒保一樣,用一年的時間來爲你調製愛爾蘭咖啡;但我可以用一生的時間來爲你倒杯白開水,一杯什麼也沒有,只充滿愛的開水。”說着張逸用旁邊的多餘的杯子,認真地爲方雅倒了杯清澈的水。
“口甜舌滑,你怎麼說也有理......”方雅看着推到面前的普通清水,小臉微紅。
喝完咖啡,並着肩,漫步在海邊。輕輕柔柔的風夾帶着江水的氣息,拂面而已過。兩人相拉着手,十隻手指緊緊扣在一起,享受這一份安穩及祥和。
“小雅,今天的天氣不錯。”張逸一邊走一邊聊着天。
“嗯,下了好幾天大雨,難得可以出來逛逛。”
“所謂小別勝新婚,有沒有想我?”
“誰想你!”方雅白了對方一眼,甩着相拉的小手,邁着愉快的腳步,又道:“啊,上次我看見一件好看的衣服,已經換季啦,找天一起去逛官好不好?”
“好啊,這幾天老下雨,衣服洗了都不幹,我都快要裸奔啦。”
“對了,你們公司的年假什麼時候放?”方雅突然問道。
“大概8月份吧,問這個幹嘛?”
“咦!我也是唷,一起去旅行怎樣。”
“嗯...看情況吧,才放那麼幾天,能去哪裡....”
“省外遊呀,省裡也行,只要出了廣州就好。”
“怎麼突然心血來潮?”
“沒什麼,只是覺得在一個城市裡呆久了,有點想出去看看......”方雅的聲音開始變得很小,半垂着眼皮,似乎帶點感慨。
張逸又何嘗不是,每天辛勞的工作,每天來來往往的同一條道路,熟悉得再熟悉不過的車站,窗外永恆不變的風景......走出家後彷彿進了另外一個大監獄,總有一種一成不變的壓抑感,或許真的需要出去散散心。停下了腳步,輕聲道:“嗯,我們一起出去玩玩。”
“那我們去哪裡好?清遠,太近了。上海,可是北京也不錯,還有那迷人的西湖,還有桂林.....”方雅興致高漲了起來,兩手小擺,不停地考慮着。
“呵呵,這麼多地方,一年的時間也不夠用啦。”
“可是人家想去嘛.....”
“啊,所謂煙雨江南,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杭的美女可是出了名的喲,到那裡就沒錯。”
“你想都別想!”方雅不滿地嗔道。
“說笑嘛,不過挺像去感受一下江南水香的風韻。”
“哼!你們男人總吃在碗裡,看在鍋裡,三心二意!”
“生氣了?”
“當然!”
“小雅....”張逸拉上了她兩是柔軟的小手,輕輕道:“碗裡的是用來細心品嚐的嘛,捧在手裡,我可捨不得吃唷。”
“嘴貧!”方雅輕輕拍打了對方兩下。
兩人站在護攔前,看着不算寬的珠江,黑乎乎的水面偶爾泛着兩岸燈光的倒影。風不大,涼絲絲地拂過,帶起方雅少許披肩的髮絲。沉默了兩久,方雅擡起手撥弄了一下被海風吹得零亂的頭髮,轉過身道:“過兩天,有個朋友要結婚了....”
“你也想嗎?”張逸隨意笑道。
“想到哪裡去了....”方雅低着頭,又輕聲道:“我.....”
“嗯?”張逸聽不清楚對方的話。
“今天是6月14日.....”
“那又....”還沒說完,突然一塊軟綿綿的東西把自己的嘴脣掩蓋住了,好像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凝結。回過神,只見方雅掂起了腳,仰起頭,閉着雙眼,俏臉緋紅。四脣相貼,一切來得太突然,甚至還沒來得及細心品嚐,彷彿劃過星空的流星,一瞬而逝。
“......”張逸還停留在那奇妙的一刻,細潤柔軟,芳香甘甜,讓人流連忘返。
“情人節快樂.....”方雅微微顫動着身體,她的睫毛在夜風中顫抖,心尖也隨着顫動,靦腆地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
6月14日,屬於熱戀中的情人節,好像熾熱的夏天,充滿激情,與幻想。花前月下,不必再害羞,千言萬語也不足以表達那深深的愛意,只有大大方方,獻上淺淺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