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丹是個大妖,一般,獵人其實並不喜歡狩獵大妖級別的妖魔,因爲明白自身實力上的差距,甚至會直接拒絕僱主。做獵人很危險,但誰也不會願意去主動送死。而且獵人任務如果失敗,妖魔很可能會找僱主報復。這次委託的僱主一家幾乎被亦丹殺光,也因爲這樣他纔會僱用我們。
亦丹是個毫無節制的妖魔,爲了得到更多的人類血肉,他甚至選擇在魔界外定居,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巢穴。
我轉頭看向炎楚,那天他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僱主提出殺死亦丹的請求,能夠殺死北方的首領的人,一直也可以打敗亦丹吧?
和其他妖魔相比較,亦丹已經是個接近完美體的大妖了。除了頭上長出的一對類似山羊的大角,手上鋒利的指甲,亦丹的外形接近人類。
“又是一羣不自量力的人類。”亦丹挑眉望向我們,語氣是大妖對待螻蟻般弱小生物的輕蔑。
“妖魔!收起你的狂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最先沉不住氣的人,是依坦。
“哦。”亦丹發出單音,打量我們的目光依舊沒有變化“狂妄的是你們纔對,人類。”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說的話一般,他發出攻擊,蘊含黑暗能量的元素彈投向我們所在的位子。
四的個人因爲亦丹的攻擊,向不同的方向退開。
可能是在之前被依坦挑釁,亦丹最先向依坦發出攻擊。主要武器是短弓,和亦丹近戰對依坦很不利。
“小心點。”亞度尼揮劍擋開亦丹的攻擊,一邊對依坦說。
“可惡!”在面對妖魔的時候,依坦就會容易失控。
“哈哈。”亦丹冷笑“能夠打敗我的人類,根本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亞度尼啐了一口氣說“真是讓人不爽的啊。”微微調整握劍姿勢,再次向亦丹發起攻擊。
我在一旁給他們施加了提速的輔助魔法,炎楚也拔出劍,和亦丹纏鬥起來。三個人輪流發出攻擊,亦丹臉上的表情,由原先的得意,變得有些凝重,幾次有險險的躲過炎楚的攻擊。
直到,他被炎楚的劍擊中。傷口除了流出血液,表面更是焦黑一片,亦丹向後退去數步,在他認爲安全的距離停下,擡起頭表情掩飾不住吃驚“你手上是什麼劍。”
“是專門用來對付你們妖魔的聖劍。”依坦一臉得意,彷彿她纔是劍的主人。
聽見聖劍兩個字,亦丹看炎楚的眼神變得忌諱起來。同時妖魔,不難猜中他現在的想法。最優先是活着,在這種形勢不利的情況下,亦丹準備要逃跑了吧。
我聽見他念出咒語,知道這種魔法的攻擊效果,我可以躲得開,但是我轉頭看見了身後的炎楚。
“以我的意識,我的身體,作爲媒介,劃定出空間,阻隔一切外來的元素力量。”我念出防禦咒語迎擊。
亦丹念出最後一段咒文,同時,烈烈的風伴隨黑暗元素朝着我們襲來,颳得臉頰生疼,我被防禦魔法限制了行動力,風越來越強勁,身上的魔法師袍也被亦丹製造出的風刃,劃開的裂口。微微是痛感,是風刃割破了我的皮膚吧。
“你沒有事吧,星名?”亞度尼有些吃力的問道,強烈的風同樣阻止了其他人的繼續前進。
“不算太糟。”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我現在的樣子,其實已經很狼狽了吧。
“你們當中有很美味的血肉,是魔法師吧?可惜,我品嚐不到了。”亦丹發出遺憾的聲音。等到風停止,他的身影已經從我們前面消失。
“逃跑了嗎?”依坦發出不甘。
“我去追。”在說話的同時,炎楚已經跑向老遠的地方。
“喂,炎楚!別又擅自行動啊。”亞度尼想要叫住炎楚,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嘆了一口氣,對我和依坦說“雖然可能追不上他們,但是我們也跟過去吧。”
“嗯。”我點頭。
“已經完全看不見人影了。”依坦望向四周說。
“再仔細找找。”亞度尼說,一邊揮劍砍倒想要阻擋我們去路的魔化植物,又問向我“星名,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炎楚能追得上妖魔,他的速度快的出乎我的意料。
和我說話後,亞度尼沒有馬上回頭,繼續看着我說“你的樣子真是狼狽啊,星名。”
“看起來是吧,不過傷並不嚴重。”我的體質很快傷口就可以痊癒。
這時,從迷霧中出現一個人影,向我們走來,正準備作出迎戰的姿勢,就聽見炎楚的聲音響起,“是我。”
“如何?”依坦問。
“被他跑了。”
依坦撇撇嘴,沒有再說什麼。
炎楚把淡的掃向我,微微皺起眉“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嗯?”被連續兩次問到,看起來真的那麼嚴重嗎。
“爲什麼不用魔法?你不是治療師嗎。”
“我是特殊體質,雖然是魔法師,但是治療術對我無效。”
“特殊體質?是中過詛咒系的魔法吧。”炎楚說的肯定。
“學生時代在魔法學校參加考試的時候,在魔霧森林被妖魔襲擊,那之後治療術就對我無效了。炎楚好像知道很多關於魔法的事。”
把劍收入鞘中,炎楚說“不用告訴我這麼具體。”
“因爲是你問我,所以纔想要把我的事告訴你。”
“魔霧森林不是早因爲西邊妖魔的騷動被禁止進入了嗎,星名,你畢業多久了?”依坦盯着我的臉,疑惑道。
我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我對時間不太有概念,記得我是391界畢業的學生。”
她露出吃驚的表情,用手指着我“……你,到底幾歲了!?”
“大概比依坦大很多,我的主系是水元素,成爲魔法師之後,外貌就沒有太大的改變了。”
“可惡的娃娃的臉。”依坦扭頭,咬着牙說。
亞度尼吐出一口氣“依坦,你羨慕就直說吧。”
“總之,快一點回鎮上吧,沒有殺死那個妖魔,他大概會採取報復手段吧。”炎楚轉向我“你身上的傷,回去處理一下。”
他正準備前進,就被我拉住手臂“你也受傷了,治療一下。”將魔法元素附在他的傷口上,等到傷口癒合,我放開炎楚的手“好了。”
“走吧。”炎楚對着我們說。
“星名。”走在路上,依坦叫了我的名字。
“嗯?”
“我身上也有傷。”
“抱歉,我疏忽了,現在給你治療吧。”我盯着依坦看了許久,“傷在哪,我沒有找到。”
“這裡。”依坦伸出自己的手,手背朝向我。
“……”我低下頭看着依坦的手背,那裡只有一道淺淺的刮痕,大概是被樹枝刮傷的吧。
“呸呸,做獵人這麼久,我從來不知道依坦原來也這麼嬌弱。”亞度尼在一旁搖着頭說。
“我想試試看,魔法師的治療術。”依坦撇撇嘴“而且,剛剛星名不是也給炎楚治療了嗎。”
指尖劃出一道水元素,瞬間依坦的傷口消失“好了。”我對她說。
依坦眨眨眼,看着我“呀?這麼快。我都沒有注意,對待炎楚的時候細心溫柔,換成是我,怎麼就差別這麼大。”
“依坦,算了吧。你手背上那個根本不算傷口。”亞度尼出聲,想要爲我解圍。
“因爲炎楚是我喜歡的人,一般對待心儀的對象,都會仔細認真吧。”
“……”在我說完之後,還在爭執的依坦和亞度尼瞬間安靜起來。
依坦轉向我“喜歡?”
“嗯。”我點頭。
“別說多餘的事。”走在最前面的炎楚出聲道。
不再理會已經呆愣的亞度尼和依坦,我追上炎楚說“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愛要說出來。我愛你,炎楚。”
“說多少次都沒有用,還有你很吵,也很囉嗦。”他似乎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身後,回神過來的依坦提高音量大喊道“這不是真的吧!?”
亞度尼扶着額頭“魔法師果然是我們不能理解的一類人。”
原本我們打算回到鎮上再另外想對付亦丹的辦法,但是半途中炎楚昏倒了。
“炎楚!?”我拍了拍他的臉頰,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亞度尼問。
“先回旅館再說吧。”
旅館
“也許是在追亦丹的時候,中了陷阱。”我看着躺在牀上昏迷的炎楚說。
“有辦法弄醒他嗎?”依坦焦急的問。
“可以用清醒咒,試試看。”一邊說,一邊對炎楚釋放魔法。
“醒了?”依坦盯着炎楚的側臉。
炎楚點頭,扶着自己的額頭,有些吃力的回答“嗯。”
“在你一個人追亦丹之後,發生了什麼?”
炎楚回憶着說“我追上了那個妖魔,繼續和他交戰。我看出來他想要逃跑。然後被他念出的奇怪咒語打中,當時我檢查過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那個妖魔也乘機逃走了。”
“詛咒?”
“那樣的話就麻煩了。”亞度尼露出爲難的表情。
“星名,有什麼辦法?”依坦把希望寄託在在場唯一懂得魔法的我身上。
捏着自己的下巴“要具體知道哪一種詛咒,會有辦法的吧。”
炎楚輕咳出聲“……咳,你不是隻擅長治療魔法嗎。”
“詛咒術,多少也有了解一些,畢竟我的身上也被妖魔施展過詛咒系魔法。”我在說謊,但我的確有辦法解除炎楚的身上的魔法。
“別說大話。就算你是魔法師,妖魔下的詛咒,怎麼可能被輕易解除。方法只有一個,殺死那個對我下咒的妖魔。”炎楚眯了眯眼,語氣帶着殺意。
“哦……”我發出單音,他說的方法和我正在想做的事情一樣--殺死亦丹。
我疑惑道“你好像知道的很清楚啊,那種解咒的方法。”炎楚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明明不是魔法師,知道的東西卻比一般魔法師還要多。
“殺過那麼多的妖魔,當然會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東西。”他開口,用了和之前相同的理由打發我的疑惑。
“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我問。
“繼續找出妖魔,殺了他解除我身上的咒語。”炎楚一邊說,一邊抓起身側的長劍,準備起身。又皺起眉,‘啪’是劍尖點地的聲音,他用劍勉強撐住自己的身體。
“這副樣子,可以找出亦丹嗎?”我一臉挑釁的看着炎楚,他的樣子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倒下。
看不下去的依坦出聲道“炎楚還是留在旅館休息吧,接下來我們三個人……”
她還沒有說完,就被炎楚打斷“……不行的,只有你們去,會送死。”
我按住炎楚的肩膀,只是稍稍用力,他就被我推向身後的牀上,微微揚起自己的嘴角“不讓我們去,是因爲你想要送死嗎?”
他扯着嘴笑了笑“你又有什麼辦法?”
“這附近可以找到一些製作魔藥的材料,我可以試試。”
“魔藥,行不通……”炎楚閉上眼睛,沒有再說什麼。
“星名要那些材料,我和亞度尼可以幫你找。”依坦問。
“不用,我自己去,許多材料只有魔法師可以識別,你們今天和亦丹戰鬥了一天,一定很累了吧。相比較之下,雖然是魔法師我卻什麼也沒有做過,實在慚愧呀。”我對依坦說完,又轉向炎楚“而且,我想要做點事,不能總是被小瞧啊。”
“唔……”依坦發出單音,似懂非懂的點頭。
“小心一點啊。”亞度尼站在旅館內目送我。
“我會的。”
“星名。”末了他又叫住我。
亞度尼抓了抓頭,“我其實不能理解你對炎楚的……”他頓了頓,有些不確定道“愛?”
我點頭,繼續聽着。
“那個傢伙,別看他似乎一副纖弱的樣子,其實他很討厭被同性追求。以前我們在別的地方也遇到過,那些對炎楚有不軌企圖的傢伙,統統都被炎楚揍得很慘。”亞度尼說到這裡,又慌張的擺手“我當然不是把你和那些人比作同類,總之……總之……”
他想了許久,卻找到恰當的詞語。
我開口道“我和炎楚相遇的時候,他只用一劍就殺死了妖魔,如果只是因爲喜歡他的外表,至少不應該是這種相遇的方式。真要是對那副纖弱的外表有迷戀,相處這麼久,那種幻想也早就被打破了吧。”
“唔……”亞度尼點頭。
“炎楚和我說過不喜歡同性,而且很乾脆的拒絕過我。”
“那你還?”亞度尼露出不能理解我的表情。
“啊,我也不想死纏爛打。只是我沒有被炎楚揍過,那是不是表示我還有機會?”從魔咒生效的那一刻開始,愛情,這種奇妙的情感,已經將心緊緊的束縛了。不想掙脫,也掙脫不開。
“……也許吧。”亞度尼嘆氣道。
他原本想要勸阻我,現在卻因爲聽了我的話變得無法反訓,一定很鬱悶吧。
“嗯,你也同意我的說法吧。因爲還有機會,所以我不想放棄。”就算被拒絕,我也可以再度爲自己創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我繼續道“不過。”
“不過?”
“我對炎楚……”話說到一半,又故意低停頓下來,我微微側頭道“真的有不軌企圖,作爲他的同伴,亞度尼想要阻止我嗎?”
“……”他像是愣住了。
“我開玩笑的。”發出輕輕的笑聲,看向亞度尼“你當真了嗎?”
“喂喂!就算是玩笑,也別說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他不滿道。
“以後不會了。”我點頭,表示知道。
亞度尼大概覺得詞窮,良久才說“總之,一切小心吧,早去早回。”
“我儘量。還有,之前我說的話,並不全是玩笑。”
“嗯?”
“……我說愛他,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