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些話可不是我說的,你問他。”鍾昕指了指顧淞,後者立刻把關鍵信息又給喬升重複了一遍。
聽完顧淞的解釋,喬升張着嘴巴,半晌沒有說話。倒是祁若南如夢如醒地回了一句,“師兄,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在案發現場找到了尉遲良的頭髮啊!”
“頭髮這東西也不一定要本人到場才能留下吧。”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把尉遲良的頭髮留在案發現場,誤導警方的視線?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那我問你,你找到這根頭髮費了多大的力氣?”
“頭髮就掉在洗手檯上嘛,而且他們家的洗手檯又是白色的,其實也蠻好找的……”祁若南說着說着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仔細回想起來,她當時發現這根頭髮也確實沒費什麼力氣,幾乎是在衛生間裡掃視了一圈兒就看見它了。當然,如果不是頭髮的顏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也不會一眼就確定那是兇手掉下的頭髮。
“既然你能不費力氣地發現它,你覺得兇手那麼小心謹慎,會忽略它的存在?”
祁若南不服氣地嘟着小嘴說:“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嘛,萬一兇手就是粗心了那麼一次呢。”
“但是你並不否認兇手有故意留下這根頭髮的可能性吧?”
“這個……”祁若南想了想,雖然心裡不服氣,但還是實事求是地回答道,“好吧,我承認,這個可能性確實存在。”
“所以說,除了這根無法確定是誰留在案發現場的頭髮之外,我們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三起案件的兇手就是尉遲良。換句話說,從現有的條件來看,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否定我的假設。相反,如果順着這個假設重新捋一遍案情,你們會發現很多疑點都可以找到答案,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也變得合理起來了。”
“比如你剛纔提到的矛盾行爲。”喬升拖過一把椅子坐在鍾昕的旁邊,順着顧淞的思路饒有興致地分析了起來。“假如兇手另有其人,他當然不敢暴露自己的指紋和足跡,這就解釋了爲什麼自始至終他都把犯罪痕跡清理得那麼幹淨。即使在身份暴露以後,他也依然小心翼翼地隱藏着這些東西,生怕被警方抓住任何把柄。
“但是挑釁就不一樣了,即使他用類似的手段重現了當年的碎屍案,公開向警方挑釁,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在整個過程中,確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能夠證明他就是尉遲良本人。而警方之所以相信他是尉遲良,是因爲他之前的鋪墊工作做得足夠到位。
“同理,假設兇手另有其人,第二起案件中的前兩個疑點也可以解釋。兇手之所以要暴露他的復仇對象,目的就是希望警方去調查尉遲龍和駱雨欣的共同仇人,而尉遲良偏偏擁有殺害這兩個人的犯罪動機。爲了將犯罪嫌疑成功轉嫁到尉遲良的身上,兇手故意把尉遲良的頭髮留在了案發現場。關於第二個疑點,如果兇手不是尉遲良,也就不存在殺人手段不合理的問題了。”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顧淞點點頭,表示同意。
祁若南也聽得津津有味,這會兒終於能跟上他們的思路了。她像學生聽課一樣,舉起手提問道:“師兄,那第一起案件的疑點該怎麼解釋呢?還有狗狗的問題,兇手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顧淞站在寫字板前,抱着雙臂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兇手在尉遲龍身上造成的威逼傷害我暫時還無法解釋。但是關於狗的問題,我們接下來還需要做一些調查。”
“啊,對了。”提到狗的話題,祁若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師兄,傑克在你們家過得開心嗎?它表現得乖不乖啊?”
“我們討論案情呢,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想起來就關心一下嘛。你別忘了,傑克可是第一起案件的目擊者和倖存者,我們還得靠它指認兇手呢,你要好好對待它哦!”
顧淞知道祁若南是在跟他開玩笑,於是也調侃地說道:“你放心吧,我媽對它比對我這個親兒子都好,我現在回家還要跟它爭寵呢。”
喬升聽了立馬接話道:“那你肯定沒戲了,傑克比你討人喜歡多了。對吧?”說完,他扭頭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鐘昕,發現後者正雙眉緊鎖,凝神思考着什麼,對他們的玩笑並不感興趣。喬升推了他一把,好奇地問道:“喂,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鍾昕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臉嚴肅地看着顧淞,連着提出了好幾個疑問。“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兇手不是尉遲良,那他爲什麼會選擇尉遲龍和駱雨欣作爲下手的目標?他的犯罪動機是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尉遲良跟那兩人之間的恩怨?他爲什麼要冒充尉遲良?是單純地爲了嫁禍,還是爲了尋求刺激?他爲什麼要挑釁警方?爲什麼會跟你過不去?另外,他是從哪兒弄到尉遲良的頭髮的?難道他們兩個人認識?這樣一來……”
“你等等……”見鍾昕還要繼續發問,顧淞連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老大,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我都有點兒招架不住了。我們還是一個一個來解決吧。”
“好吧。”鍾昕也意識到自己問得有點兒心急,抱歉地笑了一下說,“我們就先來說說這個最關鍵的問題,兇手跟尉遲良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有的話,會是什麼樣的關係?”
“這件事我可無從知曉。”顧淞無奈地攤了下雙手,“但我覺得兇手應該認識尉遲良,至少他們兩個人是見過面的,否則他也弄不到尉遲良的頭髮呀。”
“聽你們這麼一說,我覺得這兇手好變態啊!”祁若南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忽然,她靈機一動,對衆人說道:“你們說,兇手真正的犯罪動機會不會爲了受害者的錢財啊,其它那些行爲都是爲了擾亂警方的調查視線?”
“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顧淞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R市最近發生的這三起案子,因爲受害者的身份特殊,案件的性質特殊,以至於警方的注意力一直被其它東西所吸引,反倒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三起案件都涉及到了大量的財物丟失。包括第三起案件,兇手看似是在重現當年的碎屍案,向警方挑釁,其實質也還是入室搶劫。算下來,這三起案件的涉案金額已經超過了三百萬元,可能還遠不止這些。兇手完全有可能爲了這些錢財而挖空心思,精心算計。”
“所以說……”喬升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緩緩地說道,“仇殺和挑釁只是幌子,兇手的真正目的是搶劫。只不過,兇手在搶劫對象和作案手法上耍了很多花樣,將警方的調查視線轉移到了尉遲良的身上,而他自己則完全隱藏在黑暗中,像幽靈一樣,讓警方無處追尋……”喬升說着說着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會吧,如果事情真的是我們想的這樣,這兇手也太有心機,太可怕了吧……”
顧淞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想到幾天前的事情,他就問喬升,“隊長,你還記不記得1月29號那天,我們在光華小區勘察雙屍案現場的時候,你說了什麼?”
“我說什麼了?”喬升沉浸在可怕的聯想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顧淞立刻提醒他道:“你說那起案子給你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讓你想了幾年前的一個犯罪團伙。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騙門入室,搶劫殺人,而且他們慣用的殺人手段就是割喉。前面我提到了駱明俊的死因,事實上也是想重提這件事情。”
聽到這話,喬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低聲唸叨着,“不會這麼倒黴,真的被我說給中了吧……”
“對於當年的事情,我不是很瞭解。所以我想問你,如果是兇手X,你覺得他有相應的作案能力嗎?R市最近發生的這三起案子有可能是他乾的嗎?”
喬升沉默了片刻,用非常沉重的語氣回答道:“那個人兇狠狡猾,心機深重,完全有可能幹出這些事情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一點兒關於他的線索都沒有嗎?”
喬升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想起當年的事情,他就覺得十分窩火。“當時我們推測,這個殺掉同夥,攜贓款潛逃的人應該也有過犯罪前科,並且跟老虎和山貓在同一個監區服過刑。可是我們仔細調查過了,並沒有在這些人裡發現可疑的對象。”
“羣衆走訪也沒有問出什麼可疑的信息嗎?”
“沒有,給我的感覺……”喬升忽然頓了一下,露出一副怪異的表情。“這個人好像幽靈一樣,我們知道他的存在,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
“看來,喬隊說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幽靈呢。”祁若南神秘兮兮地插了一句。
“切,哪有什麼幽靈。”顧淞並不喜歡這個說法。“毫無疑問,這個人一定就悄悄地跟在我們身邊。我們之所以沒發現他,不是因爲他會隱身,而是因爲他戴着一層讓人難以揭穿的面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