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倒是不想怎麼樣。”
季子默聲落不久，顧老爺子搭話過來，字面上的意思，聽起來仿若是真不要怎麼樣一般。
但……所謂字面，也就是說，不過是一個表面，深處……恐不是這樣的想法。
季子默提着的心沒有放下去，她也沒有急着再出聲，就默默地坐在那兒，那樣子像是在等，在等什麼？無非是顧老爺子接下來的話，剛剛說的，給她的感覺是一個表面，那就還有深處的，那深處的，最爲真實的想法和意圖，他肯定是要說出來的。
即使他不點明，她心裡也知道幾分。
可到底都還是要明着說。
相信，老爺子也不是一個喜歡說暗話的，所謂明人不說暗話，再是，以他的地位，也沒有那個必要。
“只不過，只不過既是我老顧家的孩子，在外面漂着又算個什麼事情，自然是要認祖歸宗，回到顧家的。”
縱使心裡很是清楚明白，這會兒親耳聽到，季子默心還是忍不住重重的跳了一下，揪緊又揪緊，因在沒親耳聽到之前，她就算清楚明白，也還有萬分之一，乃至十萬分，千萬分之一的微小可能，不是那最大的概率，事實不符最大概率。
可，最後，老爺子說出來了，她聽到了，那就是抹殺了乃至最爲小的那點兒概率，全全部部的肯定。
“老爺子說笑了。”
季子默竭力竭力的保持冷靜和理智，但，真的很難，她面對的人，不是一般的人。
雖然他如今的身份，是大學教授，專門搞科研的那種，前面幾次見面，印象深刻，也僅僅覺得是極其溫和的存在，至少比他母親要溫和。
可也說了那是之前。
如今，在季子默感覺來，只覺眼前這位老人全身都是壓迫人的氣息。
也沒什麼不對勁的。
要知，要知他可是顧疏白的父親，縱使如今的他已經收起了滿身的鋒芒，甚至避世，可別忘了他曾經是誰，顧家的掌權人，在顧疏白還未出生之前，他是顧家一把手，掌着整個顧家，他的手段，氣勢，會弱到哪裡去？亦真如表面表現出來的溫溫和和？比起顧疏白，只怕更甚，畢竟，姜麼，還是老的辣。
也所以，這時，他這種氣場全開的感覺纔是真正的他，讓季子默意識到，這時見到的老爺子，纔是真正的老爺子，前面幾次見到的，不過是戴着一張溫和假面的。
可……
此刻她除了保持冷靜和理智，從容的面對之外，另外還能做什麼？
總不能是妥協吧，就被拖着鼻子走吧！
怎麼可能！
她的兒子，她怎麼能拱手給別人！是她的命啊！他們母子倆要相依爲命，她沒了他會活不下去。
“說笑？丫頭，你覺得我剛剛的話是在和你說笑？”
“丫頭啊！”不待季子默接話，老爺子跟着輕嘆了聲，繼續往下說，“我剛剛的話可半分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這小東西是我們顧家的種，於情於理，都該回來，尤其疏白他如今膝下無子，尤其這是我們老顧家的長孫，也是唯一的孫子！”
“可是老爺子，他也是我的孩子，您讓他回顧家，我怎麼辦？”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你跟着一道回顧家。”
老爺子說的風輕雲淡，季子默只覺得一陣氣血上涌，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長幼尊卑，聲音裡帶着些微的譏諷：“老爺子怕是記性不好？我和您兒子，早已經離婚，如今，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再說您兒子如今也娶得美嬌娘，我和他更是不會有交集，不該有交集！絕不有交集！所以我跟着回顧家，這話又從何說起，又怎麼說？”
“難道要我去做小？呵，抱歉老爺子，縱使你們顧家有這樣的規矩，還能一夫多妻，我也絕不受這樣的侮辱，這話，我說出來，老爺子可能不愛聽，卻，這是我真心話，讓我回顧家，是對我的一種侮辱，我絕對不會回去的。”
季子默此番話，說的其實並不是很通順，實在氣急，她想到什麼，順着就說什麼，也顧不得那麼多。
不過她這一番不怎麼通的話終究還是叫老爺子全部聽明白了。
簡單概括，不過是她不接受他的提議，回顧家，以及覺得他喊着她回顧家是做小，以爲顧家還有一位正房。
“丫頭，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老爺子眼眸中劃過一絲情緒，隨即他笑起，是，僅是帶着笑意的開口。
不過這樣子的他更讓季子默心驚膽戰。
總覺他這笑薄涼，陰冷，不懷好意。
呃，感覺起來是個怪爺爺，壞爺爺，但天知道，顧老爺子，這時，確是溫和的在笑。
扯遠了，不說這，說說季子默的反應。
她依舊還是激動的，是以，不待顧老爺子把一句話的後半句完全說出來，她就直接，沒太多禮貌的打斷。
“老爺子，沒什麼可誤會的，總之一句話，我不會回去你們顧家，我的兒子也不會。”
“還有老爺子，你就那麼篤定孩子是顧家的？”季子默手緊緊握成拳頭，指尖指甲刺破手心嫩肉，聲音帶着一抹詭異的涼，“說不定，不是呢！說不定這是我和別的男人的孩子呢！畢竟當初我和顧疏白分開，已是心如死灰，我還留着他的孩子做什麼，他也親眼看着我將孩子打了，那血淋淋的一團肉都端到了他的面前，那這孩子怎麼會是他的！”
“這個孩子，是我和向北陽的。”
“你說什麼？”
季子默聲落，緊着響起一道聲。
從她身後響起過來的。
低沉，暗啞，又熟悉的嗓音。
是，熟悉，這聲音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入進她耳朵，徘徊在她大腦，是幻覺，是夢魘。
季子默忽而覺得全身冰涼，血液倒流。
這樣的感覺，在今日，在不久之前，初初見到他，重新見到他時，有過。
那時，到底是初重逢，有，說的過去。
可現在，怎麼還有？
竟是還未適應？還是說太過於突然毫無準備，或者……或者是因爲在意？因爲她的心裡對這個男人還有情緒，她的情緒還會因爲他而有所起伏，所以才這樣！導致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