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收了我妹吧,這事兒和你脫不了關係,你好歹管管,她這幾天反常得不行,每天相親,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往家裡帶,簡直了,跟要湊足一本百家姓似的,我們都要嚇死了。”
顧承朗這話一出。
陸夜宸這邊,冷氣很足的辦公室裡,似乎氣溫一瞬間更加冷了幾度。
主要是,顧承朗這話很籠統,往家裡帶是個什麼意思?她一個獨居的女人,把男人往家裡帶?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要湊足一本百家姓似的?
陸夜宸深沉的眸子裡頭,目光冷冽幾分,“你說的往家裡帶,是個什麼意思?”
顧承朗在這頭唉聲嘆氣着,“能什麼意思?每天相親,相一個坐不到半個小時就帶人回家和我們一家人吃飯啊,一個個歪瓜裂棗賊眉鼠眼的,就知道恭維諂媚,我看她就是想讓家裡人添堵呢。我也說不好爲什麼,大概……是那天受了刺激了吧,這丫頭從來不會這樣反常的。你也管管吧,我看……她是真喜歡你。”
陸夜宸聽了這話,沒有作答,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想讓我怎麼管?”
冷氣很足的辦公室裡,先前更加冷了幾度的氣溫似乎漸漸恢復了正常。
原來把人往家裡帶是這麼個意思。
陸夜宸脣角不動聲色的淺淺彎了一下,那個扳着手指和他數她自己優點的丫頭,脾氣上來了,原來可以倔得做到這一步……
“我哪兒知道你該怎麼管呢?我也不能勉強你和琪琪怎麼樣吧?那可是我妹!只是,她現在誰的都不聽,我想着,若是你說話的話,或許會管用吧。”
不難看出,顧承朗是走投無路了。
他是走投無路了,本來就因爲項目的事情一個頭兩個大,自己爹問起他關於琪琪這麼反常的原因時,他還不能說。
他苦啊!顧承朗覺得自己簡直是……小白菜,地裡黃。苦啊!
“知道了。”陸夜宸說了一句,停頓了片刻,補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
然後就掛了電話。
他沒說的下文是,到時候……可別怨我。
電話一掛,陸夜宸脣角的弧度依舊淺淺抿着,
走到辦公桌邊,拿起座機就撥了個內線電話。
“BOSS,什麼吩咐?”
特助在那頭很是恭謹地問着。
“顧雲琪,顧承朗的堂妹,瑞和醫院心胸外科副主任醫師。”
陸夜宸淡淡說出這句來。
特助在那頭馬上應了,追問一句,“好的。時間呢?”
“從我回來那天開始。”
“好的,BOSS,我會盡快將顧小姐的資料以及這段時間的行程查清楚的。”
特助說完這句,陸夜宸就放了電話,坐進皮椅裡頭。
他手中握着鋼筆,擡手就在紙上寫下三個字來——顧雲琪。
字跡蒼勁大氣,筆觸仿若要破紙而出一般的鋒利。
而另一頭,顧雲琪正在手術室裡,站在臺子前。
臺子上是敞開着的病人胸腔,肉紅色的臟器,尋常人看了恐怕會面色大變的畫面,在她眼中看着,再稀鬆平常不過了。
她眼神平靜得很,穿戴着淡藍色的手術衣手術帽,臉上戴着淡藍色的口罩,手中握着持針器和鑷子,正在認真地縫合。
在主動脈上拉好最後一針。
顧雲琪忽然覺得鼻子一陣發癢,她眉頭一皺,迅速轉頭朝着後方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手術室裡頭平時大家還會插科打諢一下緩解這枯燥沉悶的氛圍,但最近因爲顧主任的情緒不佳,科室裡人心惶惶也是風聲鶴唳的,所以手術室裡頭安安靜靜的。
此刻,她一聲噴嚏聲雖然不大,但也很是明顯。
誰也沒說話,片刻,一個器械護士膽子還算大的,就艱難地笑了笑,問了一句,“顧主任,最近相親還順利麼?這都打噴嚏了,該不會有人想你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顧雲琪朝她拿了一把十號刀。
手術都差不多結束了,要十號刀做什麼?
衆人正疑惑着呢,就聽着顧主任的聲音,雖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柔和,但是話語卻是讓人寒寒的。
她說,“小何,我手中拿着的,可是刀子。”
外科一直都有一句大家耳熟能詳的俗談俚語,別惹拿刀子的人。
言下之意,別惹她。
小何護士一愣,趕緊
垂頭不說話了。
顧小姐一直心情不好,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心情就沒好起來過。
每天對着一羣殷勤的相親對象虛與委蛇,帶着他們回家去和家人們吃飯。
雖說這自暴自棄的態度是爲了氣他們,但其實顧小姐自己心裡也沒多痛快。
也不知道,是爲了讓他們不快活,還是讓自己不快活了。
下了手術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兒就接到了程迦南打來的電話。
她在那頭聲音有些懶洋洋的,帶着調侃的笑意,“顧醫生,今兒又要去相親呢?你這都相第幾個了?圖什麼呀?你這麼折磨自己,陸二爺知不知道?”
程迦南就是個嘴欠的,認識這麼多年,顧小姐早已經清楚這一點了,也懶得和她生氣。
一臺手術下來,她有些累,懶得和程迦南擡槓,疲憊地說了一句,“就是覺得自己臉丟大了,所以自我折磨一下。和陸二爺能有多大關係?我這裡就算颱風過境,他那裡也依舊四季如春吧。我不折騰了,就這樣吧,今天相完這最後一個,不相了。發神經也得有個度,家裡人的情緒快繃到臨界點了。”
“我還想勸你兩句來着,沒想到你自我覺悟這麼深刻,我省事兒了。”程迦南在那頭樂呵呵地笑,一副不怕事兒大的樣子。
程迦南這麼欠的嘴,勸人也沒啥好話,顧小姐慶幸自己提前覺悟了。
掛了電話之後,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顧小姐也就換衣服準備收工了,午休時間和今天要相一眼的那個相親對象約好了的。
叫什麼她是不記得的,之前那些個起碼還能記得姓氏,這個……連姓都不記得了。
約好的位置倒是記得的。
開車直接去了南門口彼岸咖啡,約好的位置就是南門口彼岸咖啡七號桌。
今天路況不錯,沒堵車,她到早了四十分鐘。
走進咖啡廳,就問了服務員,服務員領着她朝七號桌走,遙遙就看到那邊靠窗的七號桌,一個男人的背影。
哪怕坐着,都不難看出他高挑頎長的身段,一身白色的襯衣,修長的脖頸,利落的短髮。
說得矯情點兒,顧小姐覺得他就連後腦勺都好看。
因爲他是陸夜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