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琪的心裡亂糟糟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病歷上的名字和卡片上的名字比對在了一起。
“琪琪？”
陸夜宸在那頭聲音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清冷，只是聲線裡頭多了幾分柔和。
顧雲琪卻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她輕輕抿脣，就穩住了聲音說道，“嗯，好，那我先去忙了。”
她幾乎是倉促的匆忙掛了電話，就坐在辦公椅裡頭髮呆，看着病歷上的名字發呆。
心裡頭各種想法不斷冒出來。
百轉千回的。
沈如今和陸夜宸什麼關係？
又或者其實只是和葉央的關係？
那那個餐廳是怎麼回事？陸夜宸不是說，是他和朋友合夥開的麼？哪個朋友呢？難道是葉央？
她腦子裡亂哄哄的，不斷有各種想法紛紛擾擾地冒上來。
終於站起身來，直接就朝着葉央辦公室走了過去。
葉央辦公室的門虛掩着，倒不是刻意，而是他們醫生辦公室的門，爲了方便聽到外頭動靜的緣故，擔心有什麼突發狀況的緣故，通常都是不關上的，就這麼虛掩着，也是爲了讓病人有需要的時候，知道醫生在辦公室裡。
顧雲琪的手指剛接觸上辦公室的門把，就聽到了裡頭傳來了對話的聲音。
葉央的聲音裡頭帶着幾分凝重。
“好好的，你怎麼會搞成這樣？”
葉央擡眸看着前頭輪椅裡坐着的纖細身影，和記憶中的模樣太不一樣了。
記憶中的她從來都是漂亮的，雖然的確是身材苗條些，但也從來算不上是虛弱，怎麼會好端端的……
“你是醫生，你來告訴我啊……”
沈如今坐在輪椅上，手指尖有着紫紺的顏色，手指細瘦得骨節分明，手背青筋凸起，看上去像是沒有半兩肉，她手指尖就這麼輕輕在葉央桌面上的銘座上摸了摸。
水晶的銘座上刻着葉央的職位和名字。
心胸外科主任醫師：葉央
她話語裡頭甚至帶着幾分笑意，像是
和以往一樣俏皮的玩笑話一般，眉眼淺淺彎着，對葉央這麼說了一句。
“如今，不要開玩笑。”
葉央的眉頭緊皺，現在還是能開玩笑的情況麼？
剛纔葉央一回到辦公室，就已經翻過了她的病歷了，情況怎麼會忽然這麼嚴重？而且，正好是從四年前開始的。他甚至都從不知道，如今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事情，她明明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一樣，明明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好嘛。”
沈如今依舊淺淺笑着，點了點頭，“那就不開玩笑。葉央，其實你不用忙活的，治療計劃方案什麼的，你不用費什麼心了，我現在的情況，什麼治療方案都一樣，你就直接找我之前在美國的主治Dr．Johnson，把我之前的治療方案拿過來用就好。”
沈如今說話聲音淺淺的，大抵是因爲身體不好，所以聽上去給人一種柔柔的虛弱感覺，但是她臉上卻始終是笑容，半分沒有落下來過，像是任何事情都並不讓她害怕。
哪怕病得這麼厲害了，哪怕身體這麼不好。
“你說得輕巧。”
葉央擡手翻了翻她的病歷。
沈如今輕輕聳了聳肩膀，單薄的肩膀一聳，脖子下面的兩條鎖骨就如同簪子一般突兀地橫在那裡。
“你別聽一航嚇你，他習慣了發號施令，說話都是那個樣子的，我的情況，大家都清楚。”
沈如今說着，已經擡眸看向葉央，“除非等到美國UNOS器官資源共享中心那邊有輪到我的供體，否則，沒有別的辦法，我活不長了，我知道。”
她語氣裡聽不出來什麼沮喪，甚至，也聽不出來病人會有的那種求生欲，很清淺，很淡然。
沈如今依舊擡眸定定看着葉央，“所以眼下，在美國治還是在國內治，都一樣。一航託人打聽過了，在UNOS的名單上，我前頭還有五個人呢，你也知道的，UNOS的名單上，排位都是按秒來算的，在我前頭那個人，只比我早排期十一秒鐘而已……”
只十一秒，很有可能那個人能等到心臟，而她不能。
“所以我就是想回國來看看，等着快輪到我的時候，我再去美國就好了，至於能不能有那麼一天，聽天由命吧。”
沈如今依舊笑得淺淺的。
葉央依舊是眉頭緊皺的，兩人的表情像是定格了一般。
“你回國爲了什麼？你四年前離開，就是爲了治病？”
沈如今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終於緩緩落了下去，“就是想回國看看，落葉歸根吧，而且……都四年了，我也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顧雲琪站在門口，聽到這裡，心裡頭微微震了一下，之前的對話，她總覺得，或許，或許就是和葉央有關係的，這個女人，是葉央的前女友吧？
她很想這樣想，但是沈如今這句話裡頭，那個他……
一瞬間就打破了顧雲琪的想法。
“葉央，他過得好不好呢？你肯定知道的，告訴我吧。”
沈如今問了一句，挺認真的，看着葉央。
葉央皺眉，“你和應一航訂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父親的安排，四年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所以……”
沈如今沒繼續說下去，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他挺好的，對我也挺好，只是因爲我身體的緣故，一直也沒有結婚，畢竟……總不能嫁過去之後，到時候讓人年紀輕輕就當了鰥夫吧？”
葉央脣角勾了一下，笑意有些嘲諷，“你父親當初那麼反對你和他，怎麼？和應一航，就不反對了麼？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商人。”
“在我爸看來不一樣，我爸是個政客，你知道的，政客總是想法比較多，什麼事情都得先看對自己的仕途有沒有助力，說白了我也只是他仕途上的一塊鋪路磚罷了。”
沈如今說完這句，就追問道，“葉央，你別扯開話題，回答我啊，他過得還好麼？”
“你訂婚了。”葉央重複了一句這話，讓沈如今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他接下來的話，就讓沈如今頓時愣住了，臉色瞬間蒼白難看，像是被什麼扼住了脖子一樣呼吸不暢。
葉央說，“而他，結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