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長夜漫漫
啊？
睡……
這個“睡”，是溫南想的那個“睡”嗎？
應該不能是他想的那樣吧？
溫南把手放在脣邊，乾咳了兩聲，提醒：
“我的睡眠膠囊，是拉滿的。”
言外之意，溫南在這裡是不需要靠睡眠來補充精力的，也就是說，對於他來說，這裡的“睡”，它就不可能是滿足某一種生理需求的那個“睡”，而只能是滿足另一種生理需求的那個“睡”。
話音落下，對面餘書君眼皮也不曾擡一下，淡淡回：
“我知道。”
“知道你還……”
溫南話問到一半，停下來，轉念一想，狐疑地看向對方，“你不會是，本來就說的是……”
餘書君緩緩地翻攪着碗裡的粥水，依舊是垂着眼皮，不去看溫南，“你想怎麼睡，都隨你。”
還真是另外一種生理需求的？
溫南難以置信地瞥一眼對面人，再看向自己系統裡那沒再動過的98%的探索度。
想了想，點頭，“好。”
……
……
餘書君家的牀，比不得莊怡晨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公主牀那樣寬敞，但是兩米二寬的雙人牀，放在普通工薪階層家中，肯定算得上豪華大牀了。
牀墊柔軟舒適，牀鋪乾淨，帶着淡淡洗滌劑的清香。
溫南站在牀邊的地毯上，扭頭看向身後人，“咱們先走個流程，還是直接進入正題？”
餘書君對溫南的問題感到不滿，眉心輕蹙，帶着三分哀怨、三分憤怒、四分意味不明，看向溫南。
溫南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麼了？”
不就問了個一般上牀之前都會問的問題，怎麼還生起氣來了？
“沒事。”餘書君冷着臉，轉回身，去到衣櫃那裡，撥弄衣架，找衣服。
溫南眯縫着雙眼，看着對方的背影，思忖片刻，忽而福至心靈，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咳、咳，”溫南清了清喉嚨，收起剛纔那些客套的問話，沉聲問：“在櫃子那裡找什麼呢？你先洗，我先洗啊？”
用精湛的演技、充沛的感情，溫南自認爲把那股子老夫老妻之間熟稔到透出幾分不耐煩的語氣，表現得惟妙惟肖。
餘書君終於從衣架之間挑出兩套睡衣來，其中一套遞給溫南，“你先吧。”
雖然沒多說什麼，可是很明顯，再轉回來時，一張臉變得生動了許多。
還真在氣這個？
等於說，餘書君想要的，是一晚上儘可能真實的同居生活，而不是那種單純的機械運動？
這有點爲難溫南。
他跟異性單獨在牀上的時候，不是在機械運動，就是在準備機械運動，實在沒有任何長久同居的經驗。
不過既然對面想要，溫南決定試着滿足一下對方。
畢竟對面手握關鍵道具，而且目前看起來，似乎系統爲隱藏角色設置了需要“睡一晚”的任務，才能完成探索度。
“那我去了。”溫南大搖大擺往浴室方向走去。
花灑的水淋下來，澆溼溫南身體的那一刻，外面浴室門打開，一個身影走進來。
溫南的身形隱沒在水汽中，心中暗道，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嗎？
然而餘書君走進浴室，卻停在門口，並未再往裡走半步，只是隔着浴室的隔間門，說：“你的睡衣，忘了拿進來，還有浴巾，我一起放在門口的置物臺上了。”
說罷，直接關上門，離開了。
溫南一隻手撐在浴室牆壁上，另外一隻手伸進系統的裝備備用欄裡，手指都已經摸上【萬化夏娃】的瓶口了，結果對面跑得比兔子都快。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溫南把手收回去，開始打沐浴露。
直到他洗完，餘書君都沒再靠近浴室半步。
穿着睡衣，頭上披着毛巾，推開浴室門，溫南緩步走出來，看到餘書君端正地坐在桌邊，在……看書？！
旁邊這麼大一個魅力拉滿的男人在洗澡，不去看，竟然在這裡看書？
而且……餘書君這麼個主打爆發和輸出的玩家，現在突然要轉智力型了？
會不會太突兀了？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在溫南極度驚訝的目光中，餘書君擡起視線，轉頭看向對方。
溫南一邊擡手拿毛巾搓着頭髮，一邊走到桌旁，“我洗完了，你去吧。”
餘書君的視線順着溫南溼潤的髮梢上的一顆水珠，往下落至溫南胸膛上，在那水珠洇開在睡衣布料上時，不自覺跟着吞嚥了一下。
似乎是爲了刻意和約|炮|開|房那種一次性行爲區分開，餘書君給溫南準備的這一套睡衣，可以說是性縮力拉滿——
極簡風的全棉米色套頭短袖，搭配深棕色亞麻短褲，穿上這麼一身，走進某個寺廟或者道觀裡，找個蒲團，溫南原地打坐，都毫無違和感。
餘書君從遊戲系統商城裡買下這套的時候，原本也以爲能打造出清心寡慾的效果，誰能想到，這種睡衣，穿在眼前人身上，也能穿出這種色氣值拉滿的效果來——
髮梢上的水將全棉的上衣打溼，半透明的布料貼在對方胸膛上，讓對方寬闊的臂膀和肌肉塊壘分明的胸肌線條，完美浮現出來。
半溼的劉海遮住眉眼，讓原本俊朗的五官，增添幾分滄桑沉穩的味道，中和了對方原本跳脫的氣質，讓對方本就無可挑剔的顏值，竟然又攀升了一級。
看起來，男人在洗完澡之後會實現顏值飛躍這件事，無論是在不修邊幅的宅男身上，還是在魅力拉滿的溫南身上，都同樣適用。
餘書君看得出神，忍不住擡手，想要去捻掉對方劉海上墜着的水珠。
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視線瞥見對方被水洇溼後，胸膛上的兩處，呼吸一滯。
像這樣穿，倒不如直接光着膀子出來。
臉上發燙，錯開視線，餘書君冷聲問：“爲什麼溼着頭髮出來？”
溫南一怔，“浴室裡沒有吹風機。”
餘書君彎腰從抽屜裡取出吹風機，用力甩在溫南懷裡。
溫南一臉無辜，心想就是沒來得及吹頭髮，也能惹得對面不高興的？
正腹誹着，餘書君走去牀邊，抱起一團，轉身往浴室走，“我去洗澡。”
“那個，”溫南打斷對方，“你拿的，不是睡衣，是牀旗。”
餘書君看一眼懷裡，臉上更熱了，丟掉牀旗，重新拿起睡衣，衝去洗澡間。
看着對方光速撤離現場的背影，溫南臉上的困惑散去，轉而笑着搖頭，“氣了？還是急了？” 他看一眼自己溼漉漉的胸膛，把吹風機擱在桌邊，看向餘書君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那本書。
那竟然是一本《閃靈》。
大晚上的看這種小說？去火？
視線瞥去旁邊，發現那裡整整齊齊地擺着一摞書，湊近了，看向書脊，寫着《神鵰俠侶》、《射鵰英雄傳》、《笑傲江湖》、《天龍八部》……
突然看這種老掉牙的東西？
溫南一臉莫名地朝浴室方向看過去，就看到磨砂玻璃上，映出一個線條模糊的背影。
雙眼眯縫起來，溫南緊緊盯着那背影，等着對方轉身，想要確定對方到底是上的大號還是小號。
然而最終也沒能等到對方轉身。
淅瀝瀝的水聲停下來，淋浴間的玻璃門被推開。
溫南匆匆把剛纔隨意抽出來的一本金庸丟回原處，餘書君推門走出來。
頭髮拿浴帽裹住，視線先落在溫南臉上，接着又落在那幾本書上，餘書君走到桌邊，眉頭擰起來，滿臉不悅。
溫南以爲對方是不想被發現在讀老書，正想開口解釋幾句，卻聽面前人一板一眼地說：“面積大的書，一定要放在下面，上層的書，不可以比下層的大。”
啊？
溫南一臉莫名，視線瞥向桌面另一邊，發現不光是書本，桌上的水杯，還有簽字筆，也是從小到大從矮到高整整齊齊擺放的，跟站軍姿似的。
強迫症？
難怪剛纔洗澡的時候，感覺那裡面的洗漱用品碼放得比高檔酒店還整齊，溫南本來以爲是這裡的機器人乾的，現在看來，恐怕都是餘書君自己的手筆。
在外面跟個冷麪殺神似的，不服就幹，在“家”裡，竟然有這種奇怪的小習慣？
正想着，餘書君指了指桌上的吹風機，再次催促：“把頭髮吹了。”
“哦。”溫南從善如流，把吹風機拿起來，去旁邊插上電，開始老老實實吹頭。
這裡空氣溼度低，溫南又是短髮，吹不了幾分鐘，頭髮就幹了。
關掉吹風機，他轉頭遞給身後人，“我吹好了，你用……”吧？
講到一半，溫南停下來，發現餘書君的頭髮已經全乾了，一頭及腰的黑髮，散在背後，像黑色的綢緞般鋪下來，將對方原本凌厲的氣質，沖淡了許多，柔軟的額發貼在臉頰兩側，襯得對方五官變得柔和。
溫南怔怔盯着那張精緻的臉看了一陣，心想，對方如果把滿身的棱角都去了，這遊戲裡的女性角色，單論外貌，怕是沒一個能跟餘書君打的。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沒有了棱角，餘書君就不是餘書君，不是溫南想要駕馭的那個倔強的靈魂。
“怎麼了？”餘書君被對方盯得不自在，問了一聲。
溫南收斂思緒，轉換話題：“你頭髮怎麼速乾的？”
“用根破斬。”餘書君回。
“可以用那個？”溫南一愣，“那你不早說，還讓我自己用吹風機，手都給我舉酸了。”
餘書君下意識想反問一句，你手臂上那比臉還大的肌肉是擺設，舉幾分鐘吹風機會手痠？
可是轉念想到自己讓對方用吹風機的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又有些心虛，垂下眼，沒反駁，只說：“挺晚了，睡吧？”
溫南從鼻子裡應了一聲。
雖說很女生上牀幾乎快要成爲他在這遊戲裡的日常了，可是和餘書君這麼正經地做這種事，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爲了掩飾這種微妙的尷尬，溫南率先擡腿往牀上去，還沒碰到牀沿，被對方喊停。
“等一下！”
“嗯？”
這麼快後悔了？
餘書君上前一步，捉住被子一角，提起來，看到上面的標籤，眉頭擰起來。
手一抖，將鋪在牀上的整張被子，調轉180°，“標籤的方向，必須要在下面。”
“啊？”溫南滿臉不解，“這有什麼關係？”
“這很重要，”餘書君十分堅持，“必須要區分。”
什麼奇怪的癖好？
有那麼一瞬間，溫南懷疑，之前在神杖之鞘的內部空間裡，餘書君堅持自己要在上面，不會是……把溫南當成了某個標籤吧？
呵，強迫症的世界，太奇怪了。
書要從大到小摞，杯子要從矮到高擺，連被子都有方向的？
溫南脣角勾起來，浮現一絲嘲諷的笑，笑到一半，心底某個地方，莫名地被觸動，笑容僵硬在嘴邊。
眉頭輕蹙，溫南垂下眼，擡手把那被子的一角捏起來，手指在繡着logo的標籤上，輕輕摩挲，目光變得晦澀不明。
“可以了，”餘書君把被子掀開一角，自己先上去，往裡挪了挪，只佔據牀的一側邊緣，給溫南留出至少五分之四的空間，“睡吧。”
溫南收斂思緒，在自己那一側躺下，手臂橫過去，竟然連身邊人一根頭髮絲都摸不到。
這個距離，不要說手了，溫南就是把腳伸過去，恐怕都未必能夠得到對方的腳。
躲得這麼遠？
是在上演什麼結婚十年相看兩厭的老夫老妻同居戲碼嗎？
那倒不如演戲演到底，一腳把他從牀上踹下去，讓他去隔壁跟淇淇睡得了，省得現在躺在這裡，渾身刺撓。
想到這裡，溫南擡手，枕在頭下，輕輕嘆息一聲。
旁邊人低聲問：“你……睡不着？”
溫南扭頭，看着對方黑髮披散的背影，伸手，捏起對方橫過來的一簇髮梢，搓了搓，“你想不想……做點什麼？”
旁邊人終於轉過身，昏暗的牀頭燈映照出一張緋紅的臉，“你想做什麼？”
“我想——”
——砰！
旁邊一聲爆炸的巨響，震得整棟樓都跟着晃了晃。
緊接着，樓道里的火警開始發出刺耳的嗡鳴。
餘書君騰的一下從牀上跳下來，抽出光劍，飛身衝去窗邊，觀察片刻，冷聲說：“隔壁發聲爆炸。”
“……隔壁？”
溫南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什麼，
“臥槽！我家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