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君君這般摸樣,我才生了勇敢下去的慾望,清風寨沒了,我剩下的也唯有這個弟弟,再經不得失了他的痛苦。他的燒反反覆覆,我便也一直坐在他的身旁守着,守着他按時吃藥、按時吃飯,這世界上怕是再沒人能像我們這般感同身受。
一天天的過去,君君的身體漸漸穩定了下來,我手上的傷也離了紗布,一條條醜陋的傷疤橫七豎八的躺着。身體上的傷極易治療,就是不知心底缺失的那一塊哪日才能平復?
“要不要出去走走?”樑寅不知何時進了屋子,將我放在眼前細看的手握在了手裡,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
我擡頭看着他,樑寅近日也似蒼白了不少,也不多說話,只一天天親自煎了藥給我倆端來,會在旁邊陪着我們坐上一會兒,時常有人過來尋他,便匆忙離開。
“樑寅,清風寨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麼多天我都沉浸在悲傷中,卻忘了問一問這最重要的問題。當想起時,卻是膽戰心驚幾次沒了勇氣。
樑寅身體有些僵硬,用擔憂的眼神將我望着,緩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發現的時候清風寨的山頭火勢已經勢不可擋,想要救火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敢想象如此鮮活的清風寨在大火中煎熬的摸樣,便迅速轉了思維,去看那窗邊開的燦爛的迎春花,淡黃色的花朵簇擁在一起,好不熱鬧。湛藍的空
中,只有幾朵閒雲漂浮着。真正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
離開不過幾月時光,再次歸來,卻早沒了那份雀躍的心情。遠在南方的柳老頭兒知道了,肯定又要囉嗦一陣。在那裡停留的時間不長,卻對那對老夫妻產生了感情,血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柳老頭兒一如既往的嚴格,見到了我也是很挑鼻子豎挑眼,不過很可惜,面對的是我這樣一個臉皮堪比城牆的人,總少不得被氣得跳腳,君君總是感慨真難爲這麼個規規矩矩的人家竟能由着我這樣的女子胡作非爲。
不過,柳老頭雖被我氣的一塌糊塗,但總斜着眼睛看着我,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算落了下風,也仍誓死保護他的那點家長威嚴,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摸樣告訴我,他看在外婆的份上不與我計較。
外婆倒是親切和藹許多,拉着我的手,會不自覺的喚出孃親的名字,不知道她曾這樣喚過多少次?就連柳老頭有時也會對着我晃神,繼而說上一句,你很像你孃親,就連性子都一模一樣。我覺得很是納悶,爹爹不是曾說孃親溫婉至極?怎得性子原來竟像我這般?
看來一定又是爹爹撒謊了,回來也要將這件事與他掰扯掰扯,爲了他口裡的大家閨秀,姑奶奶我可是沒少受委屈。我還想着這般、那般的好好討個公道,卻未曾想,再次見到的只是一堆灰燼。
想到這裡,眼裡又不自覺蓄了淚,樑寅
見我這般手腳有些慌亂,趕緊將我摟在了懷裡。我吸着鼻子,覺得更是委屈,又好好的哭了一通,樑寅的手在我的身後一下一下的輕撫着,最有用的安慰劑,慢慢的,情緒稍微穩了下來。
眼淚這東西我真能忍,只是在樑寅面前,卻失了控制,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抓着他,多麼幸運,那一刻他不在寨子裡。失去那麼多,再經受不住失了他的痛苦。
樑寅似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輕輕開口道:“宋樂,我在這裡,別怕。”若是放在以前,我是會嗤笑出聲的,這麼肉麻兮兮的話竟能從樑寅的嘴裡認真說出。
但是現在我是真怕了,接連着夜裡我都會夢見自己在一片火海中奔跑,哭着喊着,卻是救不了任何一個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在火海中慢慢消失。樑寅總會將我搖醒,一邊將我摟的更緊些,一邊在我的耳邊呢喃:“別怕,還有我。”
我擡頭看着他,還是那張好看的臉,只是眼裡卻塞滿了緊張與擔憂。我有些心疼,抿脣吻在他的眼睛上,能感受到微微顫抖的他。隨後又將吻印在他的臉頰、鼻子、嘴脣,輕輕碾壓,鹹鹹澀澀的味道,是剛剛流過的眼淚。
“宋樂,跟我回家,屬於我們的家!”樑寅有些暗啞的聲音響起。
望着外面嘰嘰喳喳叫着的鳥兒,覺得淚水又要奔流而出,回家,那個熟悉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