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樂,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將來必定要繼承爹爹位置成爲清風寨的老大。我自己倒是歡喜萬分,畢竟做一個像爹爹一樣霸氣的土匪,想想就拉風。
不但能號召兄弟們一塊打家劫舍,還能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揍些看不順眼的人,末了還能來一句,“我是流氓,我怕誰”,打不死那人,想來也能氣死那人。世界上哪裡還有比這更讓人心底暢快的職業?
是以,我一直以一個土匪的標準要求自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勤練武藝、學罵髒話……自認爲除了是女性身份對於成爲好土匪頗有阻礙之外,其他方面我的天分那是毋庸置疑的,總之,我有着一顆百分之百的土匪心。
可是爹爹卻並不爲我越來越土匪而高興,反之卻整天哀聲嘆氣。小的時候,我並不知道爹爹在煩擾些什麼,長大些才知道爹爹望着已經完全沒有女孩樣的我那是愁壞了五臟六腑啊。
比如在我將一個彪形大漢打趴在地正在得意之時、又比如我手握幾十斤大刀舞的虎虎生風時、又比如我將兩壇酒灌入腹中卻只是微醺的時候爹爹總會勃然大怒。
臉一會兒變紫,一會兒變綠,顫抖着手指着我,一副痛心疾首狀,嘴裡唸叨:“你怎麼就不能像你的孃親呢?你孃親是多麼一個溫婉賢惠的女子,怎得有了你這樣一個不聽管教的女兒?”
以前小不懂事,總是犟着一口氣,與爹爹頂撞道:“我又沒見過我孃親,我怎麼知道她什麼樣?說不定孃親比我還要土匪?”每當這時,總少不得爹爹一頓揍,揍完了之後又摟着我好一陣安撫,然後,開始向我回憶他與孃親的浪漫史。
後來長大了,只要爹爹一怒,我便做痛改前非狀,臉上露出女兒家的嬌怯,順便擠下兩滴淚,嘴裡輕喚“爹爹,我想孃親了。”每當這時,爹爹便再下不了手,只得一邊嘆氣,一邊抹淚,一邊還又開始向我訴說他與孃親的相識相戀。
雖說是殊途同歸,但總算少捱了頓板子,於是,這招便屢試不爽。
後來次數多了,我便能將爹爹與孃親的故事按照爹爹的講法倒背如流。
其實,我並沒有見過我那苦命的孃親,在生下我之後,她便撒手人寰。關於孃親所有的記憶,都只存在爹爹的敘述中。就連孃親的樣貌,我也是照着鏡子臆想出來的,因爲爹爹有時會愣愣的看着我,通常看着看着就眼含淚水,說道,你長得很像你孃親。
爹爹說,孃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對於這一點,我倒是不敢完全苟同,畢竟在我初識文字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時間也頗有女孩樣子,迷戀過那些酸掉牙的話本。
而話本中無一例外都印證着一個真理,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要你不是一頭毀了容的豬,我想在對方眼裡都是天仙般的人兒。可是,這個觀點後來得到了升級,在我看到一頭少了耳朵、缺了胳膊、斷了腿的母豬與她在豬的世界中算得上英俊瀟灑白白胖胖的豬相公相親相愛之後,我才驚覺永遠不要小看愛情帶給人們的盲目。
其實,爹爹與孃親的故事倒也頗具戲劇性,我想若是能有一個熱衷記錄男女愛情故事的人,倒不失爲一個好話本。
畢竟,一個富家小姐與養馬小子相愛,這種由身份差異帶來的重重阻礙還是頗讓人興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