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形容枯槁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餐車前，用低沉的聲音說要買十塊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馬昭迪的眼神確實出現了相當程度的呆滯和迷茫。
“我賣的是點心吧？”
他低頭看了看餐車——沒錯兒，裡面擺的確實是點心，不是冰。
“我也沒往裡面加冰吧？”他的大腦飛速轉動：“那爲什麼顧客看上去會像個溜大的癮君子一樣？”
“丹頓。”他擡起頭，對着男人問道：“你這是啥情況啊？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
沉默片刻後，丹頓搖了搖頭：“我沒什麼事，只是最近熬夜有點多，睡眠不太夠——點心，先裝點心。”
“哦哦.”馬昭迪如夢初醒般拿出了一個裝點心用的小袋子，他將每樣點心都裝了兩塊，貌似隨意地問道：“伊麗莎白呢？她的病還沒有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丹頓的臉色有些暗淡，他的右手下意識向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摸去——那裡戴着一枚漂亮的鑽石戒指。
“她還沒有好。”丹頓的回答聲像是喃喃自語，但又帶着一種堅定和自信：“但她會好的，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的研究馬上就要成功了，她一定能好起來的，一定.”
馬昭迪聽着丹頓的回答，沒有再多說什麼，摯愛的病重這種事確實容易讓人發生極大的變化，在六個月前，丹頓和伊麗莎白初次來到自己的餐車前，那時的他們還是一對正常健康的夫妻，伊麗莎白的臉上笑容很多，而丹頓在那時看起來也頗爲幸福。
馬昭迪在三個月之前已經見過丹頓一次，在那時，他的精神狀態就已經變得挺差了，心不在焉，不修邊幅，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還帶着乾涸的咖啡漬——但好歹那個時候的丹頓還沒有像現在這麼憔悴。
“丹頓先生。”馬昭迪將點心袋遞了過去，對他說道：“雖然不知道伊麗莎白到底生了什麼病，也不知道你的研究到底是有關於什麼——也許你有些保密協議之類的，但你還是得儘量保持正常作息，畢竟生活的重點在於活着。”
“話說回來，我其實稍微懂一點醫術——要不然，讓我來看看伊麗莎白的病？”
聽到馬昭迪的提議，丹頓明顯有些驚訝，他擡頭看了一眼馬昭迪，心裡大抵是震驚於他的多才多藝。
“不用了，謝謝。”他回答道：“我很清楚妻子的病是什麼情況，也知道到底怎樣才能救她——只有靠我了，她只能靠我了。”
“.好吧。”
丹頓回答的時候看起來相當理智，看得出來，他只是身體狀態差，但頭腦還算清醒，既然他說自己有辦法，馬昭迪也不打算強行插手。
“祝你們好運，丹頓先生。”
“謝謝。”
看着丹頓離開，馬昭迪忍不住嘆了口氣。
“呆貓啊。”
“怎麼了喵？”
“我發現，當一個人具備一種能夠打破規則的能力的時候，他一定會忍不住去使用這種能力——在現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我可以用一臺小小的手機，加上我的技術，在半分鐘內輕而易舉地查到所有中心城市民的個人信息；實際上，在丹頓到家之前，別說他的工作和研究了，我甚至可以查出他今天早上吃了什麼。”
“老大，泥在說什麼喵？”
馬昭迪卻沒有回答他，在盯着自己的手機沉默片刻之後，他終於把它收了起來。
“我是在說，要對自己和這個世界都心存敬畏——走吧，我們回家。”
“好的喵，三蹦子，我們走。” 話音剛落，一人一貓身前的三輪車身內響起咔嚓變形的清脆金屬音與齒輪轉動聲，隨着一塊塊金屬部件收縮與舒張，三蹦子的車身扭動變形，最終變成一臺頗爲漂亮的藍粉紫三色摩托。
“我不喜歡那個名字，呆貓。”帶着鏗鏘金屬質感的女性電子音從喇叭裡響起：“它聽起來怪怪的。”
“但是老大說，你的餐車形態就是三蹦子喵。”
“好了，好了。”馬昭迪翻身上了摩托車，並隨口寬慰道：“在家裡的時候，我們管你叫三蹦子，但是在外面的時候，我們都會管你叫哈雷·戴維森摩托。”
聽到他的回答，三蹦子更委屈了：“但你還要求我變自行車和輪椅”
“能者多勞嘛，你是花了整整一百萬的超級整合版本，連我的手機和筆記本兩件套都整合到你身上了，不然，那兩件套也沒法具備那麼高的算力。”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用汽車人形態活動一下啊？”
“.你最喜歡的活動就是用激光槍和迷你能量炮和人打架，前天還差點一炮轟飛了我的牀——所以等什麼時候霸天虎入侵了dc宇宙，或者天上出現了打算統治人類的外星人大軍，你什麼時候就能‘活動一下’了。”
“名字呢？總該給我個名字吧？”
“三蹦子不好聽嗎？”
“我不要這種名字！哈雷也不是我的名字！那是品牌名，好多摩托都叫那個！”
“俺の愛馬が？”
“我是原產於地球的汽車人，你真覺得我不會衝浪嗎？”
“好吧，好吧——阿爾茜怎麼樣？”
“已經有汽車人叫那個名字了，你別偷懶。”
“小渝行不行？小魚？”
“小渝.”
三蹦子明顯猶豫了起來，經過馬昭迪這幾天爛名字的狂轟濫炸之後，這個畫風過於正常的名字很明顯讓她心動了。
“這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哦，是這樣的，考慮到你的火爆性格，讓我想到我們那邊的某個地區的風土人情——叫蜀道山。”
“川渝知道不？蜀道山就那一片的特色，我本來想管你叫小川，但是這名字好像不太女性化，所以就管你叫小渝。”
“你的意思是我像爆——”
“哎哎，我可沒這麼說啊，你莫——莫要胡說八道。”
“你等着吧，馬昭迪，看我回去不一炮把你新買的電動馬桶轟上天.”
在摩托的引擎聲中，一人一車一貓的歡樂聲音逐漸遠去，消失在夕色染紅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