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喬歌盯着二樓的窗戶。
那女人身後有幾個人來拉扯她，沒想到被女人一巴掌推過去，繼續罵道：“你那些破爛還撿啥呀，一股子騷氣，不知道在鄉下幹了啥不要臉的事兒纔不敢回去，如今倒是攪和的家裡過不下去，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你……”
陸喬歌指着二樓：“你給我閉嘴！”
女人一瞪眼珠子，有人喊道：“這是街道辦的陸喬歌陸調解員。”
不得不說，陸喬歌在家屬院也算是名人。
很多老太太都認識她。
女人不認識陸喬歌，但聽到是街道幹部就沒大聲罵人，可依然小聲的嘟嘟囔囔。
就在這時，姑娘抱着東西看了一眼陸喬歌，喃喃道：“謝謝你。”
隨後人就往馬路上跑去。
陸喬歌一把扯住她，那姑娘眼神絕望顯然是要走絕路了。
陸喬歌冷笑：“你可真善良，尋死還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嗎？”
這時候陸喬歌看到人羣走來一人，這是居民委的王大媽。
陸喬歌：“王大媽，這是誰家的女兒？”
王大媽指了指二樓，低聲的說：“是老範家的小女兒範小雨，老範婆子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站那罵人的就是老範婆子的二兒媳婦，這老婆子重男輕女，哪怕就一個女兒對她也不好。
你知道嗎，老範婆子退休後讓她二兒媳婦接班，然後讓沒工作的範小雨插隊下鄉，這丫頭在鄉下呆了好幾年，上個星期剛回來，家裡地方小就跟父母住一個房間，老二媳婦不是善茬，這一天天的不是吵就鬧……”
陸喬歌說：“走，去老範家。”
王大媽點點頭，拉着面色慘白的範小雨，低聲的說道：“你還不認識吧，這是咱們街道辦新來的調解員，有她在，肯定能給你討回公道，你二嫂也太不像話了，你媽偏心眼偏的太厲害，老了肯定有她後悔的。”
陸喬歌心裡想，又有多少人能想到二十年後的日子該如何呢。
範小雨緊咬着牙，她是真想死了的，去紅星湖吧，死了都撈不出來，死了也一了百了。
但是手腕被陸喬歌抓住，這個小幹部的年齡可比她小，但手上的力度不小。
就這麼拉着她上了二樓。
站在緊閉的房門前，王大媽有點生氣：“開門呢，知道我們來了，還將門關上，老範婆子你啥意思？”
陸喬歌：“……”
這個王大媽有點意思。
王大媽和陸喬歌小聲的說：“那個老範頭心眼子最多，他就喜歡裝老好人。”
老範家的門被打開了。
陸喬歌拉着範小雨走進去，屋子裡有不少人。
二媳婦沒好氣的說道：“大中午的幹啥啊，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陸喬歌：“誰扔的東西？”
屋子裡的人都去看老二媳婦，她眼睛一瞪：“是我扔的，咋地，你個調解員還管這個？”
陸喬歌冷笑：“上個月廠辦頒佈的治安法規你不知道嗎，二樓以上的住戶不允許從窗戶往出扔東西，違者罰款五元，如果情節嚴重造成嚴重後果的，移交公安處理。”
她也不給老二媳婦說話的機會：“你是範小雨的嫂子，就算是你不想讓範小雨住在家裡，你完全可以去找街道辦，我們來給你解決這個問題，可你憑什麼扔了她的東西，這是新社會，不是舊社會，不要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囂張跋扈不將法律法規放在眼裡的姿態！”王大媽很激動，上前一步，說道：“老範頭老範婆子，你兩怎麼不說話呢，小雨可是你親閨女，你家老二媳婦那麼罵她，你們就那麼聽着，你們兩個是不是有病啊？”
老範婆子撇嘴：“老二媳婦沒壞心眼，就是一時生氣，一會就好了。”
王大媽都被整無語了。
她是積極分子，準備秋季競選居民委的組長呢。
這件事她來勸過一次，可是沒人將她的話當回事。
現在看來，不是不當回事，這兩人是真有病。
哪有這麼護着兒媳婦作踐親閨女的？
陸喬歌看了一眼屋子裡的環境，房子不大，雖然不是十多口，可也有七口人，加上範小雨就八口了。
住起來的確很不方便。
可其實這樣的人家，哪怕住着別墅，對閨女照樣嫌棄，只不過那時候有了別的藉口罷了。
陸喬歌和範小雨說：“咱們職工醫院今天收了一個十一歲受了傷的小男孩，剛剛搶救過來，街道辦安排了林二嬸去照顧，我想也給你安排進去值夜班，病房是單間，這樣的話，你暫時有住的地方，至於以後，等小孩出院了再說，你覺得呢？”
範小雨激動的瞪大了眼睛，想都不想的說：“我同意我同意。”
別說是單間病房了，就是廁所讓她住她也願意啊。
怎麼也比被這個家的所謂親人嫌棄要好啊。
範小雨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王大媽意有所指的道：“小雨啊，你要相信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
黑心肝爛腸子的畢竟是少數。
範小雨的東西被弄髒了，她擦乾眼淚將東西收在一起，很快就都裝在破舊的帆布包裡，竟是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了。
陸喬歌斜了一眼得意的範老二媳婦，問道：“阿姨，你是哪個單位哪個部門的？”
範老二媳婦：“你想要幹啥，我可告訴你這是家務事，範小雨是我小姑子，這事和單位沒關係。”
陸喬歌不耐煩的道：“請求單位教育你不要亂扔東西，住樓房的要是都像你這樣，走在樓下的行人豈不是倒黴了？還有，你是主動去居民委交罰款還是我去你單位找你們領導要？”
這樣的人不是你幾句話就能說的幡然悔悟改過自新的。
她有她的一套生存法則。
更別說還有老範頭他們給撐腰。
範老二媳婦沒想到陸喬歌來真的，不知道爲什麼，這樣不耐煩神情的陸喬歌讓她有了懼怕的感覺。
可罰款也是不想交的。
突然指着拎着帆布包的範小雨：“她不是要去醫院伺候病人嗎，你們得給工錢吧，就從那裡扣。”
陸喬歌和王大媽都不由得去看範小雨。
這樣的事兒，她們兩個就不好出頭了，萬一範小雨同意呢？
要不都說家務事最難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