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雙臂，一副決絕的表情。
“來吧，儘管往我身上扎，我冷子烈今天要是喊一下疼，我就放你走，絕不食言。”
黎曼木然地握住匕首，擡頭，眼圈有些發紅。
“黎小姐，把刀放下！”
白灼急得要上來奪她的匕首，卻被冷子烈一個反手撂翻在地，“滾出去！”
“少主！”
“我說讓你滾出去，聽不懂嗎？”
白灼咬着牙，攥緊雙手，鬆開，又攥緊，終於還是無法違揹他的命令，重重合上了房門。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黎曼雙手顫抖地握住那把冰冷的匕首，隱約間，她彷彿又看到了那次剪刀刺破他胸膛的血腥一幕，她無力地垂下了手臂，看着手中泛着冷光的刀刃，頹然地笑了起來。
“你爲什麼一定要讓我在殺與不殺之間做抉擇呢？冷子烈，你口口聲聲說我在乎韶逸，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會念着他的好？因爲他從來不會這麼逼我，他更不會拿自己的生死來作爲愛情的賭注。即便我今天不殺你，又如何呢？我仍不會愛上你。若我殺了你，我就要揹負一生的罪惡感。冷子烈，你永遠不懂‘溫柔’二字是如何寫的，你永遠將愛與不愛劃分得清晰可見，然而你卻不明白，有一種感情是在這之間徘徊的，而你現在，就是在生生將我從這種徘徊的邊緣拉入不愛的深淵。”
是啊。
她正在努力地愛他啊！
她多想愛上這個要下她第一次的男人！
可他卻總是這麼極端地逼迫她，讓她害怕，讓她無時無刻都在感受着生死。驚心動魄的愛情有時候是會讓人退卻的，因爲他並沒有給足她該有的安全感，所以她邁不出那一步。
如果她能看到他坦誠的內心，能有一種他一輩子都陪在她身邊的感覺，那黎曼相信，無論是刀山火海，她也肯爲了他去闖。
冷子烈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
“殺，還是不殺，決定權在你。”
黎曼顫抖着肩膀，笑得不能自抑。
最終，淚流滿面。
她緩緩擡起手臂，雙手握住那把匕首，對準了他的胸
膛。
忽然，她的頭抽疼了一下，一種莫名熟悉又刺骨的痛楚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讓她瞬間紅了眼眸。她渾身發抖，汗如雨下。
“殺了我，你永遠自由。不殺，我一定鎖你一輩子！”
黎曼的耳朵蜂鳴，長髮散亂在身後，眼底暗流涌動。
血。
她要血。
不，她要殺人。她要殺了冷子烈！
“殺了你。”
她喃喃自語，忽地擡起頭，眼神呆滯地看着他。而在她的眼中，面前是一片漆黑，隱隱透出一個魔鬼模樣的輪廓，逐漸向她逼近。
“殺了你！”
她嘶聲尖叫，高高舉起的匕首卻遲遲無法落下。
冷子烈看着她的動作，臉色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並未發覺她的不對勁。因爲她若是毒發，是不會失去理智的。他只當她是在做一場艱難的抉擇。
黎曼的手抖得不能自抑，她的眼淚不再流下，卻仍在不斷地抽噎。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一道寒光驟然劃破空氣，帶着一股陰冷的風，刀尖刺入那處本就傷痕累累的肌膚，而後再也沒有停留，一路扎到了底！
肌膚撕裂的聲音灌進男人的耳朵。
冷子烈皺緊眉頭，不可思議地盯着她的臉，露出耐人尋味的痛苦神色，繼而又釋然。
蝕骨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傾涌而出，一口鮮血澆在她的手上，讓她清醒了那麼一瞬間。
忽然，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尹俊南的眼睛佈滿血絲，看到那把深深扎入男人胸膛的匕首，瞳孔驟然一縮。
“冷子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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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曼只聽到了這麼一句呼喊，之後又陷入了無盡的深淵。她後退一步，神情木然地直視前方，空洞得嚇人。
她喃喃自語。殺了他。殺了冷子烈。
尹俊南狠狠一把將她撥倒在地，顧不上教訓她，轉身將男人扶坐到了牀上，手忙腳亂地檢查着他的傷勢，指尖不住地發抖。
這一刀深得嚇人，若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絕對不可能扎得這麼實在！
“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沒看到他已經遍體鱗傷了嗎？你的心難不成是鐵做的？！”尹俊南忽地轉頭，破口大罵，恨不得衝上去將那女人一把掐死！
黎曼蜷縮在地面，瘋了一般地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嘴裡碎碎念，仍舊是那句話。
殺了他。
冷子烈強忍着疼痛，擡眸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心裡忽然“咯噔”一下。
她……似乎有些不對勁？
尹俊南慌張地帶他去手術室，可男人卻頓住了腳步，臉色煞白地看着地上的女人。
“她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因爲有一晚沒有喝我的血？拿集血瓶來，我現在就喂她喝。”
“你瘋了是不是！”尹俊南氣得眼睛發紅，“你胸口這一刀如果不立刻處理，你一定死。”
“先接血，我的事之後再說。”
尹俊南真想一巴掌抽死他。
“快點！如果你想讓我多流些血，那你儘管耗着。”
冷子烈氣若游絲，說出的話卻強硬得嚇人，尹俊南攥了一下拳頭，暗罵一聲，轉身拿來了集血瓶，存了滿滿一瓶的血。
冷子烈看着那瓶子逐漸被裝滿，眼前的景物一寸寸地模糊，終於在尹俊南喂那女人喝下之後，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窗外。
狂風驟起。
沙沙作響的聲音似催命的倒計時，醫院內靜謐異常，只剩下一路慘白的燈光。
手術室的指示燈一直亮着，似乎沒有盡頭。
黎曼蜷縮在病房角落，瑟瑟發抖，渾身如同千萬只蟲子爬過，又癢又疼。她的眼前一片氤氳，各種怪異又血腥的東西像放幻燈片一樣閃過。
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幻化爲一張妖冶的臉。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身驚悸過後的虛汗將長髮浸溼。
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手術室的指示燈終於滅了。尹俊南摘下口罩，步伐虛浮地走了出來，額頭上全是汗珠。
白灼走上前，目光焦急。
尹俊南垂着眸，頹然地坐到了走廊的座椅上，兩手撐在膝蓋，一動不動地盯着地面。
那樣子，似乎有些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