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沿着路邊往山下走。
清晨的風的確很涼，如果不是披着一件風衣，她一定會感冒。
雨後的天很清澈，幾聲鳥啼，驅散掉她心中的淡淡憂傷。離開冷子烈，生活還是要繼續，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現在不是憂傷的時候。
繞過最後一道彎，不遠處，一輛黑色的捷豹安靜地停在路邊。
她的腳步頓住，難以置信地歪頭看過去，眯起眼睛。
忽然，駕駛座的車門被推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朝這邊看了一眼，立刻邁開步子。他越走越快，到了最後，幾乎是瘋狂地跑到了她面前，然後將她猛地一把摟入懷抱。
“我以爲等不到你了。”
霍醇的指尖發抖，輕柔地順着她的頭髮。他緊閉雙眼，一副失而復得的表情。一陣涼風吹來，掀起他額前的碎髮，將他的倦容吹颳得更加蒼白。
黎曼被他摟得有些發僵，拍了拍他的背，“霍總，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小了吧？我只不過是去求冷子烈而已，並不是去送命，不至於如此緊張。”
“別叫我霍總。”霍醇垂首，心跳特別快，也特別重，說不上來的心情，“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我的名字不是很難聽，所以可不可以叫我霍醇？”
黎曼緊了緊發涼的手指，輕嘆一下，甕聲甕氣，“好。霍醇。”
“嗯。”
他點頭，很輕微。
捷豹在公路上緩慢行駛。
忽然，霍醇的手機亮了亮，他掃了一眼過去，目光頓了一下，“照片和視頻被銷燬了。黎曼，謝謝你。”
她正出神地看着窗外，聽到他的話，猛然回頭，咧嘴笑了起來。
果然，冷子烈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
“不過，我並不覺得開心。”霍醇皺了皺眉頭，聲音很輕，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嘴在動，“你這麼做，我覺得自己輸得特別沒面子。其實，我是個很好面子的人，我不喜歡別人看到我不堪的一面，可，你卻給了我最慘痛的一擊。
表面上來看，似乎是我贏了，而其實我輸得一敗塗地。就憑你去求他這一點，冷子烈就勝了我。”
“感情沒有輸贏，愛情不分勝負。”黎曼抿脣看他，目光淡然，微微一笑，“霍醇，這是沒有意義的，事實不會改變。即便贏得了一場對弈，也贏不了一個人心，你不能用審判的眼光來審視愛情。這有些殘忍。”
男人斂眉，良久，低低地笑起來，“嗯，你說得沒錯。”
有時候，愛情做給自己看，也是一種享受。
其實很多情況下，被感動的不是愛情本身，也不是那個自以爲愛得死去活來的人，而是自己無私的付出。自己把自己感動了，最終卻來怪罪愛情太累太苦，太傷人。
大部分時候，我們愛的其實是那個拼盡全力奉獻的自己。
黎曼側目，發現他的臉上有些倦意，頭髮微凌，不由得蹙眉，“霍醇，你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昨天有沒有按時吃飯？”
男人怔了一下，故作輕鬆地笑道：“當然。不過昨天有些忙，飯菜都是唐寒幫我買回來的，四菜一湯。不過他買的沒有你買的好吃，回去後帶我去你喜歡的那家餐廳看看，好嗎？”
她抿脣笑起來，眼睛眯起，形成一個好看的月牙形，點點頭，說好。
捷豹停在海瑞樓下，他們一前一後進了公司，唐寒正抱着一疊文件過來，看到黎曼，眼前一亮，急急地小跑過來，“黎助理，你可算回來了，霍總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晚上又在車上等了……”
“唐寒。”
霍醇倐地一皺眉頭，臉色瞬間沉下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唐寒自知失言，連忙住嘴，悻悻地低下頭來。
黎曼垂眸，忽然開口，“唐寒，謝謝你，這些話本來就應該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霍總是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如果他想開除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
霍醇一揚眉，頗爲驚訝，咳了咳嗓子，轉身進了總裁室。
唐寒長舒一口氣，對黎曼千恩
萬謝，最後又讓她多勸勸霍總，天大的事也不能不吃飯不休息，哪有人在郊區的車上等人，一等就是一整晚的，天氣又那麼涼。
她抿脣不語，只是點點頭，鼻尖莫名發酸。
她推門進去，在男人身旁站定，將他握在手中的簽字筆抽了出來，丟進筆筒，“起來。”
霍醇皺眉，擡頭看着她，“做什麼？”
“和我去吃飯。”
“我不餓。”
“我餓。”
他伸手，撐着桌子將旋轉皮椅向後推開，角度轉向了黎曼，他的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撐起下巴，目光柔和地看了過去，說：“好，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野蠻，我喜歡溫柔的女孩兒。”
她蹙眉，深吸一口氣，又將那支簽字筆塞回他手上，轉而眯起眼睛微笑着，重新拿過來，動作特別輕柔，然後衝他甜甜一笑，“霍總，可不可以賞臉吃個飯？不過我沒錢，還得勞煩您請我。”
“嗯，好。”
他溫和地笑，就着屋內暖暖的燈光，十分美好。落地窗外，天空有些沉，但是卻很清澈，偶爾幾隻遷徙的候鳥飛過，劃開一道雲彩。
兩人並肩走入了一家樸素的家庭餐館，現在還是早晨，裡面沒什麼人，只有一個女服務生在擦桌子，見有客人來，連忙跑了過去。
“二位要點兒什麼？”她拿着一個小本子，笑眯眯地問。
黎曼拿着菜單，一樣一樣地點着，霍醇在一旁不作聲，多看了這個服務生幾眼，覺得她的樣子有些像一個人。
那個在醫院裡的小護士似乎也是這樣，笑得傻兮兮的，還特別八卦。想着，霍醇下意識地摸了摸西裝口袋，裡面居然還放着那張手繪名片。
他皺着眉頭，看着“方洛”兩個字出神。
“哎？！”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驚呼，緊接着，一道瘦小身影“嗖”的一聲躥上來，兩隻小手往霍醇面前的桌子上一拍。
他一愣，擡頭去看，這張臉居然很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