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要搬來和南葉一起住,是爲了弄死南葉?絮絮的臉色有點發白,雖然她跟着杜長鬆,這種事沒少做,但這是在華朝,這是在夔國府啊,在別人的地盤上,謀害別人的人,哪有那麼容易
!一不當心,會連自己都栽進去罷?
杜長鬆瞅了絮絮一眼,突然笑起來:“你該不會以爲,我會使出後宅女人們慣用的手段,和她鬥來鬥去罷?”
難道不是麼?不然還能怎樣?絮絮擡頭看了杜長鬆一眼,沒敢作聲。
“你平常話不是很多麼,這會兒怎麼不吱聲了?”杜長鬆一面說着,一面邁出正廳,繞着東西廂房慢慢走着。她擡起手,虛劃過南葉的小廚房,和醃製小菜醬料的罈罈罐罐,輕聲笑道:“瞧瞧,全都上着鎖呢,她們是不是以爲,我會投毒?會栽贓陷害?那些下三濫的手法,本公主纔不屑於做呢!”
“那您打算如何行事?”絮絮心裡,七上八下的。
杜長鬆輕鬆笑着,目光中似有漣漪流轉:“我想在今夜被劫持。”
什麼?!那些刺客,的確有不少跟隨她們進了華朝,顧端好不容易纔甩掉他們,把她們帶進了夔國府,她怎麼卻想着要被劫持?難道被劫持很好玩麼?那會要了她的性命的!絮絮驚得連後背都繃直了。
杜長鬆的話卻還沒說完:“南葉跟我一起住着,被我連累,遭到無妄之災,一起被劫持,也是正常的,你說是不是?”
一起被劫持?火光電石間,絮絮猛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公主,您是打算讓影衛假扮刺客,劫持您和南葉,然後趁亂把南葉殺掉?”
“假扮?那也太低級了。”杜長鬆嗤笑一聲,走到屋後,擡手拍了兩下。
馬上有數條黑影從空中躍下,也不知剛纔是藏身在樹梢還是屋頂。
杜長鬆隨手挑出一個,掏出個極細小,僅有小拇指粗的竹筒拋給他:“五遲,從現在起,你便是我三皇叔安插在本宮影衛中的臥底。”
被喚作五遲的影衛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把竹筒塞入懷中,單膝跪下:“是。”
杜長鬆滿意地笑了笑,道:“今夜,你負責劫殺南葉;其他人,則負責擊殺你
。”
她談笑間便決定了遲五的生死,彷彿這只是一件無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雖然當上影衛,就意味着將生死置身事外,但絮絮在後面聽見,還是忍不住心頭微顫。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而且一箭雙鵰。那個小竹筒內盛裝的,一定是三親王寄給遲五的“密令”無疑,到時,不但能殺死南葉,而且還能嫁禍三親王,讓顧端恨上他。
絮絮甚至能夠想象出今夜的畫面,南葉倒在血泊中,影衛奉上遲五臥底的證據,杜長鬆伏在顧端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央他隨自己一同回夜郎,替南葉報仇。最終的結局,一定便是杜長鬆如願以償,不僅把顧端的人留在了夜郎,而且亦讓他了無牽掛了。
果真是操控他人生死的公主,才能想得出的大計謀,後宅女人們的爭鬥,同這個比起來,的確是弱爆了。
但是,這個計劃要毀掉的,不單是南葉,還有對她忠心耿耿的影衛,死掉的,只是遲五,寒心的,也許是很多人。
絮絮想着,垂下眼簾,掩去了眼中的那一滴淚。
夜半時分,靜寂無風,月亮躲進雲層,四下黑漆漆一片。
南葉忙到很晚纔回來,跟杜長鬆打了個招呼後,馬上進屋,倒頭就睡了。
杜長鬆站在自己的房門前,盯着對面,脣邊浮上一絲自得的笑容,今兒在衡清軒,她的表演,可謂是淋漓盡致,從南葉最後激憤的眼神就能看出,在她心裡,自己已經是個故作天真的心機女無疑了。
這會兒的南葉,在想什麼呢?在猜想她這個心機女,會用什麼手段勾引顧端?還是在猜想,她會用什麼陰謀詭計,和她作對?
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她要失望了。
身爲公主,從來都是不屑於勾搭男人的,無論他有多麼優秀。
但是,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哪怕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也在所不惜
。
她知道,南葉身邊有暗衛,還有個明着保護她的葛雲,但他們大概都以爲,危險只會來自於院外,所以僅留意外面的動靜,沒有一個人待在正房。
是啊,誰會想到,殺機會自她的影衛而起呢?就算覺得她有動機,也不認爲她有這個膽子罷?
杜長鬆想着,脣邊笑容愈盛,緩緩擡起手來,輕輕地把門框叩了兩下。
這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就像是她走路不當心,稍稍磕碰了兩下,但黑暗中馬上有人影出現,鬼魅一般飄進了對面的房間。
杜長鬆輕輕地關上門,脫掉外衫,抓亂了頭髮。待會兒顧端奔進來時,她必須得是剛從睡夢中驚醒,驚慌失措的模樣,這樣纔好博取他的同情。
對面房中,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即便隔着兩道門板,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得手了!這是南葉被殺死,屍體落地的聲音,亦是他們約好的暗號!杜長鬆馬上揚聲問道:“絮絮,南葉不是已經睡了麼,怎麼屋裡還有動靜?你過去看看。”
絮絮應了一聲,披衣起身,走去叫門。
她們這麼大的聲音,葛雲早被驚動,飛身掠來,問舉着燭臺的絮絮,和跟在後面的杜長鬆:“出什麼事了?”
絮絮指了指房門:“剛纔我們小姐聽見裡頭有動靜,叫我來看看,但我喊了好幾聲了,南葉都沒反應。”
葛雲聞言,神色驟變,馬上擡起腿,一腳踹開了房門。
屋內,遍地血污,鮮紅的血,沿着地面,還在緩緩流着,南葉側身躺在血泊之中,已經沒了生氣。
葛雲倒抽一口冷氣。
南葉果然已死,完美!
杜長鬆暗自笑着,驚慌失措地大喊:“有刺客,來人!來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