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有病
李淼上一句話的尾音還未消散，這一行五人就拽着兵器殺了過來，與起身攔在面前的郜暗羽戰在一處。
與“江湖人”已經共生千年的大朔百姓們，只花了數息的時間，就哄得一聲如潮水般涌出了客棧。其中甚至還有講究的，臨走之前在桌子上扔了飯錢。
數枚銅錢被扔在桌子上，嗡嗡的轉動着。
李淼伸手止住了想要起身幫忙的曹含雁，眯着眼睛端詳正與郜暗羽交戰的五人。
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乏善可陳”。
衣着普通，相貌醜陋。五把兵器形制各不相同，卻不是長刀就是長劍，一樣的毫無特點可言。境界也沒什麼可說的，二三流水準。
唯有一點值得一提，就是這些人身上滿是塵土，騰挪間身上不時震盪出陣陣塵煙。應當不久之前還在趕路，進城之後都沒來得及撣去塵土。
可郜暗羽失憶之後行走江湖不過半年，下手又狠，滿打滿算也沒有幾個活着的仇家，怎麼就這麼巧在這玉山縣碰上了？
那邊兒的郜暗羽也是一邊打着一邊納悶，對方的武功實在沒什麼辨識度，都是大路貨，互相之間的傳承又各不相同，想從武功上認出人來實在是困難。
於是他就只得一邊打着，一邊去瞅對方的臉。
好在，這幾人其他地方泯然衆人，但五張臉可謂是醜的各有特色。郜暗羽越瞅越是眼熟，思索了片刻，終於恍然說道。
“哦，是你們啊。”
他歪了歪頭，看向對面的五人疑惑道。
“怎麼，不想活啦？”
說起郜暗羽與這五人的恩怨，還要追溯到半年之前，他剛剛從山野中醒來之後不久。
那時候的郜暗羽，比現在還要“不通人性”。再加上腦海中一片空白，對江湖啊人情世故之類的東西一概不知，只能跟無頭蒼蠅一般朝着周邊的村鎮亂撞。
有一天就撞到了這五個人的家鄉。
其實在那時候，他們這個組合是六個人，在綠林道上也算是“有一眼”，江湖人稱“柺子流星”。
“流星”，指的就是這五個人。
“柺子”，則是指死在郜暗羽手上的大哥。
知道綠林道黑話的人，一聽就明白這幾個人做的是什麼勾當——“柺子”，在黑話裡就是人販子的意思。
至於這“流星”，在十八般兵器裡邊兒是代指流星錘。錘頭嘛，又硬又黑，也是代指這幾人操持的是“硬活兒”。
也就是“柺子”把人拐回來之後，把人的精氣神兒熬乾淨、好賣出去的髒活兒。
或許有人會覺得奇怪——這幾個人當人販子都在江湖上闖出名號來了，就沒有名門正派、正道俠士想爲民除害的嗎？
也有，但不多。
因爲這幾個人，做的不是一般的人販子買賣。他們屬於是這一行裡面比較高精尖的一批，做的活計不多，但只抓“嫩藕兒”——也就是美貌的女子，然後賣到有官面兒背景的妓院裡去。
抓的人不多，受害的人就不多。 “客戶”有官面兒背景，那些名門大派就不好對他們下手，怕惹上官面兒上的麻煩。
於是對他們下手的就只有一些江湖散人、獨行俠士，以幾人的武功，自然是遊刃有餘。
靠着這不當人的勾當，幾個人也算是積攢下了偌大的家業，在幾人的老家買田置地，成功實現了“階級躍遷”，成了不小的財主。與當地官府也勾結了起來，日子過得算是順風順水。
單說半年前的一天，這“柺子流星”裡的“柺子”閒着沒事兒，就帶着幾個家丁僕役上了街，邁着四方步閒逛。
當地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也不想觸他的黴頭，見他過來了，都是紛紛躲開。他也習慣了這待遇，就那麼大搖大擺的往前走。
這走着走着，迎面卻是走過來一個乞丐。低着頭，也不拐彎，直直地衝着他走過來。
這“柺子”也是覺得新鮮，定睛看去。
只見那乞丐衣衫襤褸，身上掛着樹葉、泥土，像是剛從山裡鑽出來一般，頭髮披散着擋住了臉，只有腰間掛着一個木質的劍鞘，像是隨手找了塊木頭削出來的。
一看見這劍鞘，這“柺子”的心就提了起來。
有兵器，八成就是個江湖人。既然是江湖人，莫名其妙跑到他的地盤，又直直朝着他走過來，說不好就是來“除魔衛道”的。
至於那身乞丐打扮——江湖上可從來不缺喜歡搞“行爲藝術”的高手，扮乞丐更是其中爛大街的選擇。
於是他又細看了一番，這一看，心就再度朝上提了一截。
因爲那木質劍鞘上邊露出來的劍柄，他竟是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非金非銀、非銅非鐵，烏黑一塊，上刻雲紋，只看形制就知道，不是一般鐵匠的手筆。
兵器好，武功一般就差不到哪裡去。
一個高手扮成了乞丐，低着頭直衝着他走過來，還能是想幹嘛呢？
除魔衛道唄！
作爲一個在人販子這個行當裡深耕細作近二十年的專家，“柺子”有着清晰的自我認知。
面上不動聲色，手已經暗中伸到了腰間，握住了兵器。一邊兒裝作與家丁閒談，一邊兒用餘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個乞丐，默數着距離。
五丈，不夠穩當。
三丈，還是放近一點兒。
一丈……對方怎麼還是不出手？眼見着就要撞到自己懷裡來了！
他一咬牙：“不等了！我管你是不是來找我的，先下手爲強！給你弄死，今晚我睡個安穩覺！”
待到那乞丐直直地走過來，幾乎要貼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和善的笑了笑，一揮手，給對方讓了路。
待到那乞丐的側臉到了他面前的時候——他陡然出手！一柄淬毒的梅花刺，陰冷無聲地刺向那乞丐的腰側！
他這毒可是花大價錢從唐門買的，只要擦破點兒油皮，對方必死無疑！眼見着那梅花刺就貼到了乞丐的衣服，只差一寸就能將其刺死當場！
卻聽得“叮”的一聲。
梅花刺被一柄漆黑的尺子攔下，郜暗羽木然轉過頭看向驚駭的“鉤子”，疑惑地說道。
“你有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