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九九想盡了辦法要變成人, 忽地就夢想成真。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她以爲還要來幾次自殺,才能投胎呢。另外直覺告訴她, 好事來得太突然, 這其中沒這麼簡單。她差點沒捅死自己, 怎地還得了好處。該不會裡面又有什麼陷阱?
她保持警惕, “你有這麼好心?”
崔鈺確實沒這麼好心, 要是換作旁人,早就下油鍋炸了八百遍了。他不過是受人之託,卻受了錢九九這麼多閒氣, 招誰惹誰了?
好在,徐亦安終於長到十八歲了。他的劫算是渡過了。接下來的事, 就更好辦了。錢九九已然對徐亦安起了歹心, 只要她回到人間, 必然是乾柴遇烈火,金風逢玉露。
崔鈺就不信了, 以錢九九的老流氓性格,還不得給徐亦安拿下?只要他們兩個成了親,定下了緣分,那這件荒唐事也就了結了。
他淡淡道,“就是這麼好心。”
錢九九不信, 她眉頭一皺, 指着崔鈺道, “你要是敢整我, 我就去投河。”
那徐亦安也別想活了。崔善就是爲了還這筆糊塗賬纔去的人間, 錢九九要是出事了,與她共用一個命盤的徐亦安也得死透。
“我害你幹嘛?”
錢九九撇嘴, “你親爹的沒少害我。”
崔鈺對錢九九是心服口服,能把錙銖必較演示得如此生動。他道,“你這次投胎的人家,是宰相府。”
錢九九挑了挑眉,“是哪個下人生的。”地府這羣地仙,能給她安排什麼好人家。
“……是宰相錢爲年親生的。”
親生的?錢九九依舊保持懷疑態度,“宰相和他的第十八個小妾生的?”
崔鈺搖搖頭,“正室所出。”
十七看不下去了,“九九,確實是正室生的。錢爲年是個妻管嚴,有想法也沒膽子實踐。”
錢九九聽罷,拉起惡三就走。
地府衆人面面相覷,這是鬧哪出?
惡三太矮,用走的跟不上錢九九的步伐,三步並一步,差點摔個屁墩兒。他利索地站起來,“九九,幹嘛走這麼急……”
錢九九頭不偏、腳不停,“當然是去見我的有錢爹孃咯!”
崔鈺衣袖一揮,將錢九九定住了,“你走就行了,惡三留下。”
錢九九不幹了,“憑什麼啊!”
“轉世爲人,一切都將從新開始。帶着惡三也沒什麼作用。”話剛說出口,崔鈺轉而想到,錢九九是不去輪迴臺的。他繼續說道,“我讓十七帶你去。”
惡三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我去不了了?”
想起往日種種,對惡三也沒有什麼留戀。錢九九道,“十七,我們走吧。”
“九九……你怎麼這樣……”惡三十分委屈了。
崔鈺叮囑道,“十七,快速快回。”
十七沉着道,“知道了,大人。”
崔鈺又道,“再見,錢九九。”終於可以解脫了。
錢九九覺得有些好笑,人間一年、地府一天。人生短短數十載,最多再過幾十天,又會再見的,再什麼見啊。她頭也不回,奔向嚮往已久的富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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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安離開徽州時,崔善也徹底甦醒了,脫離了李爲善的身體,打道回地府。正巧,錢九九剛走,所以這兩個爲徐亦安補氣運的人,並沒有碰面。
崔善長得和崔鈺一模一樣,只是崔鈺穿紫衣,崔善穿白衣。他剛回地府,未回賞善司,而是直接去了罰惡司。他着了一身青衣,罰惡司的小童子們,都將他認作是崔鈺了。
他到了罰惡司大殿,崔鈺正在公案前,斷魂批命。他自顧自坐了下來,重擔一卸,他是輕鬆不少。
小童子們擡頭一瞧,怎麼多了一個崔大人?隨即又明瞭,是善大人回來了。
崔善道,“崔鈺。”
崔鈺道,“崔鈺。”
“歡迎回來。”崔鈺道,“一切可還好?”
崔善笑了,“都好。徐亦安記起了所有前因後果,只要兩人一見面,剩下的便不用擔心。”
在他離開之前,不僅兩世的記憶都還給了徐亦安,連天魂在江城的記憶,都讓他記起來了。
崔鈺並未停下手裡的公子,他又問,“是你解開惡三的術法?”
惡三雖然蠢,術法卻是小童子裡面最強的,整個地府裡,只有崔善和崔鈺才能解得開。
“是我。”崔善淡淡地說。
崔鈺放下筆,“咱們爲了徐亦安和錢九九,可真是煞費苦心。”
崔善苦不堪言,“終於鬆走了瘟神。我去人間這一趟,是越想越不對勁。我擺明就是讓徐亦安擺了一道。”
崔鈺笑出聲。
“罷了罷了,一切皆因我而起。”若是沒有出紕漏,又怎麼會給徐亦安順杆子爬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