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漠十分艱難地睜開了雙眸,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道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王叔”
已經解除天衣無縫的葉舒眼眶微紅,激動地喚道。
他端來桌邊一碗黑漆漆的藥湯,這裡面參雜着十幾種藥材,服侍着王漠喝下。
良久後,王漠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潤之色,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不少。
“舒兒,是誰救了我?還有你出獄之後這段日子去了哪兒?”
“王叔,您聽我慢慢說!”
葉舒將這些天所發生地事情娓娓道來。
當聽到葉舒獨自擊殺陳安等人時,王漠大驚失色。
後來葉舒解釋道,他曾在京都遇到一奇人,後者曾賜予他一項大機緣,唯有遇到生死危機之時,才能顯化。
包括如此他所展現地醫術,都是那位高人前輩所贈予的。
“舒兒真的是長大了,竟都是凝罡境強者了。”
王漠老懷大慰,撫掌大笑道。
一想到當年那個只對讀書感興趣的孩童,如今的武學修爲竟是超越了他,便生出了一種感慨。
同時王漠也是有些憂心,不知得罪了京都柳氏之後,今後這孩子的命運如何。
“都是王叔教導有方,舒兒今日所得皆是您老的功勞。”
葉舒真心誠意地道,旋即他遲疑了一會兒,又問道:“王叔是否知曉,是何人向你下毒?”
“……唉!包括我這一身傷,都是拜那澤信武館的關澤所賜啊!”王漠悽然地嘆息一聲道。
神態語氣皆透着一種酸楚。
“我與那關澤同爲長青宗弟子,且拜入同一位長老門下。”
葉舒聞言微微有些驚訝,這個世界的武道體系已經相當完善。
在大周王朝中,宗門與朝廷相互鉗制,幾乎在每一州內都能發現強橫宗派的影子,與朝廷勢力掣肘,而這長青宗便是青州第一宗門。
但葉舒屬實是沒有想到,王漠竟還是長青宗弟子。
“家師修爲只能算作一般,但他生平精研奇門遁甲,五行術數。天機閣曾數次邀他老人家成爲客卿,都被家師婉拒。”
王漠眉宇間透着一股自傲之意。
我擦!這麼牛擦!
大周王朝信天命,於皇宮祖庭建立天機閣,掌管天文曆法,測算王朝氣運,同時撰寫史書。
太祖皇帝初設天機閣之時,曾下了一道聖旨。天機閣歷代太史令都可見帝不拜,位不受三卿管轄。
無數江湖人士或是世家子弟擠破頭顱想要進入天機閣,然而歷代天機閣人數卻從不過五十!
足可見天機閣在大周王朝是何等地位。
葉舒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醬,顯然是沒想到王漠的師傅竟還是這樣一位大人物。
“既然如此,那王叔您和關澤爲何會來這安臨縣呢?”葉舒納悶道。
“家師由於泄露了太多天機,導致壽元枯竭,他預感大限將至,便耗盡生機爲我長青宗算了最後一卦。”
“二十三載後,安臨縣附近將有一遺蹟現世,恐會引得天下動盪。”
王漠心有餘悸地道,眼瞳深處帶着深深的恐懼,他至今爲止仍未忘記師傅臨終前那身染血道袍,和那破碎的乾坤道臺。
“什麼!?”
葉舒驚呼出聲道,小小的安臨縣就能引發天下動盪?這話傳出去恐怕無人會相信,但仔細一想,這些天內安臨縣怪事頻頻。
先是獸潮爆發,街上又有人傳出妖怪作祟,然後一大羣外鄉人來到這窮鄉僻壤。
他們是何目的?莫非也是爲了那所謂的遺蹟?
“家師仙去不久後,因爲我二人是師傅生平最信任之人,宗主便命我等駐守在這兒安臨縣。算算時間,老夫來此也有二十三載了。”
葉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王漠自嘲一笑道:“安臨縣臨近幽澗山脈,時有妖獸襲擾,修行環境遠遠不如長青宗。“
“我與關澤年輕氣盛,想着早日離開這鬼地方,便循着老師所留下的印記獨自去尋那遺蹟。”
“且不知,吾等非但連遺蹟的邊兒都沒摸到,僅僅是核心地帶所溢出的一道陰氣便令我兩人險些命喪黃泉。”
“但我二人也並非一無所獲,我找到了一株寒星草,那關澤入門比我晚些,尊我爲兄,因此我便將那株寒星草讓與他,那道致命的陰氣也是由我承受了大半。後來我倆便不敢踏入遺蹟了。”
“爲了完成宗主的囑託,我與關澤便在安臨縣建立了武館,開始一二年還好,但後來關澤就像是故意與我爲敵,處處打壓於我。我這身傷大半是拜他所賜。”
王漠苦澀一笑,笑聲透着一股自嘲和憤怒,想當日他將寒星草贈與關澤之手後,他那師弟感恩涕零,嚴稱這輩子一定不會忘了師兄的恩德。
可翻過頭來,關澤藉着寒星草突破了凝罡境,他卻只能受那陰氣徹骨之苦,修爲久久不得寸進。
“原本我這些年一直竭力壓制寒氣,散盡家財尋遍名醫,終是快要將這縷陰氣盡除,但今次中毒卻又是有復發的跡象。”
王漠微微閉上雙眸,無力地搖了搖頭。
“看來老夫命不久矣,能在這最後關頭見你一面,老夫已是死而無憾。不過老夫還有一事相求。”
王漠頓了頓,復又說道:“半月之後,將有長青宗長老蒞臨安臨縣,坐鎮兩大武館的比試,表現優異之人可進入長青宗外門修行,若是能得到長老的青睞,更可能被直接收爲內門弟子。”
“原本我無意爭奪,暗自遣散館內武徒,但如今你出現了便不同了,你已是凝罡境強者,便是放在青州也稱得上是一方翹楚。”
“若你能在這武館大比中表現優異,說不定我也能沾一沾光,有生之年重回長青宗,去師傅他老人家墳頭上一炷香。”
王漠一時間竟也有些老淚縱橫。爲宗門貢獻新鮮血液乃是大功。
若不是今次遺蹟即將出世,長青宗長老甚至不會屈尊來到這安臨縣,說起來他也有好些年沒回去祭拜他師傅了。
“好!”葉舒溫和笑道。
“真的?那太好了。”王漠老臉頓時笑開了花。
“不過我來王家這麼多年,還未學到王叔的獨門刀法呢,不知王叔可否讓小侄兒開開眼界?”
葉舒笑道,若是他能得到長青宗長老看重,直接成爲內門弟子,無疑是多了一道護身符。
如今朝廷與宗門關係微妙,牽一髮而動全身,長青宗雖然也敵不過京都柳氏,但後者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對青州第一大宗出手。
這裡面的利害關係,就是大周王朝的二品大員都有些承受不起。
王漠真的是有心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那門刀法是我當年從長青宗帶下來的,這些年一直想傳給鴻志武館弟子。”
“但他們資質有限,哪怕是入門的幾招都使得蹩腳,若你想應對武館大比,我勸你還是換一門武學吧。”
王漠微微猶豫道。
“這是爲何?”葉舒眉頭微皺,疑惑道。
“我的這門刀法在招式上被關澤的赤極劍法所剋制。”王漠苦澀一笑道。
這也是多年來兩大武館相爭,鴻志武館一直處於下風的原因。
“無妨!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
“對於武館大比我早有應對之策,此番只是對王叔的刀法好奇。”
葉舒聞言微微愕然,旋即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原來如此,不過我如今身體欠佳,便讓遠兒爲你演練一番吧。”
王漠神色有些頹廢,聽到葉舒想學他的刀法,他心中激動萬分,不過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態,卻又教不了葉舒。
“不用這麼麻煩,王叔只要把秘籍給我就行。”
葉舒再度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他心中始終對王遠有着一分警惕。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