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受訓士兵而已,怎麼可能用得到左膀右臂這四個字。
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難道是因爲她爲安遠道出去執行秘密任務,所以纔會被認爲是左膀右臂?
“因爲她每次在安遠道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會直接做代理教官來管理一班。”一旁的嚴懷宇看她一臉不解的樣子,向她詳細的解釋道。
代理教官?
聶然微微皺起眉頭,看向了已經跑了大半圈的芊夜。
管理一班……
先不說一班的整體水平有多高,就說安遠道對待這些一班的人那麼的寶貝,可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竟然敢這麼放心讓她做代理教官,也能看得出這個芊夜的確是有一套的。
“那她那麼厲害,爲什麼不進特種?”她問道。
嚴懷宇順着她目光看過去,聳肩地道:“聽說是她不想進,說是想留在安遠道身邊替他做事。”
聶然輕扯出一個嘲弄地笑,“這麼忠心啊,那安遠道豈不是撿到寶了。”
“而且她很神秘,時不時的就請假玩兒消失,一個月在部隊也沒幾天,也不知道幹什麼去。”嚴懷宇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故意很小聲的湊到聶然身邊說道,像是生怕別人聽到一樣。
對此聶然脣角勾起,淡而輕地道:“當然是幹大事了。”
嚴懷宇愣了愣,疑惑地問:“幹大事?”
幹什麼大事啊?
就在嚴懷宇沉浸在這所謂的大事時,聶然已經跑遠了。
等他再擡頭,看見聶然和喬維兩個人已經和自己拉開了一大段的距離,只有馬翔還默默地陪在自己身邊。
於是他急忙拉着馬翔加快了速度,“喂!小然然你等等我。”
訓練場上就看到嚴懷宇他們跟在聶然身邊做勻速跑,而芊夜則遠遠的將他們丟在後面,一個人獨自的跑在最前面。
“小然然,我們超了她吧!”嚴懷宇盯着前面的芊夜,有些不爽地道:“又不是跑不過,幹嘛總跟在她屁股身後。”
“那你去啊,又沒人攔着你。”聶然淡淡地說道。
嚴懷宇側目看了她一眼,驚訝地問:“你不去?”
聶然搖了搖頭,“不去。”
“爲什麼?她剛可是踹了你一腳的,你不打算給她點顏色瞧瞧嗎?”
嚴懷宇覺得以聶然的性格,在被人踹上那麼一腳後,肯定是要回報給對方一些什麼的。
更何況剛纔她和芊夜火藥味那麼濃,不打起來都不科學啊。
“她踹我一腳,那我只需要到時候踹回去就可以,何必和她比跑步。再說了,跑得再快晚飯又不會多給塊肉,不值得爲她消耗太多體力。”聶然神色平靜地回答。
嚴懷宇聽完後,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你……”
在這一秒,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去形容聶然。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還她這一腳?”身邊的喬維這時候好奇地問道。
“只能等李驍和她打完了。”聶然皺了皺鼻尖,顯然對於這個決定有些憋屈,“誰讓我欠李驍一次呢。”
說真的,李驍這口血吐的實在不算是好時間。
下個月的季度考覈,李驍帶傷上陣萬一出了問題沒考進一班,她這人情可就欠大發了。
這個該死的芊夜,竟然對着無辜的人泄私憤,簡直沒品到了極點。
居然就這種品行還能得到安遠道的喜愛,也不知道安遠道是不是眼睛瞎了。
聶然沉着臉色,冷冷地眼眸望向了眼前的那個背影。
“李驍也算是優秀了,要真和芊夜槓上,這一場比試肯定比電影都好看。”嚴懷宇語氣裡滿是期待的樣子。
“你還想看電影?我還以爲你現在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聶然收回了目光後,睨看了他一眼,見嚴懷宇怔怔的樣子後,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馬翔暈槍這件事你以爲你能替他遮掩多久。”
身旁的三個人聽到她的話後,皆一震,腳下的步子都亂了一拍。
“你果然知道了。”嚴懷宇皺着眉頭,嘆了一聲:“其實我也不知道能遮掩多久,但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聶然看了看馬翔,冷笑着道:“拖?就算你能讓馬翔躲過所有的射擊訓練,但是等上了戰場怎麼辦,戰場上槍林彈雨的,你根本顧不了他,到時候他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你這是在害他,懂不懂?如果真的暈槍,他絕對留在部隊。”
“不,不是的……他不是一開始就暈槍的,他以前射擊成績很好的,他……”嚴懷宇很是糾結地解釋,卻又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讓他無法將話全部說完整。
“好,就算退一萬步,他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因爲暈槍躲在了你的身後當你的累贅和包袱,那麼他在部隊裡所受的這些訓練和苦難又有什麼意義呢?”
聶然犀利而又尖銳的問題將嚴懷宇逼進了死角。
“我……”
“聶然說的沒錯,我真的不能一輩子當你的累贅。”這時候,一直沒有出過聲的馬翔開口了,“這樣太拖累你們了。”
“你纔不是累贅!當年要不是……”嚴懷宇情緒很是激動,但說到一半卻猛地住了嘴,停頓了三秒後,咬着牙決絕道:“反正我不會放棄你的,絕不!”
當年?
聶然成功的捕捉到了這兩個關鍵字眼。
聽嚴懷宇剛纔的話說,馬翔那時候射擊成績很好,並不是先天就有暈槍症狀,現在又牽扯出了一個當年。
看來這裡面也是有故事的樣子。
不過聶然從來不是多管閒事的人,能和他們說了那麼多已經是超過了自己所設定的範圍了,再問下去就真的太奇怪了。
而在嚴懷宇身邊的馬翔卻很執着地勸道:“可是你帶我看了那麼多的醫生都沒用,不是嗎?真的算了吧。”
但嚴懷宇卻怎麼也不肯算了,怒聲地道:“那些都是庸醫,騙人的,你怎麼可能看不好!你就是一個小小的暈槍而已,又不是絕症!”
病人都主動放棄治療了,反倒是病人的親友卻怎麼也不肯放棄。
這場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喜感。
聶然原先一邊跑一邊聽着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以此來打發着五公里的無聊時光,卻不想嚴懷宇病急亂投醫,竟然盯上了聶然。
“小然然你那麼厲害,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連庸醫都不如,能有什麼辦法。”聶然看着他那滿是期冀的眼神,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一共就兩個選擇,一是放棄他,二是治癒他。”
“我選二!”嚴懷宇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聶然涼涼地掃了他一眼,“可是第二個選項你不是早已選過了嗎?”
沒有了第二個選項,那豈不是就剩下……第一個……放棄他?
“不,不行,我不能放棄他。”一想到要放棄馬翔,嚴懷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樣。
聶然見他的反應那麼大,也無奈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隨你,反正我已經言盡於此了。”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她也說了很多了,至於到底要怎麼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此時聶然看到芊夜已經將五公里全部完成,正打算要離開訓練場時,她倏地扭過頭,看了聶然一眼。
兩個人眼神一個交匯。
聶然隱約看到她寂靜如一攤死水的眼底似乎有了些許的變化,幽深而又可怖。
聶然輕眯下眼。
這算什麼,挑釁?下戰書?
當自己是她嗎?
這麼沉不住氣。
聶然一個轉彎直接無視了她的眼神,繼續沿着訓練場做勻速跑。
被忽略的芊夜拳頭握緊,臉部的線條繃緊着,最後才轉身離開。
在最後一圈的時候,聶然稍稍加快了跑步的速度,朝着前面衝去。
芊夜已經將懲罰全部完成了,他們如果太慢,到時候肯定是要被罰的。
於是聶然在最後時刻衝刺了一番後,沒一會兒也同樣完成了五公里的懲罰。
而嚴懷宇和馬翔兩個人好像還在爲放棄還是治癒爭執,一邊跑一邊說話,速度出奇地慢。
只有喬維緊跟在聶然的身後,相差了不過三分鐘後,他也順利完成。
“你不等他們了?”聶然見他在跑完後直接跟着自己出了訓練場,不禁問道。
不過喬維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應該有其他的方法吧。”
聶然一開始並沒有明白過來,怔了兩秒後,她才知道喬維是在問自己關於治癒馬翔的其他方法。
“你可以問問醫生,說不定他們能給你答案。”
喬維笑着走到了她的身側,“醫生和你不同,你向來劍走偏鋒,偏偏還效果奇佳。”
“你問我怎麼開槍我或許能告訴你,但你問我怎麼治暈槍,很不幸的告訴你,我不會。”
她學的都是殺人的東西,救人這種東西真的不在她的範圍之內。
“我不要你治,我只是想諮詢一下。”喬維當然不會和嚴懷宇一樣病急亂投醫的認爲聶然有什麼治療手段去治癒馬翔的暈槍症。
“諮詢什麼?”
“關於馬翔的暈槍我查過很多資料,曾經我查到過一個方法,叫做現場重建模擬治療,讓病人重現當時的情況,然後再治癒他。”
聶然聽到這個方法後,在心頭輕笑了一聲,什麼重建模擬治療,不過就是逼着病患去回想起他不願意想的東西。
一般的心理醫生基本上都會採用保險治療,比如聊聊天,談談心之類的,讓病患保持身心愉快,順便在淡化那些對於事物的恐懼。
很少會讓病患重返當天的情景,這樣的做法比較危險。
聶然心裡明白,但臉上卻表現的很淡然,“那不是很好,你們可以試試。”
“但問題是,這個治療很危險,因爲一旦沒有成功,病人就會心理崩潰,所以這也是我遲遲不敢實施的原因。”喬維提及到這件事眉頭不自覺地就擰在了一起。
聶然雙手一攤,“那你想諮詢我什麼呢?我既沒有暈過槍,也沒有做過這種模擬治療,更沒有心理崩潰過,應該幫不到你。”
“那你身邊的人呢,有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喬維覺得聶然的槍法那麼好,一定經常練習,或許會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說不定其中就有類似這種情況的。
聶然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那種熱愛結交朋友的人嗎?”
喬維頓時泄了氣。
因爲他覺得不像。
“還是那一句話,放棄他比較好。”臨走前,聶然看喬維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到底他們三個人發生了什麼,但最終還是多嘴的提醒了一句。
喬維渾身一震,苦澀一笑地點頭,“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我會考慮的,謝謝。”
聶然點了點頭,快步走向了訓練室。
鑑於李驍那件事發生後,後面的訓練安遠道好像變得有些意興闌珊了很多,又訓練了將近兩個半小時後,就解散了其餘的衆人,陰沉着一張臉帶上芊夜往辦公室走去。
六班的人因此也提前結束了訓練。
聶然看了下時間,五點,距離晚飯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趁此機會正好可以去看看爲自己捱了一腳的李驍。
趁着解散,衆人休息時候,聶然偷溜着就往醫務室跑去。
大概是快到了晚飯時間,醫務室裡並沒有什麼人,整間屋子裡空蕩蕩的。
她走進醫務室,繞過那兩扇白色的隔斷門,就看到李驍正閉着眼躺在那裡輸液,何佳玉就坐在一邊認真的守着恨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麼樣,你家驍姐還好嗎?”聶然放緩了步子,走到了何佳玉的身邊問。
“然姐!”何佳玉驚喜地衝她喊,結果被聶然及時捂住了嘴,用眼神示意李驍還在休息,不要打擾。
何佳玉點了點頭,然後輕聲地道:“醫生說沒太大的問題,吐血也應該是那一腳太重,氣血翻涌所導致的,休息幾天就好。”
聽到何佳玉這番話後,聶然這才放下了心來。
“這麼說,她還沒喪心病狂到直接打死的地步啊。”
“還不是因爲你,我才變成這樣。”此時躺在牀上的李驍卻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毫無睡意地冷聲道。
聶然笑着隨手扯了個椅子坐下,雙腿搭在她的牀邊上,道:“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捨不得下手。你把人家當戰友,可結果呢,人家把你當沙袋。”
提及剛纔胸口那一腳,李驍的面色立即就冷了下來,聲音裡滿是寒意,“這一腳我總是會還給她的!”
聶然靠在椅子上,揚了揚眉,不說話。
“你的手怎麼樣?”李驍忽然轉移了話題,瞥了眼她的手。
聶然動了動那隻受傷的手,“反正比你好點,至少沒脫臼。”
“看在你忍了她一次的份上,你的那一腳我到時候也替你一起還。”
她很清楚聶然的爲人。
在新兵連的時候她可是一言不合就差點將馮英英的手給差點扭斷。
現在爲了答應自己忍下芊夜那一腳,真是可以說很不容易了。
聶然倒是頭一回聽到李驍有這麼狠厲的語氣,她笑着道:“這話聽着感覺咱們像是統一戰線的感覺。難道……”她故意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狀,問道:“咱們的驍姐是打算以後和我相親相愛了?”
被相親相愛給噁心了一把的李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聲音冰冷地道:“誰要和你相親相愛。”
“嗯,我也這麼覺得,畢竟你可是馬上要進一班的人,差距太大,相愛不了。”聶然很中肯的點頭。
李驍皺眉,用手撐了下牀沿,和她對視地道:“我說了,我不進一班。”
聶然渾不在意地輕笑,“你少說氣話了,一班是你的夢想,你怎麼可能不進。”隨即替她整了整了滑落下來的被子,“至於芊夜要不然還是我替你還了吧。”
聶然在來的路上決定還是不讓李驍和芊夜面對面槓上了。
這件事追究到底是她和芊夜的問題,沒必要把李驍牽扯到其中。
到時候在一班萬一遇到芊夜的刁難,吃虧的最後還是李驍。
“我是認真的。”李驍眉頭又緊了幾分,再次強調了一遍。
聶然整理被子一角的手微微滯了滯,挑着眉梢,笑道:“爲了芊夜放棄自己的夢想,這可不太像李驍的作風啊。”
“我什麼作風?”
“冷傲,理智,清高,大家長風範。”聶然掰着手指頭,很認真地評價道。
“你確定清高是誇我?”
“呃……清冷高貴難道不是誇嗎?”聶然爲自己自圓其說地道。
李驍一副‘你在亂扯’的不屑表情。
“一班只能說是我的目標,算不上夢想。”過後,她纔開口說道。
“那你爲了芊夜放棄自己的目標,這筆買賣可不划算。”
“我的目標早在當初拒絕進入一班的時候就已經更改了,更何況我現在就算進了一班,也是和芊夜勢不兩立了。”李驍說到後面的時候,向來冷淡的聲音裡透露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