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但凌陌裳能感覺到他們正在慢慢下降,同時伴隨着齒輪轉動的聲音。
直到一聲清響傳來,墜落感戛然而止,沉重的鐵門打開,投射過來一束光亮,將原本漆黑的空間照亮。
楚鶴軒淡然的鬆開凌陌裳,朝着光亮走去。
外面的空間也不大,牆壁上的凹陷處放着燭火,光芒就是從那裡射過來的,仔細一看那還不是普通的牆壁,而是由一個個小方塊堆疊而成的櫃子,大小一致,但高低不同,分佈異常奇特,似乎能隨意變化。
暗藏的機關雖精巧細微,但逃不過凌陌裳那雙眼眸。
在中央處有一個圓形平臺,頂多也就是比地面高出個兩三尺,下方凹陷處則是流動的清泉,走過去時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平臺上方有一張石桌,石桌周圍放了三個石凳。
楚鶴軒來到石桌旁悠閒的坐下,隨意的撥弄着石桌上的棋盤。
他倒是一點也不着急,坤寧宮大火,而他這位皇帝也身在其中,估計外面早就鬧翻了天,若他還不現身,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確定不出去?再晚片刻,說不定大周的帝王就要易主了。”凌陌裳冷笑道,雖有諷刺的意思,但所說也確實是事實,先不說坤寧宮的火能否熄滅,就光是內部的混亂都足夠讓不少人趁機出手。
至少對帝位虎視眈眈之人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有哪個帝王在如此情況下還能像楚鶴軒這般淡定,彷彿置身事外,和他沒有絲毫干係。
“出去做什麼?外面再混亂還有皇叔坐鎮。”忽而,他執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之上,雙眸中泛着一抹冰冷的寒意,“我們等着就好。”
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真的不管不顧,這小皇帝必然有所預謀。
宮門處。
齊王的質問一下子讓所有大臣都沉默了,罪責確實嚴重,無人敢承擔後果,何況,這時的齊王還有兵力在手,遠不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大臣能阻攔的。
既無人再有異議,齊王便一聲令下,準備率兵直衝坤寧宮。
“齊王這是要去哪?”
這聲音一出,所有人紛紛回頭,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太師,凌風華,他緩步而來,自帶強盛的氣場,瞬間便讓那些惴惴不安的大臣們鬆了口氣。
“本王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太師,怎麼太師難不承想阻攔本王前去營救陛下?”齊王冷笑起來,在府兵的擁簇之下顯得異常桀驁。
凌風華緘口不言,來至齊王面前,用餘光掃了眼齊王的府兵,不覺莞爾,那笑似是帶着幾分嘲諷,讓齊王不解,怒道:“太師笑什麼?”
“齊王是聰明人,應當知道這皇城絕非一般人能突破,便是有狼子野心者,也無法逃出這裡的層層機關,至於陛下,十二影衛尚在,焉能用到齊王府兵前去營救?”
這話與其說是在阻攔齊王前去,倒不如說是在勸他回頭,皇城要真是這般容易控制,上官家又如何還能與凌家分庭抗議?
聽出來他話語間的意思,可齊王這會兒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率領府兵包圍了皇城,豈有後退的道理?若在這時撤離,他也坐實了謀反之心,楚鶴軒又怎麼可能放過他,既然左右都是一個結果,他爲何不拼一把。
“本王是去救陛下的,太師這些話本王聽不懂。”齊王估計裝作不懂,隨即下令出發,絕對不能在耽誤片刻。
見他不聽勸,難得在太師臉上看到一絲動容,他冷聲問:“齊王當真要執意妄爲?”
齊王語氣強硬,冷道:“救陛下迫在眉睫。”
單看他這態度,可不是去救人的,誰不知道齊王的心思,他現在連遮掩都懶得遮掩,自是一根筋上頭絕不悔改。
簡沐茶室中,一方推開門走進去,衝着屏風後的人低聲道:“王爺,齊王已經領兵圍堵了宮門,不讓任何人出入。”
聞言,屏風後的人露出了幾分笑意,隨手端起一杯茶淡飲着,“太師都沒攔住?”
“沒有,不過太師已調動兵權鎮守在皇城外。”
“他這是做了兩手打算。”他笑着轉動手裡的茶杯,眸色深邃,讓人看不懂,忽而,他又問:“陛下呢?”
“在密室之中,似乎並不打算立刻現身。”
“看來他是想讓本王來處理此事。”說着,他眸中升起一抹寒意,手中不覺加重了幾分力道,隨着一聲清響,茶杯碎裂開來。
到底是沉睡於深潭中的龍,切不可當作小獸一般看待。
此刻的宮門口,兩軍對壘,氣勢異常可怕,凌風華手持兵符負手而立,眼中的寒意猶如高山之中的冰雪,彷彿能將一切凍結,齊王緊緊握住長槍,凝視着凌風華,沉聲道:“太師這是要與本王作對了?”
“王爺說的哪裡話,我也只是想給王爺一條退路罷了。”凌風華一字一頓,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的怒火,但不知這怒火究竟爲何而起。
齊王聽到退路二字放聲大笑起來,“退路?本王是去救陛下,太師如此咄咄逼人,還意圖帶兵衝入皇城,怕是別有所圖吧,既如此,那本王便無須再忍,來人,將太師以及他身後的黨羽統統拿下!”
這命令一下,大臣們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看來戰事一觸即發,於是便紛紛轉頭看向了凌風華,眼下這二人究竟是何意,一時間分辨不出,也無法站在誰那一方。
“可真是好熱鬧啊。”
突然,傳來一聲清冷的嗓音,接着,便看到周邊燃起了火光,數量驚人浩浩蕩蕩,瞬間便將周圍盡數照亮,一下子猶如白晝。
僅是看到這火光,便莫名升起一陣壓迫感,很快,在火光之中,一個人影緩緩走來,身後是沒於暗中的影子,只露出一雙雙冰冷而富有殺意的眼神,讓人莫敢與之對視,彷彿只要一個眼神,便會被拉入無盡的深淵中去。
“齊王不會真的以爲皇城守衛只是禁衛軍而已吧,你難道連上官家的晝淵都未曾聽說過?”太師的聲音隨着刺耳的風聲而來,每一個字似是都在宣告齊王的失敗,從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做錯了一件事,萬不該認爲皇城如此好突破。
隱藏於深淵中的白晝,在黑夜與黎明交替時,帶着殺意和復仇重回世間,他們是楚廉手中最爲鋒利的長矛,亦是整個皇城最爲堅固的銅牆鐵壁。
見到火光中緩步走來的楚廉,他身穿月白色長袍,墨發未攏,落在白袍之上,透着幾分清雅,明明看似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可他靠近時周身縈繞着那無法撼動的可怕氣場,實在讓人爲之膽寒。
“太師與齊王是爲救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