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海黝黑的眸子直視着面前的太子,看着他的輪廓,同外公有幾分相似,只可惜,卻遠不及外公的智慧寬厚和善良。
看着這張臉,北流海的心有些發痛,只覺得外公那般美好的面容長在了他的臉上,竟然是如此的醜陋不堪。
移開目光,不再去看他。
北流海刀鋒般的脣瓣輕啓道:“你的大軍在你死前,進不了皇城的。”
太子彷彿聽到了一個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北流海,你以爲憑藉你的幾萬人馬,就能阻擋我十幾萬大軍進城?這皇城內外到處都是我的人..你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北流海沉默不語,就在這時,探子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報....”
“何事?”
“啓稟陛下,所派出去的報信的探子都被抓走了,城外大軍根本得不到消息,皇城被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探子滿頭大汗。
太子不敢置信,大步走下去一把抓着探子的衣襟:“你說什麼?”
“屬下說所派出去的報信的探子都被抓走了,城外大軍根本得不到消息,皇城被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
不等探子說完,整個人便被太子一把甩了出去,太子有些暴怒的看着下首的衆臣:“是誰!誰下令封鎖的城門!朕何時下令封鎖過城門!”
下面的大臣一個個都默不作聲,太子回頭大步走向北流海:“北流海,是你?”
北流海沉默着沒有開口,太子蹙眉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勢力?你做不到的!”
探子這時,在一旁小聲道:“陛..陛下...武郡王接手的四十萬大軍,此刻就囤聚在皇城外,已經將您的兵馬盡數包圍了。”
太子踉蹌着後退一步,這..這怎麼可能...
北流海看着面前的太子冷聲道:“早在你對外公下毒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
若是楚洛衣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知道,即便是沒有她的幫助,老皇帝也已經儘可能的部署好了一切。
這四十萬大軍並非像衆人想象的一般遠在萬里之外,而早已被老皇帝調動至皇城附近,暗中蹲守。
依照北流海的實力,只要這四十萬大軍在手,又怎麼會落敗?
北流海抽出手中的長刀,向着太子一步步逼近。
太子踉蹌着後退,怎麼會這樣,一無所有的北流海怎麼會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北流海一步步逼近,彷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冷聲道:“將你逼至這個地步的不是我,是外公,外公早已洞察了你的野心,卻一直在不斷的給你機會,不斷的希望你改正,只要你願意放棄對手足的殘害,耐心一些,對他付以真心,他一定會將這天下交給你的!”
太子眼眶有些發紅,看着越來越近的北流海蠕動着雙脣,說不出話來。
北流海有些激動:“你爲什麼就不能再耐心一點!外公的身體不好,本就沒有多少時間,你爲什麼就不肯再等待一下!你是他的兒子,文韜武略,他從小就悉心
栽培你,又怎麼會不把天下交給你!可是你,你都做了些什麼,你竟然日復一日的下毒給那麼深愛你的父親!”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片水光,彷彿想起了年幼的時候,那雙有力的手曾將自己高舉過頭頂,那溫暖慈愛的笑容,那嚴厲教導的模樣..
“被自己的兒子背叛,你知不知道他心裡有多難受!”北流海嘶吼出來,一刀直接插在了太子身上!
‘噗!’一簇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金色的龍袍,太子的眼中滑落一行淚水,身子緩緩倒下。
金碧輝煌的宮殿天旋地轉,眼前閃過的只剩下一陣陣童年時最美好的回憶。
父皇...爲什麼,難道這就是我的命運?從什麼時候起,我竟然走了這麼遠...直到與你背道而馳,拔刀相向...
北流海抽出刀劍,眼中滾落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長刀上的血跡順着玉階滴滴答答的滑落下去,誰也沒有想到,北流海如此突然的就對太子執刀,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外公,這是你所願見到的麼?你一定會欣慰,欣慰我完成了你的心願,卻一定也心痛,心痛自己的兒子也緊隨着你的步子,步入皇權。
“海兒..”太子看着北流海,嘴裡不斷的涌出鮮血,輕聲喚道。
北流海看着倒在地上的太子,抿着脣,沒有說話。
“舅舅也不知爲何會變成這副模樣,若是一切能重來,該有多好...”太子輕聲開口,聲音中帶着一抹淡淡的荒涼和悔意。
北流海微微別過頭,深深的閉上眼睛,手握成拳,爲什麼,爲什麼非要到現在纔會醒悟!爲什麼非要到一切都再無法改變纔開始後悔!
終是放心不下,趕來大殿的楚洛衣,看着隱忍 着的北流海,緩步走上前去,輕聲開口道:“不是非要到這個時候才醒悟,若是今日他不敗,他依然會沉迷於權勢,若是今日他不死,依舊會對先帝痛下殺手。恰恰相反,因爲人之將死,纔會意識到,權勢,財富是永遠也帶不走的,所能帶走的,只有那些曾經美好快樂的記憶。”
北流海緩緩睜開眸子,長長的睫毛上沾染着點點淚光,看着地上已經死去的太子,心中一片悵然。
隨着太子的死,原本擁護太子的衆多大臣再不敢開口,羣龍無首,誰還會找死的同北流海相爭。
如此複雜的一場皇權之爭,卻有着如此輕易隕落的一條條人命,這勝負的由來,究竟是難,是易?
整個東陵的皇宮充斥着一片血腥之氣,一場看似複雜的紛爭,卻隨着太子輕而易舉的隕落,而變得塵埃落定。
北流海按照老皇帝所期盼的那樣,成爲了東陵的新一代帝王,聖武帝。
楚洛衣交給了北流海一些官員的信息,對於這些所存在的隱患務必要儘早除去,否則,經過有心人的煽動,極有可能變成日後的一大禍患。
楚洛衣難得的閒下了幾天,每日得了時間依舊會練習宗族的秘法,希望能夠得心應手的使用。
幾日後,北流海終於將一切清理妥當,東陵皇宮恢復了以往的秩序。
經過新一輪血腥的洗禮,整個皇宮
再次迸發出盎然的生機。
楚洛衣沒有再見到歐陽千城,據說在北流海登基爲帝,皇城開放之後,他便率人離開了,只道待北流海諸事安置妥當之後,再另行前來道賀。
北流雪倒是一直沒有離開,同西涼公主一直留在東陵的皇宮。
這日,楚洛衣剛剛練習過秘法,北流海便走了進來。
從牀上起身,躬身見禮:“參見陛下。”
北流海蹙了蹙眉頭,將她扶了起來,北流海沉聲道:“洛洛,做這個皇帝並非我願,若是連你也這樣,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瞧見他臉上的倦色,楚洛衣輕笑着,給他倒了杯茶:“不要太過勞累了,先帝一生的態度最爲豁達,你當像他一樣纔好。”
北流海頷首道:“也許只是最初不大適應罷了,只是一夕之間,覺得自己的肩頭上竟然揹負着天下人的生死,這擔子重的,讓我覺得一刻也不敢鬆懈。”
“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你只管往好了去做,不要鑽進牛角尖裡去纔是。”楚洛衣輕聲勸道。
北流海點點頭,擡眸看向面前的女子,微微凌厲的黛眉,沉寂的雙眼,花瓣般的脣,明豔似春花,卻莫名的讓人安心和沉靜。
“在你身邊,心莫名的就靜了下來。”
楚洛衣輕笑道:“可算了,我這心煩意亂的自己都靜不下來,哪還能讓你再靜下心來。”
北流海也沒解釋,低頭輕輕抿了口茶水,肩胛上的金龍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金光。
楚洛衣試探着開口道:“先帝的死...可有什麼結果?”
北流海將茶盞放下,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還是那個結果,毒是太子和陽山王聯手下的,日積月累,纔會漸漸無藥可救,至於在他們身後挑唆和出謀劃策之人...還沒有結果。”
楚洛衣沒有再問,也知道他怕自己傷心,說的艱難。
就連她都不能確定此事不是北流雲所爲,又怎麼能強求於北流海?
瞧着楚洛衣的臉色不好,北流海對着身旁的公公吩咐道:“讓御醫給開些滋補身子的藥每日送來。”
太監點頭記下。
北流海開口道:“你身子虛,今日外面陽光不錯,不若一起出去走走。”
楚洛衣點點頭,沒有拒絕。
兩人將宮人屏遠了一些,向前並行着。
如今正是好時候,樹木枝葉繁茂,草長鶯飛,各色的花朵幾乎快要擠破了御花園,假山嶙峋,流水潺潺,倒是一副慵懶愜意的景象。
“最近沒有見到蝶舞的影子,也不知跑到哪去了。”楚洛衣開口問道。
“上次聽說要立你爲妃後,沒幾日,便跑了出去,後來我派人尋過,扮作了一個假小子,整日在市井遊蕩,胡作非爲。”北流海無奈的開口。
“有她的消息就好。”
兩人紛紛沉默着,過了片刻,楚洛衣開口道:“我同北流雲並非血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