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瑜雯笑着說:“我哪能和他們比?像齊白石畫了蝦,徐悲鴻畫了奔馬,後輩畫家中還有什麼人敢畫蝦畫馬?以我目前的水平,”黃瑜雯說到這裡看葉之然一眼:“豈不聞‘畫虎不成反類犬’嗎?”
葉之然聽黃瑜雯說這番話,在調侃自己的同時又對這些前輩畫家倍加推崇,頗有以此作爲榜樣,在畫作上苦下工夫之意。他不覺看了她一眼說:“要想達到這些畫家的水平,吃得苦、花的精力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你這樣一個人,又何必吃那樣的苦?”
黃瑜雯反問:“我是怎樣的人啊?”
葉之然脫口而出:“聰慧美麗,人如其名啊。”
黃瑜雯當然知道她的名字中“瑜雯”二字的含義,“瑜”意爲一種美玉,“雯”意爲美麗的雲朵。聽到葉之然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她不由地臉色微微泛紅,卻不敢擡眼看他,只是輕輕跺着腳說:“你怎麼也這樣開口取笑人?”
葉之然輕聲說:“我是心有所感,直言述之,並不是虛言討好。”
黃瑜雯聞聽之下只覺得脖子都有些熱了,知道自己此刻必定羞意滿面,哪裡說得出話來?忙轉過身走到他的前面,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的臉。
葉之然其實說了這番話後已經有些後悔了,見黃瑜雯羞澀滿面,靜靜地走在前面,知道她不好意思了,暗暗告誡自己要注意說話時的遣詞用句,免得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好在黃瑜雯不是那種“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女子,走了幾步之後,心境就恢復了過來。她停下腳步對葉之然說:“你知道嗎?我老師特地爲你作了兩幅畫,說要送給你,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葉之然驚訝地說:“真的?朱畫家的畫我倒是極想得到的,只是他的話卻又受不起。”
黃瑜雯嫣然一笑,說:“受不受得起我不知道,不過老師最近每天都要念叨你幾遍,有人來拜訪,也總是拿你作話題。”
葉之然拍了拍頭說:“怪不得最近我每天都要打幾次噴嚏,原來是這麼回事。”
黃瑜雯就瞪他一眼說:“你別拿老師開玩笑,他是真的在心裡感謝你呢,不像你們這些混跡官場的人說話沒半點真心。”
葉之然叫屈道:“我哪裡沒半點真心了?再說,我怎麼也算得上混官場的?”
黃瑜雯就點着頭說:“你目前不是老官僚,只是一個小官僚。但是,混着混着,以後就成爲老官僚了。”
葉之然不滿地說:“你這是打擊一大片,亂殺無辜。眼裡看不到領導幹部辛勤付出,爲民辦事的一面。”
黃瑜雯聽後嘻嘻笑了起來,說:“你這話倒和我爸的口吻一致,煞有介事的樣子。”
葉之然便問:“你爸爸也是領導嗎?”
黃瑜雯就白他一眼,說:“典型的小官僚心態,眼睛裡只看得到上級領導。告訴你,我爸平民百姓一個。”
葉之然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舉起雙手說:“好了好了,我投降,說不過你。”
黃瑜雯這才一樂,不再取笑他,笑着問:“小官僚,你今天怎麼來J大了?”
葉之然回答:“我來參加考研呢,準備讀經濟管理專業。”
黃瑜雯“哦”了一聲,又問:“那你今天不回去嗎?考完試優哉遊哉地在校園閒逛,也不急着去趕車。”
葉之然說:“我今天不回去,我們鄉經濟小區在省城開了個辦事處,進行招商引資工作,主要是爲科技型人才創辦企業提供一條龍服務,我是經濟小區的主管領導。”
黃瑜雯對他的工作不感興趣,卻饒有興趣地問:“聽老師說,常嘉縣的風景很好,有很多可以寫景的地方?”
葉之然點頭說:“那是!西山、東林寺、城中河都是風景不錯的地方,那裡空谷蒼鬱,小橋流水,又有層樓疊榭的古建築,一座座丹楹刻桷的,寫實寫景都佳,委實是作畫的好地方。你什麼時候想來就打我電話,我可以做嚮導。”
黃瑜雯頓時喜動顏色,笑着說:“好啊,到時你可別推說太忙,不搭理人了。”
葉之然欣然作諾,說:“你是未來的大畫家,我應該先做點感情投資,以後纔可以向你求畫。”
黃瑜雯就罵他一句:“小官僚,果然三句不離本行。”停了停又說:“你晚上去我老師的家嗎?”
葉之然笑着說:“我倒是想去,但不知道他住哪。”
黃瑜雯說:“我帶你去。”
葉之然忙感謝:“謝謝啊,不過現在時間不對了,我們到學校食堂吃了飯再去吧?我請你?”
黃瑜雯又伶牙俐齒數落他說:“果然小官僚作風,如果我是省裡的幹部,你也請我到食堂吃飯?”
葉之然無言以對,只得說:“那你說到哪裡吃?隨你吧。”
黃瑜雯掩嘴笑道:“纔不,要是我說了地方,你豈不是讓我作東?今天吃定你了,去食堂。”也許意識到“吃定你了”這話存有語病,她俏臉一板,手指着食堂方向,對葉之然說道:“GO!GO!GO!”
葉之然徹底敗下陣來,哪裡還敢多話,笑着一起向食堂走去,不過心裡在想,這個黃瑜雯性格不僅直爽,而且有點自來熟,她應該很有人緣吧?
在食堂吃過晚飯,葉之然跟隨黃瑜雯到了朱畫家省城的家裡。
朱畫家沒想到葉之然會來,欣喜地招呼他在客廳坐下,向他愛人介紹說:“胡亞萍,這位就是救了我一命的葉之然葉鄉長。”
胡亞萍笑容滿面地“啊”了一聲,說道:“你就是葉長啊,老朱每天提起你的大名,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說畢,忙給他倒茶。
葉之然被她誇得不好意思,謙虛地說:“胡阿姨客氣了,朱畫家吉人自有天象,沒有我們,說不定也有其他人相助。再說我們幾個也是爲自己的生死而博鬥呢。”
朱畫家就接口說道:“什麼是兇?什麼是吉?佛說善惡兇吉,都是因果,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樣的果。”他認真地對葉之然說:“葉長,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東林寺的苦德和尚是多年的朋友,出事的第二天我去寺裡拜謝觀音菩薩施大法力,佑我等世人免受暴徒荼毒,又向苦德和尚說了劫難經過,才知道我們這些人能夠倖免於難,都是依賴你的深厚福緣。”
葉之然沒想到朱畫家居然還是一個佛教信徒,聽他說得如此虔誠,顯然信之甚深,不禁開口說:“朱畫家,和尚的說辭自然是因果報應、世道輪迴那套東西。其實,我們雖然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但主要還是靠衆人齊心,在危急時刻都能夠奮不顧身······”
胡亞萍未等葉之然說完,插話說:“葉長,話雖如此,但諸佛菩薩的心量,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世人有不信佛的,那是因爲佛的妙智不易使人瞭解。我聽老朱說,苦德大師贊你一心向善,與佛有緣,修得世間法,纔有十方諸佛菩薩前來保佑你,助你逢凶化吉,同時解救了老朱他們幾個。”
葉之然不由地看她一眼,心裡恍然:朱畫家信佛是受他老婆影響。聽她玄而又玄地說了這段話,他不覺說起上次與苦德和尚在東林寺的對話,不由說道:“佛法高深,我只是一俗人,無法深切體會。我曾有緣與苦德和尚長談一次,也得他一塊佩戴了多年的玉佩,苦德曾說‘欲知過去因,今生受者是’,我至今無法領悟。莫非就是指這次大難中,因爲那塊玉替我擋住了‘兩李’的刀鋒,才得以避過危險,是因爲過去種下了向善的因?”
朱畫家和胡亞萍一齊大奇,同時問:“什麼玉佩?”
葉之然解下掛在胸口的玉佩,遞給朱畫家看,說道:“上次到寺裡禮佛,苦德和尚送了我這塊玉,要我一直掛在身上,這次遇難之際,如果沒有這塊玉擋住了必殺的一刀,我可能就掛了,結果就難說了。”
朱畫家看了看手裡的玉佩,又遞給胡豔萍看,點頭嘆道:“果然果然。”葉之然知他還有話說,就靜靜地看着他。朱畫家感嘆一會,接着又說:“這塊玉是苦德和尚的珍愛,我是知道的。苦德和尚佩戴着它在菩薩面前禮佛參拜了幾十年,這塊玉即使還沒有通靈,也必然是具備了法力,苦德說你與佛有緣恐怕就在於此。”
這話說得葉之然更是不解,問:“那苦德和尚不送我這塊玉佩,我不就與佛無緣了?究竟是因我有佛緣,苦德才送我玉佩,還是我接受了玉佩才與佛有緣?”
這話問得朱畫家就是一愣,不能作答。胡亞萍微笑了一下接口說:“世間的緣分都有因果,所以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說法。你能得到苦德的玉佩,是因爲你與苦德之間有緣。也許你不知道因何緣起,但世間的事有因纔有果,必然是苦德識破了其中的因果才送你玉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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