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真看着面前的公主,突然覺得她其實也是個小女人。就像是個愛嘮叨的小妻子不住的叮囑粗心的丈夫一樣。心裡偷偷滿足着,享受着這片刻的小小幸福。
低頭,鬼狐的額頭正湊在自己的嘴脣處。光潔的額頭好像帶着某種魔力,邀請釋真去採拮。一個把持不住,他真的就鬼使神差的把嘴脣嘟起印在了公主的額頭上。
鬼狐踮起的腳突然落下,手不由自主的撫上釋真嘴脣剛纔碰到的地方,溫潤溼滑。心裡一時心跳如麻。她從來不知道老實木訥的釋真,也會做出這樣越矩的事。她是六界最不拘小節的女子,所以被她眼睛調戲的男人多的都記不住。但也僅僅是過過眼癮而已。沒想到今兒她這個辣手催草的大色女居然讓一個剛剛還俗的小和尚給輕薄了,天理何在啊?
可又不能把人家怎麼樣,誰讓她一口一個相公的喚人家呢。人家這不過是在行使自己的權利而已。鬼狐現在堅信了一點,就是男人在男女之事上永遠不會真的老實。轉眼,鬼狐又狐疑,那愈染爲什麼就從來都不會這樣對自己呢?他難道比釋真還不如?
愈染?愈染!
看看天色,再不走真的只能送他們入洞房了。
釋真正在無比後悔自己的衝動,幹嗎會那麼孟浪的去親了公主的額頭。唯恐公主會對自己發脾氣,然後再也不理自己。剛鼓起勇氣想道歉,手卻被公主拉起就走,目標居然是天上。
小心的觀察了一下公主的神色,覺得她也沒有多麼生氣的樣子。釋真長出一口氣,同時又忍不住小小的得意。手不由得反握住公主的……
鬼狐沒發現兩隻相握的手上小小變化,只是快速的往十二重天上趕去。釋真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裡,不管公主帶自己去哪兒,就是黃泉,他也心甘。
十二重天上,仙樂其鳴,人影綽綽。滿眼滿眼的都是紅色。釋真一時間有些發懵,不知道這是到了哪裡,只是手上更加緊的握着公主的手。
鬼狐明知是
這樣的場面,明明早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可當真正的看到一切時,心還是痛的無以復加。拽着釋真一步一步的走進去,執事的仙娥都認識鬼狐的招牌七彩裙,所以沒有一個上前去阻攔的。雖然也好奇她手裡的男人是誰,卻沒有一個敢八卦的去問的。鬼狐的名聲,她們還是不敢招惹的。
越往裡走,越喧譁。十二重天的宮殿更是被漫天的紅綢包裹一樣,喜氣非凡。人頭攢動中,鬼會一直在搜索愈染的身影。奈何賓客太多,她實在看不到。
漠然垂首……看不到也好,就這樣相忘於江湖。
突然一聲高亢的唱諾,壓下了衆人的噪雜之聲。
“迎新人,婚禮開始。”
鬼狐一驚,婚禮還沒開始麼?急忙往身後的大殿門口望去……
衆人已經讓出一條通道,通道上鋪着長長地紅毯。紅毯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腳下。鬼狐四下一瞅,身邊剛纔如潮涌的人,如今只剩下釋真還站在自己身邊。因爲釋真和她站在了不該站的位置上,所以成爲衆人議論的焦點。
扭頭,一個熟悉的身影,牽着一箇中間綁了大紅稠花的紅錦帶。帶子的另一端,牽着一個豔麗無雙的女子。女子高戴鳳冠,和夢裡的鳳冠一模一樣。鳳凰展翅的流蘇掃着愈染的面頰。
女子鳳冠之下,凝脂般的肌膚隱隱透着一層胭脂之色,雙睫微垂,一股小女兒的嬌羞態。
‘雲衾原來這般美’。鬼狐踉蹌了一下,擡頭又看向她身邊的男子。一身……絳紫華服?不是應該大紅婚袍的麼?頭上紫玉發冠……新郎官不應該是帶插着孔雀翎‘官帽’的麼?
愈染這是在玩的什麼把戲……
愈染也看見了站在紅毯上的鬼狐。今天的鬼狐格外的美,美得讓他不敢凝望,怕就此扔了手裡的紅綢,把她圈在懷裡。卻又忍不住望了又望,因爲不知道下一次相見會是在何時何種境地。兩人一步一步向着鬼狐走來,鬼狐想要讓開,奈何雙腳一動都不能動。
釋真牽起公主的手,退一步,退兩步,退三步……鬼狐木然的跟着退到紅毯的邊上。
拽地紅裙經過腳邊的時候,鬼狐真的想伸出腳踩上那麼一下。但她不能。
絳紫華服經過身邊的時候,釋真終於知道公主爲什麼悲傷,爲什麼讓自己穿那絳紫色的袍子。爲什麼會讓自己娶她。因爲她想嫁的只不過是穿着絳紫色袍子的男人。
心裡的小幸福突然變成揪心的苦澀,釋真卻依然緊握着公主的手。
鬼狐受不住周圍人如潮水般的掌聲,歡呼聲,只覺得心痛的一瓣一瓣。穿過人羣從角門出去,外面明亮的天空也被眼前的水汽變得朦朧起來。她其實不奢望什麼的,只盼着他能給自己一個眼神,一個眼神就好,別管是愧疚的,無奈的,還是心疼的。但愈染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是那樣專注的看着身邊的新娘子,就連一個嘲諷的眼神都吝惜向她看來。雖然自己就在新娘子的這一邊……
她知道,她們從此就生生錯過了。
擡手想擦擦眼睛,才發現手上還附着的另一隻手。扭頭,釋真厚實的手輕輕抹過她的眼睛,“陽光很刺眼,不要看那麼久。”
那聲音是那樣的溫潤,那雙眼睛是清澈的毫無雜質。鬼狐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並不是木訥的,甚至會說別人都不會說的情話。
嫣然一笑,梨花終於帶上了露水。“陽光真的刺眼……”
鬼狐牽着釋真的手走出喧囂熱鬧的地方,那裡的‘一拜天地’漸漸飄散在空中。
十二重天偏西北的一隅,是個不起眼的小山崖。這裡平時就沒有人來,今天這樣的日子,更不會有人。鬼狐坐在崖邊,吹着風,也吹乾了那些露水。
釋真站在鬼狐身邊,回頭遙遙的看着那下面的熱鬧場面,心緒複雜莫名。他知道公主此時的痛,卻無能爲力。更知道公主今天帶自己來的目的,把自己裝扮好,不過是來給那個男人看的。告訴他,自己也不是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