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明從李家分了出來,但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
且李祐明和李祐堂是孿生兄弟,就算過去因爲爭奪繼承權而心生間隙,但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李祐堂作爲勝利者,爲了名聲也會格外善待李祐明一家。
所以,李祐明的威脅,倒也不是一點兒分量都沒有。
唐元貞眯起眼睛,直直的看着李祐明。
而李祐明以爲抓住了唐元貞的命門,一雙精明的老眼裡滿是得意。
他就知道,在王懷瑾夫婦眼中,跟自己的寶貝女兒相比,王懷淑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庶女,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他們夫婦心疼女兒,自是不想女兒還沒過門就得罪了婆家。
李家,可是甲等世家,有着千年的傳承哩。
而王家……哼,若不是唐三娘生得好,把李壽那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她也配得上李氏的門楣?
寒門庶族能嫁入李家已經是祖墳冒了青煙,王家更該小心巴結着,哪裡來得底氣跟李家鬧?
當然啦,王懷淑這件事上,李其珏確實做得過分了。
不管怎麼說,王懷淑都是李家的正經娘子,卻被他如此折磨,若是傳出去,着實有損李家的聲譽。
而王家若是真的不管不顧,也將無法在京城立足。
李其珏必須給王家一個交代。
想到這裡,李祐明故作生氣的對李其珏叱道:“你個畜生,沒能好好照看四娘,讓刁奴慢待了她,最後發生這樣的慘劇,你、你……還不趕緊給四娘道歉?”
說着,李祐明又扭頭對唐元貞說,“唐夫人,李、王是姻親,決不能因爲這個誤會而生分了。我家四郎與四娘平日裡也感情甚篤,如今四娘去了,未來三年,四郎將會潛心爲她祈福。你看,這樣可還使得?”
這年頭,哪怕妹子再彪悍,也多是丈夫死了,妻子爲他守孝。幾乎沒有妻子死了、丈夫來守孝的例子。
講究一些的人家,一般會等妻子過世一年後再娶親。
李祐明表示李其珏將會爲王懷淑守孝三年,絕對是極爲罕見的。
◆тт kǎn ◆C 〇
李其珏若真這麼做了,那絕對是給足了王懷淑、以及王家的面子。
楊姨娘都有些猶豫,女兒已經死了,且證實確實爲自殺,那、那她要考慮的則是女兒死後的名聲。
如果李其珏爲女兒守孝三年,世人定會說,王家女果然賢良淑德,與丈夫琴瑟和鳴,死了也讓丈夫念念不忘。
女人,不就是爲了讓人羨慕、搏一個好名聲嘛。
不過,楊姨娘心裡這麼想,卻沒有開口。
因爲她知道,李家之所以肯退讓,主要還是看在安國公府的面子上。
而在安國公府,真正做主的還是王懷瑾兩口子。
如今唐元貞沒發話,楊姨娘根本不敢吭聲。唯恐自己一個多嘴,惹怒了唐元貞,人家若一個撒手不管,李家哪裡會理睬她們?!
“祈福是應該的,”
唐元貞終於開口了,“不過,李其珏這般磋磨我們王家的女兒,也要得到懲罰。”
守孝可以,但懲罰也少不了!
“你——”李祐明怒了,唐氏簡直就是得寸進尺!
“我覺得唐夫人說得極是!”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靈堂外響起。
衆人紛紛看過去,明媚的陽光中,一個挺拔的年輕郎君緩步走了進來。
“十八郎見過唐夫人,”
李壽恭敬的向唐元貞行禮,而後又對李祐明一家微微欠身,“見過叔祖父、叔祖母,幾位堂叔!”
相較於對唐元貞的恭敬,李壽對李祐明一家的態度很是敷衍。
李祐明原就一肚子的火兒,眼見李壽這般輕狂,氣得頭髮鬍子都要立起來了。
他沒好氣的對李壽道:“不敢,我們都是尋常百姓,哪裡受得起安西侯的‘大禮’?”
長安雖然嫉妒李壽更受皇帝寵愛,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
她和李壽是人民內部矛盾,關起門來,這對錶兄妹怎麼打鬧都成。
可一到了外面,他們便是自己人,矛頭也都是指向外人的。
所以,一聽李祐明擠兌李壽,長安把玩着手裡的帕子,閒閒的說道:“說了這半日的話,李祭酒也就這句話是實話。李十八貴爲一品侯爵,而李祭酒,嘖嘖,實在不好生受李十八的‘大禮’啊。”
李祐明曾經做過國子監的祭酒,但後來因爲“瀆職”被聖人攆回家吃自己,如今只是白丁一個。
打人不打臉,而長安這話不啻於結結實實的給了李祐明一個大嘴巴!
“……”李祐明老臉漲得通紅,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李壽卻沒有鬥嘴的閒心,直接說道:“我李壽是李壽,李其珏是李其珏,別說現在分了家,就算沒分家,我們也沒什麼瓜葛。他虐待發妻、逼得妻子自盡,自當要給妻子賠罪。而我心悅唐三娘子,幾年等候才求得她下嫁,待她過門後更該對她千依百順、敬愛有加。這些,跟李家、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所以,想拿李氏宗族來壓人,他李壽第一個不答應。
唐元貞很滿意李壽的態度,以及他的這番話。
“下嫁”?
沒錯,她的貓兒絕不是高攀李家,而是下嫁李壽!
“十八郎你、你吃裡扒外!”什麼叫跟李其珏沒有瓜葛?他們可是嫡親的堂房叔侄!
李祐明鼻子都要氣歪了,幾乎是跳腳喊道。
心裡卻有些悲哀,分了家、搬出李家大宅,他們家淪爲旁支,這還沒幾天呢,就被個小輩欺侮。
“哎呀,李祭酒,你又說錯了,”長安作爲神隊友,很清楚什麼時候補刀,“人家李壽和我家小姑成了親便是夫妻,夫妻一體啊。至於李其珏,不過是隔房堂叔,嘖嘖,誰是內、誰又是外?”
“……”這回不只是李祐明瞭,他的妻子、兒子們也都齊齊氣紅了臉。
李壽卻冷冷的說道,“老祖宗有意重修宗祠,急需有人回趙郡老家主持大局,我決定向老祖宗推薦叔祖父——”
“什麼?回、回趙郡老家?”李祐明一家齊齊傻眼。
重修祠堂?
哼,說得好聽,分明就是將他們一家趕回老家守祖墳啊。
看着李祐堂一家大驚失色的模樣,李壽勾起脣角:敢拿他與貓兒的婚事威脅貓兒孃家,活該被他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