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看陸德夫的樣子,好似又是十分氣憤,心裡尋思道:“這個陸德夫,怎麼還是憤怒,之前老身和他說的話他都忘記了嗎?”
不過看陸德夫和蔡小姐好似也不再像過往那樣相互仇視了,相反,蔡小姐看陸德夫時,眼眸之中還有幾分神采。李母瞧着,心下大以爲異,琢磨道:“今日好生奇怪,蔡小姐對陸德夫好似有些奇怪。”
李清照看看陸德夫,嬌聲笑着斥責道:“德夫兄弟很是正直啊。”
陸德夫聽出嫂子的諷刺之意來,心下又想起伯母勸自己的話來,不禁有些羞意,低頭尋思道:“這些話都是德夫心中所想,不說實在難受。”
李母看看蔡女,與她說道:“蔡小姐深明大義,通曉事理,老身佩服。你將老爺救下,老身感謝你。”
蔡女微笑着搖頭道:“伯母太過客氣了。我們來看伯母的情況,聽聞伯母思念家人過極,因而身子稍有不適。因此都來看望。現在看來,伯母身子十分得棒,哪裡有什麼事情?”
李母聽了,心裡美滋滋的,忙說道:“什麼棒不棒的?日薄西山,風燭殘年。老身只想着要自己的家人過得好便罷了,其餘的也不奢求什麼。”
話一說罷,李母看向老爺,又看向清照,欣慰地笑了笑。
蔡女微笑道:“伯母這個願望,平凡卻也幸福。現在你們家人團聚,雲兒眼見,也是十分開心。”
李清照聽聞,低下頭來卻是不高興了。
陸德夫見狀,忙問道:“嫂子爲何不快?”
蔡女伸手過去動了陸德夫一下,陸德夫回頭看她,她擠弄眼睛示意陸德夫不要亂說話。
可是陸德夫話已問出,李清照聽了,心裡十分難受,突然難受之極。便自語道:“不知相公此時怎麼樣了,他還遠在汴京城內,還……”
突然想到德夫兄弟說過,相公被囚禁一事只要自己知道。因此李清照抿了抿嘴,便不說話了。其實她是想說,相公在京城之中被囚禁,說不定吃了多少苦頭,自己作爲妻人的。好生替相公擔心。
李母還以爲是清照思念相公過甚,因此道:“清照,你不必替你相公擔心,他此時正在京城之內,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趙大人都已官居宰相了,你相公還能吃了虧嗎?”
又是嘆了一口氣,李母道:“真希望明誠事業輝煌之時,能將清照給接回去。我們兩個老人都已經年逾花甲,不想什麼富貴不富貴的事情了,只盼着能每日粗茶淡飯。能夠團聚,也就夠了。”
李格非點頭道:“正是,老夫真沒想到,與我多年的好友最後竟然成了害我的人,失敗,老夫實在失敗之極。”
蔡女正色道:“世事難料,李大人不用自責。像那兩個狗官,若還在李大人身邊,還不知道要怎麼禍害您呢現在好了,早一些將他們除了。早一些安生。”
李格非點頭道:“蔡小姐此話也有道理。”
蔡女道:“只交益友,不交損友。可是人面都是和藹的,誰人益,而誰人損。一時卻難以判斷。”
陸德夫點頭道:“德夫便看不慣一些太學生相互之間以耍他人爲樂,將人家拿來毫無顧忌隨意開玩笑,還說人家苦讀無用處,不如家門富貴。哎,如此損人,也是損至極了。”
蔡女聽着陸德夫的話。心裡知道德夫在太學之中已經時日很久了,對那些太學生們也都瞭解。想必方纔的話正是德夫心中真言吧
蔡女又微微抿嘴,看着陸德夫,眼眸之中越發得溫柔傳神了。心裡突然激盪起一絲漣漪來,雙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就在陸德夫的面前。
陸德夫見狀,看看蔡女,疑惑問道:“蔡小姐,你怎麼了,你冷嗎?”
蔡女聽聞陸德夫關切自己,登時在心裡樂開了花,盯住陸德夫那紅潤嘴脣,心下想道:“他居然關心我了,他竟然主動想着我了……”
隨即又是忍不住,蔡女嘻嘻笑了起來。
在場之人見狀,都是十分驚訝,都想道:“這是怎麼回事?蔡小姐何故突然發笑?”
蔡女微笑之時,渾身都跟着不住抖動,向前微微傾斜身子,終於忍不住,伸起手來將自己的嘴脣捂住了。
陸德夫問道:“蔡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會兒發抖一會兒又笑了出來?”
蔡女看着陸德夫,癡了起來,道:“沒有什麼,雲兒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罷了。”
陸德夫低頭說道:“哦,原來如此。”
其實都知道蔡小姐這個理由太過勉強,至於她爲何發笑,衆人心中都已有數了,大家都看着蔡小姐,見她正溫柔地看着陸德夫,這個意思誰人看不出來?
陸德夫又回到原來話題,道:“不論怎樣,現在我們又抓出兩個壞蛋來,將他們送往朝廷去,自今日起,青州城內,再無人找我們的麻煩。”
蔡女嘻嘻問道:“何爲壞蛋,何爲好人?”
陸德夫扭動着腦袋,卻是說道:“我不知道,總之我知道的是,那個通判,那個知州,都不是好東西。”
蔡女見德夫臉上好似又有憤怒之色,因此忙說道:“好了好了,他們就是壞蛋,害苦了我們的壞蛋。現在好了,我們都安生了。”
李母道:“這多虧了蔡小姐。”
李格非道:“正是,蔡小姐能夠這麼做,那對我們李家人來說算是個恩情。”
衆人又是談論了一些家常話,隨即又去用了飯。
飯罷之後,李清照轉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去,陸德夫忙來到嫂子身旁,與嫂子說道:“嫂子你到哪裡去?”
李清照心下害羞,回頭看看陸德夫,卻還是微笑道:“我要回房間去了,今日實在有些勞累,而且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李清照的意思,是與德夫兄弟說,讓他與自己距離遠一些,不要老是跟着自己。自己相公可是他的同窗。他這麼做是要做什麼?”
陸德夫好像一點也不明白,接着與嫂子道:“路上可是很冷很滑的,德夫以爲,還是叫人來扶着嫂子回房間得好。”
蔡女在一旁看下。心裡好是難受,想道:“人家李小姐用不用人攙扶,又與你陸德夫何干?你這個小子也管得太寬了吧?”
李清照雙頰又是飛紅,忙搖頭道:“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蔡女對陸德夫道:“對啊對啊。陸公子,人家李小姐一個人回去就好了。”
陸德夫轉身看蔡女,與她輕輕怒吼道:“不用你管,嫂子身體虛弱,需要人扶。”
李清照看出蔡小姐的意思來,又覺得德夫兄弟對自己這麼說話實在有些過分,要是相公在這裡,他會怎麼想?
陸德夫又轉身過去看向嫂子,與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嫂子,德夫去與你找一個人來。將你扶走怎麼樣?”
李清照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可是聽德夫兄弟說出口了,只覺得十分別扭,因此又不想着要去找人攙扶自己了,將嘴一噘,道:“不用人扶,我自己會走。”
陸德夫聞言,心下十分尷尬,又忙說道:“嫂子,你這個樣子又如何行走呢?還是找人扶着你走吧。”又回身與蔡小姐道:“我要與嫂子去。你若無事,就先走吧。”
蔡女雙目一瞪,只覺得渾身都是火熱的,面色發燙了起來。當着人家李小姐的面。你姓陸的居然敢這麼對自己。
自己長這麼大,還從未讓人如此說的,他一個陸德夫竟然敢這麼說自己
不過心下彆扭了幾下,蔡女卻又釋然了,心裡想道:“無人敢這麼對我,只有你陸德夫敢。”
雖然瞪着眼睛看陸德夫。眼中稍微有些怒色,不過蔡女眼中卻是有更多的溫柔。
蔡女又看看李小姐,心下尋思道:“李小姐都是他人之婦了,我雲兒還在乎這個做什麼?姓陸的還能怎麼樣?”
於是鎮靜下來,蔡女微笑道:“那好,那你們先聊,雲兒先走了。”
李清照本來還看着蔡小姐對陸德夫怒目而視,卻不想她突然又微笑了起來,因此忙叫道:“蔡小姐,你可不能走啊。”
陸德夫道:“她要走,嫂子,德夫還要找你……”
話到嘴邊,陸德夫半晌卻是沒有說出來。
李清照聽聞”還要找你”四個字,滿臉羞紅難當,終於忍不住與陸德夫道:“德夫兄弟你切莫再跟隨我了,清照要回房去休息,不要再和你說話。”
陸德夫回頭看看蔡女,又看看嫂子,急道:“嫂子,你不和我說話又怎麼行?”回頭又對蔡女急道:“雲兒姑娘,你怎麼還不走啊?”
蔡女心中醋意又起,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這若是他人,自己便要揮舞着拳頭迎了過去。
可是他就是陸德夫,不是別人。
蔡女心中醋意起來罷,隨即又消殆了,於是她微微一笑,與陸德夫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陸德夫急道:“等我?你等我做什麼?”
wωω✿Tтkā n✿co
蔡女喜道:“你和李小姐能有幾句話要說?你們說罷,你不就出來了嗎?雲兒今日還沒與你打盡興,還想與你打上一打。”
李清照忙也笑道:“是啊,你們二人可謂是對手,既然是對手,那便要好好打上一打。今日雅興,正好比試。清照實在難受,要回房中休息去了。”
陸德夫低頭,又是擡起頭來,與蔡女道:“雲兒姑娘,德夫可沒有那個閒……”
本來他想要說:“德夫可沒有那個閒工夫。”卻是突然想道:“算了,先如此哄她一鬨,讓她出去算了。比試不比試,那是我的事情。”
於是陸德夫又改口道:“好,德夫一會兒出去了與你再打。”
蔡女歡喜道:“好,雲兒等着你,嘻嘻。”
嬉笑作罷,蔡女轉身一蹦一跳地向外去。
李清照心下尋思道:“不好,蔡小姐走了,德夫兄弟應該怎麼趕走?”
陸德夫回身看向嫂子,微笑道:“嫂子,我們去你房裡吧。”
李清照連忙後退,正色道:“德夫兄弟,我敬重你是讀書人,又拿你當作兄弟,你可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你對得起你趙兄弟嗎?”
陸德夫點頭道:“對得起,自然對得起了。嫂子,德夫要……”
轉頭看看,周圍還有下人,因此陸德夫忙又將嘴閉上了。
李清照心裡着急,卻又想道:“說不準是德夫兄弟心裡有什麼事情呢清照還是不要妄自下定論,免得冤枉了德夫兄弟。”
因此李清照笑與德夫兄弟道:“兄弟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清照作爲你的好友,願意幫助你。”
陸德夫搖頭道:“不,德夫不用你的幫忙,這個,哎……這裡實在不好說話,我們去你的房間裡談怎麼樣?”
李清照忸怩了半晌,見德夫兄弟毫無退縮之意,也毫無羞愧之意,心下尋思道:“我與他說得那麼直白了,再說就該直接趕他走了,他怎麼還是對我不依不饒的。難道德夫兄弟真的有什麼事情?”
不過李清照看看陸德夫滿臉笑容的樣子,卻是額頭上有着汗珠,心下想道:“德夫兄弟怎麼這麼不對勁?”
陸德夫等着嫂子說話,嫂子卻不說話了,心裡着急,忙與嫂子說道:“嫂子,我們去你房間裡談如何?這裡人太多了。”
李清照看着德夫兄弟,心下想道:“德夫兄弟的爲人我瞭解,他還是懂得人倫常理的,因此我不必過分遠離他。”
看了德夫兄弟般體面,李清照終於點頭說道:“好,就聽德夫兄弟的。”
陸德夫點頭道:“好,嫂子你慢一些走,德夫跟隨在你身後。”
李清照滿臉羞紅道:“你還是離我遠一些好。”
陸德夫點頭,說道:“這個好說。”
李清照心裡想道:“我都成了這個樣子,臉色都是紅得發燙了,再找人來攙扶自己,人家丫鬟會怎麼想?算了。”
因此她也不找下人來攙扶她,轉身徑直向前走去。
陸德夫心裡鬆了氣,想道:“終於可以與嫂子單獨說話了。”
於是快步上前,陸德夫追趕嫂子道:“嫂子你慢一些,天冷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