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2月17日凌晨。
山城如同往常一樣安靜，百姓們早已進入夢鄉，但在南岸地區的山區內，無數人躲在樹叢中瞪大眼睛看向漆黑的夜空。
左重和老戴也在其中，師徒兩人站在一個山洞的洞口，不時伸出腦袋觀察着東南方向，臉上掛滿了焦急之色。
這已經是他們在此等待日本轟炸機的第三天，三天前，軍統電訊處處長魏大明親┴自將三臺信號指引臺修復完畢，安裝在這片大山中。
軍方更是下了血本，調來了三支防空部隊，數十門德制，瑞制各口徑防空炮，部署在了附近的山頂，準備迎接日本人的到來。
用某人的話說，必須給日本人一個難忘的教訓，可以理解，畢竟誰也不想睡覺時被人炸上天，他不想再來一次睡衣派對。
老戴望着閃爍的星空顯得有些煩躁，許久後開口詢問左重：“慎終，你說日本人會不會上當？萬一武希文被捕的消息泄露，他們不來了怎麼辦？”
“老師，您請坐。”左重端來一個小馬紮放在老戴腳下，然後耐心解釋道：“學生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這樣，武希文不會那麼緊張。
況且我已經讓人對外透露，我們針對官邸的搜查沒有結果，日本人的賭性這麼大，收到消息肯定會選擇賭一賭，因爲轟炸成功的好處太大了。”
老戴微微點頭，這倒是，針對敵國首┴腦的刺殺行動一旦成功，將會對局勢產生極大的變化，尤其是國府高層還有個跟日本人眉來眼去的季某人。
兩架96陸上攻擊機立刻下壓機頭，一前一後向着地面俯衝，滿頭大汗的飛行員將節流閥推到底，雙手用力握着操縱桿，眼睛緊緊盯着高度表。
此時，夜空中的兩架日本轟炸機內，各有一名頭戴耳┴機的領航員，認真偵聽着信號指引臺發出的信號，不斷向駕駛艙內的飛行員報告。
左重來到老戴身邊，靜靜注視着越來越近的轟炸機，心中異常坪靜，等了好幾天，總算是見到正主了，現在就看防空部隊的了。
昨晚10點左右，一輛卡車裝着季某人的金銀軟細、日常生活用品、重要書籍和公文，在秘書和護衛護送下離開了山城。
發動機爲三菱重工製造的兩臺1075匹馬力風冷發動機，最高速度375公里每小時，裝備了3挺7.7毫米機槍，一挺20毫米口徑機炮，800公斤航彈或魚雷。
1938年12月18日上午8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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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副座。”
放下心來的他坐到馬紮上，跟左重聊起了家常，這也是領┴導藝術的一種，談私事比談公事更能拉近上司與下屬之間的關係。
其他的不說，兩架96陸上攻擊機光是攜帶的航彈就有1600公斤，爲了徹底幹掉某人，向來小氣的日本人終於大方了一回。
頭戴飛行帽的飛行員聽着後方的聲音，探頭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地面，雙腳靈活的調整方向舵，按照指引臺指引的線路一點點加速。
左重見狀點了歸有光的名字，命令對方去抓人，在計劃之初，他便預計到了日本人有跳傘的可能，早就準備了搜捕隊。
兩聲巨響後，山谷中間的一片空地被炸出了一個大坑，不遠處的大山山腰處也有一道亮光閃過，沉悶的爆┴炸聲在大山不斷迴響。
地面上的老戴叉着腰，看着一道道火舌掠過左右搖擺的日本飛機，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齜牙樂了一會後他轉身看向得意弟子。
“三十秒準備。”
老戴錶情嚴肅的問了一句，幾乎可以肯定季某人在勾結日本人，現在日本飛機被擊落，對方很可能會所有動作，這是嚴肅的政┴治問題，軍統必須重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突然響起了喊聲：“東南方向發現夜航燈，數量兩架，高度3000，距離10000，航速160節，正在加速。”
“歸有光，行動。”
只見朦朧的月光下，一座山嶺越來越近，奮力操控飛機爬升的飛行員不明白，航向上爲什麼會出現障礙物，明明上一次轟炸的時候什麼都沒有。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目的地很可能是昆明，另外，珊瑚壩民用機場也有動靜，一架加滿油料的客機就停在跑道旁邊。”
但是左重準備了這麼長時間，怎麼會讓對方跑掉，隨着防空參謀的一聲令下，數十門防空炮盡情向天空宣泄着火力，夜空被無數曳光彈照亮。
這套攻擊程序，他們在小琉球已經訓練了無數次，非常熟悉，當倒數時鐘跳到最後一格時，領航員頭也不擡地喊了一句。
只要打下這兩架飛機，日本人肯定會把武希文的家人清算至渣，武希文不投降也得投降，除非他願意斷子絕孫。
時令接近大雪，一股股西北風吹着呼哨，從湍急的嘉陵茳刮過來，寒意逼人，戒備森嚴的珊瑚壩機場內到處是巡邏的士兵。
“觸山！”
俯衝階段轉瞬即逝，其中一架轟炸機上的飛行員在投彈前最後一秒瞄了一眼風擋，瞳孔猛地放大，用盡全力一拉操控杆聲嘶力竭發出怒吼。
“突擊！！”
飛行組員們耳中剛聽到警告，下一秒身體就被死死壓在了座位上，巨大的過載下，血液從頭部流向腹部和腿部，血液中二氧化碳濃度迅速增加，
所有人眼前開始發黑，但作爲日本陸軍航空兵的精銳，這個時候他們依然不忘任務，飛行員強忍頭痛摁下了投彈按鈕，航彈立刻脫離了掛彈鉤。
兩人正說着，飛機的機翼忽然亮起一團火光，接着便一頭栽到了大山中，至此，被日本人寄予厚望的兩架96陸上攻擊機全部墜落。
最終他沒有去找某人，而是望着打掃戰場的果軍說了句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就走了，並將有關季某人的任務全權交給了左重去處理。
左重聽完看了看周圍，小聲回道：“放心吧，老師，我已經把古琦、宋明浩的二處派過去了，他們之前傳回了一條消息。
想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當即就想去找某人彙報，不過被左重攔了下來，師徒兩人在角落裡嘀嘀咕咕了許久，老戴臉色一變再變。
另一架96陸上攻擊機的運氣不錯，航線上沒有碰到山嶺，在發現同伴撞山後第一時間投彈減重加速試圖逃離，這種情況傻┴子都知道這是個陷阱。
失去了頭頂的威脅，防空部隊開啓了探照燈掃過交戰空域，很快就發現幾朵白色的降落傘正搖搖晃晃往地面落去。
歸有光揮揮手，一隊隊裝備了衝鋒槍和警犬的小特務就衝了出去，接連不斷的犬吠聲讓老戴回過神，將左重拉到了一旁。
左重謙虛的搖搖頭，奉承話張口就來：“都是老師您指揮有方，決勝千里，學生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當不得如此誇獎。”
“老師謬讚了。”
在測距儀旁邊，一個防空部隊參謀一邊跟觀測手溝通，一邊拿着話筒向分佈在周圍的防空炮組傳遞着射擊諸元，隨時準備射擊。
“慎終，很好，日本人果然中計了，咱們總算沒有辜負了委座的期望，將假目標設在山地，利用地形消滅敵人，更是神來之筆。”
對於老戴來說，日諜和地┴下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人的態度，頂頭上司想要借刀殺人，他自然不會有意見。
按照計劃，再過十秒鐘飛機就會飛臨目標上空，到時候只要將航彈投下，他們便會成爲改變歷史和戰局的英雄，機艙內的日本人全部激動不已。
“姓季的那裡沒問題吧？”
根據小琉球、滬上以及前線部隊的情報，日軍現階段使用的轟炸機爲三菱96式陸上攻擊機，乘員7人，航程4400公里，升限9200米，最大起飛重量8噸。
三個果軍士兵趴在一具長長的防空測距儀上，分別將目標數量、高度、遠近和速度大聲報了出來，同時慢慢調整測距儀繼續觀測。（有彩蛋）
老戴蹭的一下站起來，趴在洞口對外望去，很快發現東南方向的空中有幾盞時暗時亮的燈光迅速接近，跟他們猜的一樣，日本人真的來了！
“聽我命令，曳光彈準備.”
“轟隆~”
“二十秒準備。”
減重後的飛機機動性增強，本該順利改出俯衝狀態，上升脫離，可惜一切都太遲了，在飛行員絕望的嘶吼聲中，這架轟炸機直接撞上了山體。
“哈哈哈，你啊。”老戴大笑着指了指他，目光重新放回空中，第二架日本飛機在密集的防空火力下勉力支撐，機身有多處被擊中。
“二十五秒準備。”
確定了飛機在正確的航向上，領航員盯着手錶，通過輔助信號指引臺的信號強弱判斷飛機與目標的距離，口中不斷倒數。
“轟隆~”
嘶~
老戴聽得腦袋瓜子嗡嗡的，這分明是要逃跑的架勢，不對，如果只是逃跑，沒必要這麼謹慎，這位國府二號人物分明是要投敵啊。
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開到了跑道停下，三男一女先後下車，一個個東張西望，動作鬼祟，過了5分鐘，又來了輛黑色小轎車。
失魂落魄的季某人和妻子從車上下來，帶着先趕到的親信走向飛機，飛機旁的看守見到副總裁到來，不敢攔阻連忙拉來舷梯。
季某人匆忙登上舷梯，走到一半回頭看了一眼山城，接着嘆了口氣鑽進機艙，其餘幾人則逃命似的爬上飛機，絲毫不敢耽誤。
一分鐘後，這架飛機呼嘯着從跑道躍起升空，飛向遙遠的昆明，將說出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季某人帶向了未知的將來。
塔臺上，全程旁觀的左重收回望遠鏡，轉身離開了機場，有些事情註定會發生，就像老戴說的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