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圓通和尚雙手合十，神色肅然，朝着朱由校拜了拜，說：“陛下，津門能停下針對鯤鵬的捕殺麼？若是再有第二頭第三頭鯤鵬怨魂，事情就難以收拾了。”
唰，唰！
其他人紛紛將視線落在圓通和尚身上，暗暗佩服他的大膽。
松風道長目光復雜，這禿驢真是不要命啦，竟然敢提出這樣的建議！誰不知道鯤鵬捕殺業是由皇帝一手帶領的？
從實際上講，停止狩獵鯤鵬是很有必要的，最起碼不會讓鯤鵬怨魂數量增加，但人人心知肚明，這是要觸怒皇帝的提議。
松風道長自忖，他不會這樣直接向皇帝進獻諍言，而是選擇明哲保身。難題是大家的，有困難一起扛啊。
朱由校直視一臉慈悲之色的圓通和尚，心頭生出濃濃怒意，很想讓護衛進來將光頭押下去，打入大牢。
這傢伙肯定知道捕殺鯤鵬，是津門產業中十分重要的一環，小半個津門百姓都受了好處，哪怕朱由校作爲皇帝，也不能隨隨便便叫停這事。
說起來也有些怪異，海洋裡被捕撈的海魚海蝦數量，遠遠超過鯤鵬，但只出現了鯤鵬怨魂而沒有海魚怨魂。
“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你們先解決掉這隻鯤鵬怨魂，然後在碼頭設立度化法陣，超度未來的鯤鵬。”
朱由校沉聲說道，“百姓們總要吃肉，不是從豬牛羊身上獲取，就是從海洋裡捕撈，這些關係到民生的事情不可能隨便停下。”
其實，吃素也挺好的。
圓通和尚沒有將心裡話說出來，他知道這話很是吸引仇恨。
大明數千萬人對吃肉有着深深的渴望，不僅達官貴人喜歡，就連天天啃窩窩頭的佃戶做夢都想吃肉。
除了受到清規戒律約束的佛門修行人，世上絕大多數人並不喜歡吃素。
圓通和尚面色凝重，不再勸說皇帝停止獵殺鯤鵬，雙手合十後退到隊伍裡。
既然皇帝已經金口玉言，做出了決定，這個時候絕對不適合繼續勸誡，惹怒大明天子的後果不是佛門能夠承擔的。
天剛亮
水陸法會需要的各種資源已經籌備妥當，畢竟津門是北方數一數二的港口城市，繁華程度只比京師稍差，天南海北各種貨物都應有盡有。
津門東郊港口，數十名和尚盤腿坐在土臺上，身邊點着龍涎香、沉香、檀香等等各種香料，面色慈悲，寶相莊嚴，在青煙的襯托下猶如羅漢菩薩。
煙霧繚繞之中，一顆顆光頭在陽光下十分醒目，吸引了成千上萬百姓圍觀。
哆哆哆，哆哆哆！
和尚們有節奏的敲擊木魚，嘴裡念着經文，數十人的聲音凝成一股，傳到數百丈之外。
“這是水陸法會？和尚們在超度哪個啊，沒聽說碼頭這邊死了個大人物。”
“嘖嘖，好大的排場，哪個大戶人家請來這麼多大師，真是有錢啊。”
津門百姓們對法會的規模讚歎不已，估算這次至少要消耗二三千兩銀子，非豪門大戶掏不起這筆錢。
事實上，爲了在一夜之間準備好這場盛大的法會，王體乾花掉了五千多兩銀子，光是購買各種材料就花掉了一半多，剩下的是諸位大師做法事的酬勞。
朱由校在上百人的簇擁下，站在百丈之外的遠處，注視着水陸法會上空，見到一陣柔和的淡金色佛光，宛如水面波紋那樣朝着外界擴散。
十分正常的港口水泥碼頭，在清亮的佛光拂過時，冒出一叢叢濃密的黑煙，似乎要遮天蔽日。
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那些黑煙的本質，而是無數魚蝦龜鱉的不甘怨氣，於佛光的照耀中灰飛煙滅。
津門百姓們完全看不到佛光，也看不到一叢叢的黑煙，只覺得心頭清明，空氣都變得新鮮起來，臉上顯露歡喜開心的笑容。
“大師們果然厲害，我這邊感到心頭明亮，渾身輕鬆啊。”
“是呀是呀，大師們有真本事，可不是天橋賣藝算命的那些二把刀。”
朱由校聽着前方百姓的議論，頓時知道他們雖然看不到佛光、怨氣，但也能感受得到周身的環境變化。
也是，若是人類無法感知靈氣、怨念的話，又是如何進行修煉的呢？
雖然在異界通道靈氣大規模涌入之前，大明本土靈氣稀薄的快要無法察覺，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察覺，他們被稱作修道種子，是道門佛門孜孜以求的天才弟子。
碼頭很快被佛光清理乾淨，不再冒出黑煙，但是水陸法會卻沒有停下，大師們的唸經聲依然繼續。
沒有阻礙的佛光，宛如巨大掃帚，從碼頭一路掃到津門城上空。
看似空無一物的津門上方，驀地浮現一頭體長十餘丈，渾身由無數黑煙般怨念組成的鯤鵬，朝着來襲的佛光發出無聲的嘶吼。
一圈圈漆黑的怨念波紋，鋪天蓋地，猶如漆黑天幕，朝着法會諸多大師席捲而去。
淡金色佛光與黑色波紋互不相容，像是水火交加，發出嗤嗤的聲響。
噗！
水陸法會數十名和尚大師中，四五位修爲尚淺的和尚臉色發白，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
法會中心的圓通和尚，微眯的雙眼立即睜得溜圓，加大了唸經聲，體表閃耀着微微的肉眼可見佛光，散發着絲絲莊嚴氣息，就像是羅漢降世。
“勿急，這頭鯤鵬怨魂在太陽下猶如火爐中炙烤，支持不了多久。”
圓通嘴裡的唸經沒有停下，腹部一陣起伏，發出稍顯怪異的腹語。
受傷的和尚得到支持後，臉色有些好轉，其他和尚們微微點頭，心頭信心大增。
他們也確實看到，鯤鵬怨魂的體表，每時每刻都有黑氣被陽光蒸發，巨大的體型緩緩縮水。
只要長期對峙下去，受到佛光與陽光夾擊的鯤鵬怨魂肯定會堅持不住。
圓通和尚用腹語緊急安撫了身邊的和尚，明亮雙眼，看向了十幾丈外的松風道長。
兩人的眼神對撞，在極短時間內發生了一次交流。
“看我幹嘛？”
松風道長眨了眨眼。
“你們這些牛鼻子就站在一邊看戲？皇帝可是在遠處盯着呢。”
圓通和尚眨了兩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