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賀君!”宮內義彥臉色無比嚴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以監察委員會常務委員的名義提醒你,一旦答應。索尼將會對這場宣傳進行全面支持!不是我們,而是索尼旗下上百條渠道!涵蓋電視,報紙,雜誌,廣播四大媒體。上千家下游公司!並且最後還不能冠名!”
“我們不是秦皇朝的打工仔!”中鉢良治現在哪裡還顧得上禮儀,他萬萬沒想到,大賀典雄竟然會做出這樣荒謬的決定!沉聲道:“索尼是什麼企業?給秦皇朝打工?大賀社長,請三思!這傳出去是天大的笑柄!”
“夠了!”大賀典雄擺了擺手,閉着眼睛說:“具體的還需要磋商。這是初步決定。”
中鉢良治氣的嘴都在發抖。
不對……一定哪裡不對!怎麼牽扯上這個公司,一切都和自己認識的有所不同?!就連大賀社長都瘋了!
初步決定就這樣喪權辱國,下一次的細節敲定會怎麼樣?還要鬧出多少笑話?
“回去再議。”大賀典雄斬釘截鐵地說:“我需要考慮和消化。秦君,明日,我們再見。”
“當然。”秦遠峰笑的非常愉快:“我只說了索尼不能冠名。但是我並沒有說大賀典雄這個人不能冠名。”
大賀典雄目光如同天邊彗星,轉瞬即逝。
但是那一瞬,亮得嚇人。
“慢走。”秦遠峰笑着幫他們打開門,隨着臉色鐵青的宮內義彥和中鉢良治出去,宮內義彥一聲冷哼,猛地砸上了門。
房間中,一片寂靜。
傑克的氣勢如同一尊執法金剛,雙手外八字地撐在膝蓋上,死死盯着秦遠峰。而秦遠峰悠然地品着茶,嘴角微翹。
許久,傑克站了起來,竟然深深對着秦遠峰鞠了一躬,這一躬,大約有六十度。足以顯示他的誠意。
一躬到底,足足停頓了三秒,傑克才站了起來。用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目光看着秦遠峰,深深地說:“請允許我稱呼你爲,人心的魔法師。”
“那可是大賀典雄。”他坐了下來,失神地拿起茶杯,晃了晃,卻根本沒有心情喝,雙眼看着天花板,喃喃說道:“索尼的掌舵者……盛田紹夫欽定的人選……他將索尼帶上了從未有過的高峰……”
他終於垂下了目光,如同火炬一樣釘在秦遠峰身上:“如今,你提出了一個不平等條約。是完全的不平等,索尼幫助你宣傳,你指定要上全球最權威的時代週刊……那份刊登過無數超級大國領導者的週刊。最後還不允許索尼冠名。然而……”
他苦笑着嘆了口氣:“他竟然答應了……”
“他竟然答應了!那個大賀典雄竟然答應了!”
“mygod……我的上帝……”他深呼吸了幾口,搖着頭道:“我難以想象……我無法想象,你到底怎麼做到的?我只能猜測到和他的心理有關……秦,告訴我,這個破局的點在哪裡?索尼的當家霸主怎麼可能答應這種喪權辱國的協議!”
秦遠峰此刻的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激動,興奮,不敢相信?
都有。
但是更多的,卻只有一個感覺。
他真的開掛了。
整理了一下思維,他纔對傑克笑道:“傑克先生,不用這麼嚴肅,我們是上下級關係,但是更像朋友……”
“不!”傑克此刻的表情無比鄭重:“中國有句古話,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
“我不懂。秦。我真的不懂。現在我們不是朋友。我們是師徒。我傑克,鄭重向你求問。你,到底是怎樣讓大賀典雄點頭的?”
“策劃我看過,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多不出一個字。但是大賀典雄偏偏答應了!這到底是爲什麼?”
秦遠峰沉思了起來。
組織了很久的語言,他纔在不能說出自己的穿越掛之後,理出了一個思維。
“傑克,你只看到了大賀典雄的表面。”他感慨地說道:“在談判桌上,任何人,全世界的每一位夠資格直面大賀典雄的雄主,心中首先會給他一個定位。什麼定位呢?”
他自問自答地笑道:“索尼當代家主。全球電子業帝王的主宰者。”
“但是,你們忘記了一件事。”秦遠峰笑着豎起一根指頭,他自己都感覺,這一次,他玩的漂亮:“他,是個音樂家。”
傑克一句話都沒打岔,無論他想沒想到,都等着秦遠峰說下去。
秦遠峰再次慎重地想了想,接下來他的話,來自於大賀典雄的自傳,除了大賀典雄本人,全球都無人可知!
包括盛田紹夫!
“我派人去徹底調查過他。得到了一份資料。”秦遠峰淡淡地說,低下頭品茶,不看傑克的眼睛:“1943年,大賀典雄得了一次重病。胸膜炎。因此,他不得不休學,那時候正值二戰,正常的課程已經取消。初中以上的課程必須去機械廠,軍需廠學習。爲了方便學習,他搬到了軍需廠附近。在這裡,他認識了一個人。”
傑克聚精會神地聽着,秦遠峰說的東西和這次的事情毫無關係,但是他知道,這是起因,就像他逼迫喬布斯爲秦皇朝鋪路那樣,一切的事情,都有起因。
“這個人,叫做巖井一郎。他出身於一個富商家庭,並且是一位日本貴族之後。他是一個高雅的人,尤其精通音樂。正在人格塑造期的大賀典雄被巖井一郎收爲弟子,從此,開啓了他音樂的大門。”
“不過,他不知道,巖井一郎還有個身份。他是日本音樂大師中山悌一的弟子。在巖井家學習三年後,巖井一郎向中山悌一推薦了大賀典雄。大賀典雄參加了中山悌一的音樂考試,從此,成爲了他的弟子。每週坐三個小時的車往返於東京。”
“而他選擇的大學,也是日本第一藝術大學。可以說……他是日本第一批二戰後的‘藝人,’傑克,你還不明白嗎?大賀典雄身子裡的藝術細胞,遠比你想得深厚。”秦遠峰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絕對會引起懷疑:“他是文青。明白嗎?他一面是索尼的社長,一面是文青,這兩者毫不衝突。”
“你知道他每次去歐美必去百老匯維也/納嗎?你知道他在日本只要是新劇目都會親自過目嗎?你知道他以個人名義贊助了多少他欣賞的藝術家嗎?”
“傑克,他是文青。真正的文青,他對藝術有着難以想象的執念。這也是我敢賭這一局的理由。”
傑克都愣了,許久才說:“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秦遠峰點了點頭:“其他人和大賀典雄談判,都只看到了他索尼社長的身份。而且他們根本拿不出我這樣的策劃。這叫選擇性失明。他們的眼光全部看到了‘索尼’能帶來的‘利益’上。徹底忘記了大賀典雄的另一個身份。”
傑克長長舒了一口氣。目光深邃了起來:“你說了80%。”
不等秦遠峰開口,他肯定地說:“隱瞞了最關鍵的20%。”
“但是我不生氣,誰都有自己的秘密。”他站起來,大笑道:“起碼想通了這一層,我開心多了。”
“最後問一句。”傑克擡了擡眉,愉悅地說:“大賀典雄出面,我們可以上封面?”
“不……”秦遠峰沉吟着回答:“只有蠢貨纔會開這個口子,時代週刊會緊張,但卻會死死咬住這一條。”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他舒展着眉頭笑了笑:“傑克……之前,我們是四級資格。但是大賀典雄自願加入,即便時代週刊咬死這道口子。我們的資格已經無形中上升了一級。”
傑克點了點頭,爽快地走了出去,屋裡,秦遠峰繼續品着茶。
品着品着,他嘴角終於掛起了一抹笑容。數秒後,笑容擴大到整個面部。一分鐘後,他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80%?”他含笑看着門口:“真對不起,傑克,我必須撒這個善意的謊言。其實,這最多隻有40%!”
“你不會知道的……當初盛田紹夫去請大賀典雄三次,大賀典雄給出的答覆全都是‘我要做最棒的音樂家,’最後終於出山,盛田紹夫告訴他,禁止他對任何人提起他喜歡音樂的事,尤其是對音樂的熱愛必須私下進行,否則他會毀了索尼……你不會知道的……因爲這件事只存在於盛田紹夫和大賀典雄的腦海!盛田紹夫絕不會允許這樣一份有文字記載的資料出現在世上!”
“你們都不會知道……大賀典雄對音樂有多執着……他自傳中不止一次說過,自己一定要在世界之巔開一場音樂會。爲了這個念頭,他沒有申請第三屆連任,而是兩屆後立刻退位,扶持了出井伸之,一邊做太上皇一邊正式進入音樂界……直到六十歲以索尼退休社長的身份召開了自己的音樂會!”
事情都要找個發泄,這些東西存在他心理太久,就算不能對人說,他此刻只想大聲說出來,哪怕是對着空氣!
就是因爲這兩條,他纔敢下這個鉤子!
人的情緒都是積累的,大賀典雄進入索尼近三十年,數度辭職,數度被盛田紹夫親自請回。這些記錄索尼全部沒有記載!盛田紹夫下令自己的夫人盛田直子親自銷燬記錄!因爲他辭職的每一次都是因爲音樂!
大賀典雄因爲井深大和盛田紹夫的知遇之恩,在索尼呆了多久,他的夢想就壓抑了多久。儘管做到了位極人臣的地位,他仍然不是最開心的。
但是,就在他死心等待退位後進入音樂界的時候。秦遠峰居然給他送來了這個枕頭!
泰山上的音樂會!他想到雲海玉盤如同仙境之中,自己指揮演奏,就激動地無法自抑!
人的愛好,是人最難隔絕的情緒。尤其是達到自己的夢想只需要動用一點權利的時候,大賀典雄心中的天平立刻傾斜了。
不就是一次時代週刊嗎?
不就是不能讓索尼冠名嗎?
尤其是秦遠峰最後那句:索尼不能冠名,但是並沒有說他大賀典雄不能參與,他真正的心動了。
如果不是穿越,如果不是因爲羨慕ps,羨慕索尼,秦遠峰正好看過大賀典雄和出井伸之的書,他根本不會想到大賀典雄對音樂有多麼執着。這種執着甚至讓四聖之一盛田紹夫親自銷燬他關於音樂的記錄。
就連盛田紹夫都清楚,音樂,會讓大賀典雄失去正確的判斷!
如今,這個隱患,被秦遠峰神不知鬼不覺地掀了起來。壓抑了幾十年的大賀典雄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就咬到了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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