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黃家客廳。
黃隨和爺爺黃濤對面而坐，不同於李家爺孫上演的決裂戲碼。黃家的這對兒爺孫之間，顯得異常平靜。
玩轉了一生陰謀詭計的黃濤，自然是擁有一雙慧眼。對於他來說，黃隨簡單的一個小動作，自己就可以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顯然，黃濤已經洞察了黃隨的用意。
因爲這一次回來，黃隨彷彿變得成熟收斂起來。比起以往的狂躁和傲嬌，骨子裡帶着一股讓他感到陌生的東西。
黃濤意識到，那是葉百一烙印在黃隨骨血中的東西。那是和葉百一長時間相處後，黃隨才漸漸形成的東西。
當他感受到這一點時，已經可以想象到，黃隨或許會做出一些不一樣的決定。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着黃隨先開口。而且，老謀深算的黃濤，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似乎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
黃隨臉色平靜，撥弄着手中的茶具。他端起茶壺，爲黃濤斟滿半杯。
“爺爺，武夷大紅袍現在的數量是越來越少了。”黃隨說話的同時，也爲自己倒上了一杯。
他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面晃了晃。那股茶葉的清香甘甜，頓時鑽進了他的鼻子裡！
“茶香四溢，回味無窮啊。”黃隨見黃濤沒有說話，便自言自語的說道。
黃濤挑了挑眉頭，淡淡的說道：“物以稀爲貴。若是普通的茶葉末，你再也不會覺得它回味無窮。”
黃濤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擡起眼皮，瞟了黃隨一眼。
黃隨笑了起來，他放下茶杯說道：“爺爺說的不錯。物以稀爲貴，可是這天下間能夠真正配得上這幾個字的，卻又是鳳毛麟角。”
黃濤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你話裡有話啊。不用打機鋒，有話直說便是。”
黃濤猜到了黃隨的小心思，自然想要儘快結束這樣的對話。
黃隨笑了笑，說道：“爺爺，你覺得世界上能夠配得上這幾個字的人有幾個？”
人嗎？
黃濤這隻老狐狸會心一笑，伸出兩根手指。
兩個？
黃隨微微一怔，還以爲爺爺慧眼識珠，一定會伸出一根手指。
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擰着眉頭問道：“爺爺所指的兩個人是誰？”
黃濤挑了挑眉頭，笑呵呵的說道：“司徒家的司徒修，中醫第一人葉百一！”
黃濤的評價很是客觀，但又有些不切合實際。
畢竟，黃隨沒有見過司徒修。一切有關於司徒修，只不過停留在傳言上罷了！
所爲的燕京雙傑，指的應該就是司徒修和李道錦之間的能力不相上下。可是現在李道錦已經成了喪家之犬，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從這一個方面推斷，司徒修也只不過是泛泛之輩，無足掛齒的傢伙罷了。
“爺爺，你說司徒修，這一點恐怕我就要反對了。”黃隨挑着眉頭說道：“有關司徒修的一切說法，只不過停留在表面。他和李道錦並稱雙傑，現在李道錦被葉百一擊敗，成爲喪家之犬。那也就是說，葉百一的能力遠遠地高出司徒修不少啊！”
黃濤嘴角掛着淺笑，那雙時常帶着陰冷神色的眼眸中，盡是嘲笑的
神色。
黃隨被爺爺臉上的表情，弄的臉色一僵，極爲不悅的說道：“爺爺，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黃濤搖搖頭，笑着說道：“當然不對！”
“爲什麼？”
黃隨立即反問，他心中很不服氣。自己的分析有理有據，憑什麼說自己說的不對？
黃濤笑了笑，緩緩地開口說道：“擊敗李道錦的人，並不是葉百一一個人。如果單憑葉百一一個人，是沒有這麼快能夠擊敗李道錦的！”
黃濤見黃隨想要開口說話，便一擡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不要着急。聽我慢慢分析！李道錦能夠被稱爲燕京雙傑之一，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更何況，李道錦在燕京經營多年。樹大根深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既然如此，葉百一初入燕京，又怎麼能夠在這麼快的時間內，以一己之力，擊敗李道錦呢？”
黃濤呷了一口茶水，笑道：“所爲擊敗李道錦的人，不過是三方發力的結果。李家內部的李道心，顧家顧黛薰以及葉百一。這樣的答案纔算客觀，如果三方失去一個，都沒有可能擊敗李道錦！反而，會被李道錦反制！”
“可是……”黃隨心中還是有些不服氣，葉百一在蘇杭的逆天表現，讓他很難認可黃濤的說法。
黃濤擺了擺手，說道：“你不必爭辯。旁觀者清，這件事情我反覆琢磨了不止一次，最終纔得到了這樣的答案。我承認葉百一能力不俗，也有野心。他確實也稱得上曠世奇才這四個字。但是，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小人物。若是沒有外力的輔助，他又該怎麼和那些龐然大物抗衡？據我所知，即便是他在蘇杭的時候，身邊也是有風行者的人幫助，以及你們在身旁的輔佐才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的吧？”
“……”
黃隨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因爲爺爺說的確實沒錯。若是葉百一單槍匹馬，他很難在這麼快在蘇杭殺出重圍！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就說司徒修能夠比肩葉百一啊！”黃隨心中還是有些不服氣，他的兄弟是最傑出的。那個什麼狗屁的司徒修，連給自己兄弟提鞋都不配！
“我的好孫子啊。”黃濤忍不住感嘆道：“司徒修多少年來，在燕京很少嶄露頭角。可是每一次他出手，都能夠把事情辦的異常圓滿。更是在許多事情上，穩穩地壓了李道錦一頭。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司徒修也能夠配的上曠世奇才這四個字嗎？”
黃濤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至於爲什麼司徒修和李道錦被並稱爲雙傑，那是因爲司徒修極少拋頭露面。從那幾件事情上面，大家看到了他的能力，但是從未有人真真正正的，和他打過交道！即便是燕京二流世家，也從未真真正正的見識過司徒修的本事！”
“可以說，司徒修這個人，就像是司徒家打造出來的影子。他無時無刻都在，卻又無時無刻都不在。這個道理你明白嗎？”黃濤耐心的說道。
黃隨的眉頭擰在一起，沉聲說道：“那依照爺爺的說法，司徒修是不出世的奇才？”
黃濤微微一嘆，苦笑道：“或許司徒家認爲，還沒有人能夠走到撼動司徒家，逼迫司徒修出面的那一刻吧？”
畢竟，司徒修是司徒家的王牌。這麼多年被人當成影子，不曾真正的站在人前。
若是他真的出世，又該是怎麼樣的
局面？
“這怎麼可能？”黃隨挑着眉頭，依舊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物。
黃濤嘆了口氣，說道：“爺爺知道你心裡面在想什麼。你想北上燕京，闖蕩出一番天地對不對？”
黃隨見爺爺道破自己的心事，便也不再隱瞞。當即他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說道：“沒錯！我認爲黃家在石頭城呆的太久了，在這個舞臺上，我們已經無法在施展下去。只有到更寬廣的舞臺上，我們黃家纔能有所作爲，才能繼續飛黃騰達！”
黃隨的心思和李笑如出一轍，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也算是不謀而合了。
黃濤苦笑一聲，說道：“不是爺爺不同意你去。可是爺爺敢篤定的和你說，葉百一和司徒修二人，早晚有一天會發生龍爭虎鬥。這是一趟渾水，而且是一趟看不見底的渾水。如果你去了燕京，真的要是發生意外，你叫黃家怎麼辦？你要知道，黃家可就你這一顆獨苗！”
黃濤雖然是個政客，可他也絕非鐵石心腸。萬一葉百一失敗，身敗名裂是小事。丟掉性命，那可就是一等一的大事了！
黃濤總不能拿着黃家的未來，去陪着葉百一賭吧？
葉百一輸了，大不了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可是黃家要是輸了，那可就是輸了一切啊！
黃家沒有重頭再來的勇氣，也不擁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畢竟，石頭城中，還有一個伺機待發的徐家啊！
現在看上去兩家在葉百一的干預下，和平共處，處在平穩的發展階段。但是葉百一一旦失敗，那將要面臨的就是土崩瓦解！
黃隨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感覺到肩膀上的壓力增大了起來。他現在開始有些猶豫，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可是片刻的功夫過後，黃隨的目光便開始堅定起來。
“爺爺，你放心，既然我敢去，就一定有必勝的信心！”黃隨眼神堅定的盯着黃濤，一字一頓的說道：“請您相信我！”
黃濤看着堅定的孫子，心中微微一嘆。他和李浮生不同，作爲一個合格的政客，他更擅長的使用陰謀詭計，在自己的孫子面前卻施展不出來。
畢竟，他可以表演，可以傷害被人，但是最不願意傷害的，就是自己的孫子！
“好！”黃濤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說道：“既然你做出的決定，爺爺就無條件的支持你！畢竟，你已經長大了，你該有自己的想法和世界！這片天地，早晚都是你們年輕人的。”
子孫若是爭氣，又何必留下萬畝良田。子孫若是不爭氣，即使有金山銀山，早晚黃家也會有衰落的那一天。
反正到時候自己已經進入西方極樂世界，留給他們的東西，敗也好，興也好，都是他們的事情了。
只不過這些事情，早來或者是晚來罷了。
“謝謝。”黃隨盯着爺爺，認真的說道。
黃隨發自肺腑的感激自己的爺爺，沒想到他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黃濤擺了擺手，苦笑道：“謝什麼謝？你這一趟去燕京，整個黃家都是強以後裡的後盾！你放心，但凡你有所驅使，爺爺我這把老骨頭，都隨時供你調遣！”
黃隨會心一笑，說道：“爺爺言重了！我一定不讓您老人家失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