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姜欣月眼眶通紅，俏臉上滿是悲傷的神色。似乎有什麼痛不欲生的事情，縈繞在她的心間。往日裡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乎也失去了神采，變得異常暗淡！
李笑和葉寒的臉上，也帶着些許難過的神色。似乎因爲他們的性別，使得他們看上去多多少少透着些許堅強的味道。
“欣月，別看了，我們走吧。”李笑長嘆一聲，臉頰上說不出的落寞神色。他那雙璀璨的眸子裡，同樣充滿悲傷的神色。
姜欣月抿緊了紅潤的嘴脣，依依不捨的回頭，朝着吉雲庵的方向看去，似乎哪裡有什麼讓她不捨得東西一樣。
“人死不能復生，欣月姐，節哀順變。”葉寒咬着牙，強忍住不讓自己臉上的淚水落下。他那張略顯稚嫩的臉，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
躲在吉雲庵中，看着幾個人遠去的葉百一，見到幾個人臉上悲傷的神色，以及那絕望的眼神。
心中暗暗竊喜，幾個人的演技不錯，應該可以騙過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看樣子外面的事情，自己暫時不用太擔心。他相信李笑等人，有能力做好自己交代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幾人一眼後，便一轉身朝着吉雲庵的深處走去。
送走了李笑等人，葉百一也該做點正事了。
畢竟，這裡不僅僅是葉百一一個人，那個叫趙楠雅的女人，經過一夜的沉澱後，總該從她的嘴裡問出些什麼東西。
想要實現敵明我暗的策略，首先要知道敵人是誰。
葉百一一路走，一路反覆思量。從趙楠雅的狀態，以及她當時所說的話來看，她應該是受到了什麼最殘酷的打擊。
能夠讓一個女人深受打擊的事情，無外乎親情和愛情。
葉百一無法從那些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判斷出到底是來自哪一種的傷害，才讓趙楠雅變成了這幅模樣。
可是葉百一能夠確定的是攻心爲上的策略，畢竟，大多數女人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感性的。她們很有可能因爲某一句話，而變得激動。更重要的是趙楠雅現在神經最爲脆弱，只要稍稍挑動，葉百一就有辦法，從她的嘴裡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現在的葉百一，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不怕趙楠雅不開口，只是怕在她開口之前，她就會尋死覓活。
畢竟，一個有過放棄生命經驗的人，再一次放棄生命，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葉施主，早上好。”小尼姑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着茶水和早點，笑盈盈的朝着葉百一打招呼道。
葉百一挑了挑眉頭，擡頭笑道：“小師傅早，這是送個趙楠雅的？”
小尼姑點點頭，笑道：“沒錯。師傅說趙施主心結太重，泡些清香的茶葉，能讓她的心情放鬆不少。”
葉百一微微一怔，想不到了雲師太，確實有些道行。那一雙慧眼，簡直就是深入人心啊！
他笑了笑，說道：“東西給我吧，正好我要去找她。”
小尼姑笑道：“那有勞葉施主了。”
葉百一從小尼姑的手中，接過托盤，然後一擡手輕輕地扣動趙楠雅的房門。
“進來。”
從裡面傳來一個相當低沉，又透着絕望的女人的聲音。
嘎吱！
葉百一一伸手推開房門，他頓時愣在了當場！
趙楠雅哪裡還有昨天的神采，此刻她披頭散髮，目光呆滯，嘴脣發白。房間裡一片狼藉凌亂，似乎在這裡發生過劇烈的搏鬥一般。
葉百一怔了怔，他緩緩地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放下手中的托盤。然後扭過頭，笑呵呵的盯着趙楠雅說道：“來吧，吃些早飯，喝點茶水，能讓你感到舒服一些。”
“……”
趙楠雅沒有理會葉百一，似乎成爲了一個木頭人一般。除了眼神呆滯的，空洞的盯着前方直往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表情。
葉百一看着眼前的花季少女，心中忍不住
有些同情。畢竟，趙楠雅二十左右歲的年紀，正當時人生最爲燦爛的年紀。可是趙楠雅卻如同一個被奪走靈魂的傀儡一般，呆滯、空洞，甚至從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求生慾望。
看起來這個女孩子受到的傷害並不簡單啊！
可即便是困難重重，葉百一依舊要迎上去。畢竟，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只要有了方向，才能確定接下來的計劃該如何進行。
“趙小姐，你難道不餓嗎？吃一點東西，才能活下去，不是嗎？”葉百一笑了笑，儘可能的接近趙楠雅。
趙楠雅突然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冷笑。
“活下去？”趙楠雅突然間擡起頭，似乎葉百一的這一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她脆弱的神經！
是啊，對一個求死之人，說活下去三個字，是不是顯得太過嘲諷了一些？
“我爲什麼要活下去？”趙楠雅擡起頭，眼神空洞的盯着葉百一。她的聲音很低，似乎在詢問葉百一，又似乎在詢問她自己。
“爲了明天。”葉百一併不知道趙楠雅的實際情況，只能用一個含糊的說法搪塞過去。
可沒想到的是，趙楠雅突然發瘋了一般狂笑起來。
“明天？”
尖銳的女人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房間之中。那笑聲中，夾雜着嘲弄，夾雜着憐憫，甚至夾雜着絕望！
天知道這個女孩子經歷過什麼！
“明天又能怎麼樣？只不過是一樣的黑暗！”趙楠雅狂呼道：“即便有太陽又能怎麼樣，依舊有吹不散的陰暗！”
趙楠雅瞪大了眼睛，宛若發瘋一般，突然站了起來，不斷地在屋裡面來回的狂奔着！
“哈哈哈！”趙楠雅發出一陣陣令人心悸的笑聲，“活着，纔是最大的痛苦！”
當趙楠雅路過葉百一身邊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她盯着葉百一的眼睛，聲嘶力竭的咆哮道：“你以爲你是誰？救世主嗎？你憑什麼救我？你憑什麼不讓我去死？”
趙楠雅突然一把抓住葉百一的雙臂，用力的搖晃起來：“你知不知道活着的痛苦！你知不知道活着的痛苦！”
她不斷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和大聲的質問，震得葉百一耳膜生疼！趙楠雅修長的指甲，甚至穿破了衣服，刺進了葉百一的肉裡！
葉百一忍住從雙臂傳來的疼痛，他知道趙楠雅正在處於崩潰的邊緣。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發泄着她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似乎所有的東西，在她的心裡埋藏的時間太久。
在這一刻趙楠雅總算是毫無顧忌的發泄出來！
她現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唾罵和指責。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肩膀，一個可以供她任意發泄地肩膀！
垃圾桶！
葉百一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這樣的字眼。
可是他爲了得到幕後黑手的準確身份，此刻也不得不扮演着這樣的角色。只有讓趙楠雅徹徹底底的，把心中的怨氣，怒氣全部發泄出來。當她的內心成爲一片空白，自己才能夠趁虛而入，填補上這一段空白！
到時候，葉百一水到渠成，也就自然而然的，能夠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屋中一陣陣的尖叫和嘶吼聲，瞬間便傳遍了安靜的吉雲庵。
不少的小尼姑紛紛側目，朝着趙楠雅的房間看了過來。
按道理來說，他們都是出家之人，可是好奇心人皆有之。不少人暗暗猜測，葉百一一定是做了什麼上天還累得事情，才讓趙楠雅變成了這幅模樣。
了雲師太站在不遠處，沉聲說道：“六根清淨，心無雜念，回去吧。”
一衆小尼姑不由得吐了吐舌頭，然後趕忙的跑開了。
了雲師太站在廊下，目光幽遠深邃的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她的眼神中劃過一絲憐憫，又劃過一絲恨意。然後便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若是葉百一在場，他一定能夠看出了雲師太的用意。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憐憫過，恨過，也就該
離開了！
一陣陣兇猛的發泄過後，趙楠雅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空靈，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只有兩道淚水，順着她的臉頰緩緩的滑落下去！
無聲的淚水中，藏着最難言的痛苦。
無聲的淚水中，同樣包含着最無助的悲傷！
葉百一低着頭，俯視趙楠雅。這一刻葉百一竟然和了雲師太一般，眼神中憐憫和恨意同時劃過，然後轉身離開。
“葉施主，您出來了？”剛剛離開的了雲師太，卻像是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葉百一的身旁。
葉百一雙掌合十，輕聲說道：“是的。她太累了，麻煩師太找幾個小尼姑，給她洗個澡，讓她好好地睡上一覺吧。”
發泄完畢，自然要睡上一覺。有人說睡覺是最好的良方，可以讓人忘記所有的傷痛。
不過，葉百一知道這一切都是短暫的，沒有人可以一輩子逃避。等到一覺醒來，趙楠雅該面對的，始終還是會獨自去面對。
“沒問題。”了雲師太點了點頭，這纔開口道：“葉施主，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趙施主和你的關係到底怎樣？”
“……”
葉百一微微蹙眉，眼神中滿是狐疑的神色。
了雲笑了笑，說道：“葉施主不必誤會，我們出家之人，世俗間的事情我們本不應該過問。只是貧尼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葉百一挑了挑眉頭，笑道：“師太但講無妨，晚輩洗耳恭聽便是。”
葉百一通過幾件事情，已經漸漸地發現，了雲師太確實有些道行，而且有慧根。
能夠聆聽她的教誨，是一件難以多得的事情。所以，葉百一對了雲的話並不反感，反而還抱着一絲絲恭敬的味道在裡面。
了雲笑着點頭說道：“我看得出來，施主在進門之前，說了假話。”
“……”
葉百一尷尬的笑了笑，他擡起手撓了撓頭。
了雲漸漸收斂起笑容，低聲說道：“施主可明白，佛渡有緣人？”
葉百一微微蹙眉，輕聲說道：“晚輩自然知道。”
“施主自比佛祖如何？”了雲淡淡的問道。
葉百一神色一緊，急忙恭敬的說道：“小子無才無德，不敢與佛祖相提並論。”
葉百一雖然是天之驕子，可是佛祖確實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即便葉百一是個無神論者，可他依舊懂得，身在佛門淨地，自然要心中有佛才行。
所以，當了雲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葉百一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緊張。
了雲笑了笑，說道：“趙施主心中有鬱結，若是葉施主問得出來，則問；若是問不出來，還請葉施主不要強求。”
“您的意思是……我不必理會她的生死？”葉百一微微一怔，眼神中滿是驚訝的神色。
不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爲懷嗎？
可是這個了雲怎麼……
了雲雙掌合十，淡淡的說道：“貧尼沒什麼意思，全靠施主慧根所領悟。”
說完了雲師太便轉身離開，隨手吩咐了幾個小尼姑，跑進屋子裡面爲趙楠雅洗澡。
葉百一怔怔的站在門前，看着了雲飄忽離開的背影，心中滿滿的不解。
這老尼姑是什麼意思？
他暗暗感到惱怒，明明可以說明白的事情，卻偏偏遮遮掩掩真是讓人心煩意亂！
葉百一胡亂的甩了甩頭，既然想不出來，自己也沒有必要強求。或許了雲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逼得太緊吧？
葉百一咬了咬嘴脣，然後扭過頭朝着屋子裡面看了一眼。他看到趙楠雅沒有反抗，反而是開始配合起幾個小尼姑的動作來。
“看樣子有所好轉。”葉百一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後一轉身朝着山門外的方向走去。
自己回到燕京也有幾天的時間，現在自己總算是躲在了暗處，看樣子該有所動作了。
李道錦已經在自雲觀等候多時，若是不去會會他，怎麼能說的過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