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內
傅勒正在案桌前發着呆, 便聽見一聲大叫從頭頂上傳來,他擡頭一看除了金黃色的琉璃瓦之外什麼都沒有。
又出現幻覺了?
傅勒揉了揉太陽穴,正準備起身, “咻”的一下, 一團東西從屋頂上落了下來, 掉在了半空中。
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嚇得傅勒趕緊從案桌邊閃開, 生怕那團東西掉下來砸到他。
“我去, 停了?終於停了?!”謝璟一臉欣喜道。
傅勒聞聲擡眼望去,便見兩人被青藤纏在了一起,而謝璟就像個八爪章魚一樣, 纏在了沈晟的身上。
沈晟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氣來,低聲道:“你先放開你的手。”
謝璟可不依:“放什麼放, 你把我推了下來, 你還想賴賬不成?”
說着謝璟更用力的抱住了他, 見他面色鐵青繼續道:“我說沈晟,跳崖你倒是事先知會我一下吧, 我這小心臟可受不了這刺激。”
傅勒見兩人在上面拌起了嘴,擡腳踹了踹旁邊的屏風,楊潛這纔回過神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小沈?”
楊潛見到懸在半空中的兩人略微一驚,擡腳便走到了兩人的正下方:“你們互相抱着掛在上面幹啥呢?”
沈晟出聲道:“楊將軍,您先將我們放下來再說。”
楊潛手一揮, 一柄劍騰空化出, 直接割斷了青藤, 謝璟雙手雙腳在半空中撲騰了一下, 才一屁股落在了地上, 沈晟則足尖一點,便站住了身。
楊潛收回了劍, 將謝璟從地上捻了起來:“你這廝是不是又闖禍了?”
謝璟揉着屁股不服地道:“什麼叫我闖禍,這個鬼墓已經夠我受的了,我哪有心思去找罪受。”
楊潛見他貧嘴能力絲毫不減,作勢伸出拳頭要揍他,謝璟做了鬼臉,躲在了沈晟的身後。
沈晟看着楊潛道:“楊將軍受傷了?”
楊潛一愣,他難道表現得很明顯嗎?
謝璟不信地在沈晟的身後嘀咕了一句:“精力充沛成這樣兒,像是受傷的人該有的樣兒嗎?”
沈晟直接忽略掉了謝璟的話,將視線落到了楊潛的腰間上:“應該是被迷宮裡的石牆傷的吧,很嚴重?”
自己的裝模作樣被人輕而易舉的就識破,楊潛感覺有些尷尬,道:“的確是被那石門給撞了,可沒你說的這麼嚴重。”
謝璟看着兩人“眉目傳情”的樣兒,心下不禁冷哼了一聲,視線在四周晃了晃,最後將目光落到了站在不顯眼的角落處的人,那人好像刻意隱藏自己似的。
喲吼,這下不是他一個多餘的了,這不還有一個嘛。
想着謝璟便挪着小碎步到了傅勒的身旁:“這位紅袍小帥鍋,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你,爲什麼你喜歡穿紅袍啊?”
傅勒對他很是沒好氣,直接回瞪了他一眼:“無恥之徒。”
謝璟笑容一尬,這纔想起了初見時盯着別人大腿看,忘了收回眼神的事兒,忙賠禮道歉道:“那個小帥鍋,一切都是失誤,不過確實是你那緋紅色的袍子太惹眼,誰讓你一出場就變成了全場最靚的仔呢。”
傅勒只覺遇到個神經病,不想搭理他,轉身便往另一個角落走去,哪曾想到自己走到哪兒這廝就跟到哪兒。
傅勒壓着怒意道:“你這是幹什麼?”
“你不覺得很尬嗎?”謝璟朝着沈晟的方向努努嘴:“我可不想傻傻呼呼的站在那兒當個電燈泡,用我微弱的光芒照亮他們。”
傅勒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過去,見那兩人相談甚歡,臉瞬間一沉:“關我何事兒?”
謝璟又耍嘴皮子了:“我可沒說關你的事兒,你這樣子說,難不成他們倆的事與你真有關係?”
傅勒被他氣得嘴脣都在顫抖着,現在他真想一刀將他的舌頭給割了去。
站在不遠處的楊潛往他們兩人一瞧,便見傅勒臉色鐵青,也知是被謝璟那廝給氣到了,出聲道:“死小子,別欺負娘炮了,他腳受傷,你容他養好了,再懟也不遲。”
楊潛這話一說完,傅勒簡直是要被這兩人給氣瘋的節奏,剛想回懟過去,便見沈晟走了過來。
傅勒目光一凝,首先出聲道:“沈郎既然過來了,那就將這廝給帶回去,鬧得我實屬心煩。”
沈晟往謝璟這邊看了一眼,明明那眼神沒摻雜任何情緒,可謝璟就是感覺自己入若是不聽話,就會被他凌遲了似的,連忙擡腳從兩人身邊挪開。
沈晟定眼看了他一會兒才道:“多謝。”
傅勒輕呵一聲:“謝我作甚?”
沈晟道:“楊潛受傷從不會輕易與外人顯露,你是個心細之人,定是察覺出他的不便,腳應該沒受傷吧?”
傅勒一愣,隨即將慌亂從眼底抹去:“你怎麼就確信我的腳沒崴?”
沈晟徐徐道:“傅家兒郎身子嬌貴,劃破手指閉門半月不見客,更何況崴了腳。”
“謠言說得太誇張了。”傅勒說完便沒有再去辯解。
現在謝璟與楊潛湊在了一堆,他腦子一悠閒,就開始胡思亂想,這不趁着沈晟與傅勒聊起來的時間,他又開始與楊潛吹了起來。
“楊將軍我問你個問題哈,沈晟現在是自由身嗎?”
楊潛被他問得一愣:“什麼自不自由的,你說的是哪方面?”
謝璟靠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他還可以再婚嗎?”
楊潛聽此,直接教訓道:“臭小子!你滿腦子裝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兒,老子一個領兵打仗的,你跟我聊什麼兒女情長?再說了小沈的事他自己操心就夠了,輪得到你?”
楊潛搖搖頭,退後幾步,與謝璟保持起了距離。
謝璟正在想着什麼,便聽到窸窣一聲,一樣東西咻的一下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塊融化了一半的石子。
謝璟仰天一看,又有幾顆碎石從天而落,趕忙忙抱頭鼠竄起來,將其躲了過去:“我靠,這金燦燦的屋頂竟然是虛的?”
謝璟這一喊,四人同時擡頭看向了頭頂。
謝璟說得沒錯,剛纔沈晟與謝璟掉下來時,傅勒的確也沒有見到他們,只是兩人掉進這宮殿後纔看見的,而且這屋頂也沒有一丁點的窟窿。
看來又是幻術……
零星的火光從屋頂落下,有一些落在了楊潛的身上,楊潛直接將其拍落:“上面這是發生什麼了?”
沈晟躲着熔漿道:“上面有一座山,峭壁裡埋的全是活屍,屍油開始燃燒了,峭壁正逐漸融化中,我們現在的首要之則就是找到出口,不然所有的人都會被這岩漿給淹沒。”
傅勒神色有些沉重道:“我在這殿內找了幾遍,壁畫以及四周我都看了,沒有門、也沒有線索。”
四人皆沉默了,三人齊齊擡頭看向了沈晟,沈晟嘆了口氣道:“還是得再搜查一遍,楊將軍麻煩你去檢查一下案桌上的公文,傅公子你心細,就檢查屏風,我與謝璟檢查壁畫。”
每人將自己的任務明確後都向着各自的目標行動,事關性命,謝璟也不敢耽擱,鼻尖都湊在了壁畫上,謹小慎微的瞧着。
這壁畫講的是一個故事,富有很大的奇幻色彩,上面有這麼一個畫面:敵方大軍壓境,而將軍卻只剩下一萬人戍守邊關,不用猜測也能知道的結局,卻出乎意料的來了個大反轉,而這個反轉全是因爲一場夢。
開戰之前一婦女手捧香爐參見,將軍將香爐收下後放在了牀頭邊,他在夢裡大獲全勝。夢醒後,將軍與敵軍開戰,以一萬兵馬破了敵軍十幾萬軍馬的大陣,名聲大噪,從此以後他便靠着這個香爐飛黃騰達,一躍成了皇帝。
但夢並不是單一的,有好必有壞,就在他剛即位的那晚,他夢見國家衰亡,自己則被五馬分屍。等他再醒來的時候,他便發現自己的頭,以及雙手雙腳都被綁在了五匹馬身上,他還來不及說出一句話便被殘忍的車裂了。
沈晟見此多多少少有些感慨,但也只是片刻,他將傅勒喚了過來:“傅公子,你可見過這婦人手中的東西?”
傅勒湊上前去瞧着,那夫人手裡捧着的是個香爐,上面雕刻着無頭的鳥,甚是詭異。
“我見過。”
說着,傅勒便走到了屏風後面撿起了先前讓他進入幻境的小型香爐。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沈晟拿着香爐與壁畫上的香爐多方對比,終是點下了頭:“就是它。”
四人圍着香爐坐了一圈,神色皆是凝重,沈晟最後叮囑道:“等會兒進去後,一定不要做殘害自己的事兒,一定要將結局往好的方面發展,否則最後的結果不是我們能夠承擔的。輕者出不來,重者死。”
傅勒睫毛一垂,他拽緊了衣袖不發一語,讓他再經歷一次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承受得住,要逃嗎?可他逃得了嗎?
“娘炮,你在想什麼呢,沈晟問你話呢。”楊潛碰了碰傅勒。
傅勒回神看向了沈晟,沈晟又道了一句:“傅公子,無論如何還是請您試着改變一下自己的命運。”
聽此傅勒一怔,隨即點點頭。
四人準備好後,沈晟抽出一張火符將香爐點燃,當煙霧將四人纏繞時,所有人都進入了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