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N國甚至比Y國要冷的多, 國際註冊會計師資格考試已經在半個多月前過去了,倏忽之間時間又過了一個月,溫煦本來打算坐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國, 卻接到事務所的電話, 讓他暫時留在這裡。人事部的說法是, 一方面, 希望他熟悉當地環境, 一方面,事務所有意在這裡設個分部,需要他了解當地的市場行情。
此時的N國也已經進入冬季, 但由於它在整個世界的最北端,所以氣溫要比別的地方更冷一些, 而要說這裡最值得遊人稱頌的大概就是環境。這裡的環境很乾淨, 車輛也不多, 街路上看不到亂扔垃圾的現象,就連行道樹落下的葉子也隨時都有環保機器及時處理。
獅子街位於N國的南部小城新約克的中部, 這裡的交通很便利,有三路地鐵,還有小火車,因爲人口並不密集,所以交通並不擁擠。
溫煦徒步從地鐵站出來, 形色並不匆忙, 倒帶了幾分遊覽者的閒散。身邊的行人也都以着悠閒的步伐在前進。他來到這裡以後, 才發現這樣的一座城市生活步調並不快, 倒是適合退休以後養老, 想到這裡,他不僅勾起脣角輕輕地笑了。
今天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 結果還算滿意,這大概要歸功於本地人的熱情和好客,當然,他的真誠親和也起到了良好的作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對待外界的人事物再不會過度的疏離有禮,而是積極的參與,這也給他加了不少的分數。他走到一處商店的櫥窗外停下腳步,從玻璃上反射出的他臉上的笑容很真很純,再不是爲了迎合誰而戴着的虛僞笑容了。
他看到這樣的自己,愣了下,然後又勾動脣角,這一次他的笑容更開懷,更自然。透過櫥窗他看到裡面的塑料模特身上穿着一件米色圓領的羊絨大衣,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羊絨大衣,這件大衣是他臨走時,楊昉買的,軍綠色的布面,裡面絮着厚厚的羊絨,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很暖和。
他把脖子上的圍巾鬆了鬆,轉身走進了商場。
商場裡很暖和,溫熱的暖風吹在身上倒有些許的燥熱。
他走到那件大衣跟前,摘了手套伸手摸了摸面料,看樣式很漂亮,但越是花哨的東西,似乎越不實用,他有點後悔走進來了。
“先生,你看中了這款大衣嗎?”溫煦正萌生了退意,從一旁走過來一個店員,他笑容滿面的用英語對溫煦說。
溫煦將手套揣進衣兜裡,然後笑着問他:“這是羊絨的嗎?”他看到這款大衣的時候,就想到了楊昉,這件大衣很適合她,她要是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當然,這個款式的大衣採用的是天然羊絨棉,之所以會這麼薄,是因爲羊絨被壓縮了,但絕對保暖,穿起來也輕便。”店員熱情地爲溫煦解說着。
溫煦邊聽着他解說,邊翻看了下大衣的標籤,標價是6500元,這樣的價格比一般的羽絨服都要貴上許多呢。
他抿了抿嘴脣,又摸了一下那大衣的衣領,他很想買下來,雖然這快要花掉他兩個月的工資了,可是,他就是覺得楊昉穿起來會很好看。
那店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猶豫不決,又繼續遊說道:“先生,您買這件大衣絕對不會吃虧的,這款大衣是限量版,全世界也就兩件,而且出自大師之手。另一件已經被買走了,如果您不買的話,那麼等您後悔了,這件大衣恐怕就不會還在這裡了。”
溫煦看了一眼那件大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衣,他自己身上這件很暖和,也花了楊昉不少的錢,他原本是推辭不要的,但他拗不過她,也就只好收下了,可他總想着要買一件送她,不在於欠不欠人情的事,而是他不想讓她覺得他在佔她的便宜,即使成爲情侶了,他也不願意讓她給自己亂花錢,更何況他還沒有決定到底要不要和她成爲情侶呢。
“好吧,你們這裡可以刷卡嗎?”溫煦終於咬了牙,決定買下這件大衣。
“當然可以,請跟我來。”店員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花,他趕緊帶着溫煦到櫃檯上去付款。
雖說買了一件極其昂貴的大衣,但溫煦還是覺得心裡舒坦了許多,又在商店裡走了走,走出商店大門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拎了四五個紙袋子,裡面除了給楊昉買的大衣外,他又給自己的父母買了幾件冬季的衣服。
他銀行卡上的存款也花的差不多了,不過,看着外面燦爛的陽光,他的心情卻十分愉快。
以着散步的姿態走回住處的時候,他租住的那家房東的孩子正在外面玩,一見他回來了,就跑了過來。
“叔叔,你答應要給我買好吃的的,在哪裡?”房東家的小兒子只有五歲,可愛的小男孩眨着藍色的大眼睛湊到溫煦跟前仰着臉,一臉期待地問他。
溫煦笑眯眯的蹲下身來,與小男孩臉對着臉,他從衣袋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牛皮紙袋來。
“小傢伙,你看這是什麼?”搖了搖那個紙袋,溫煦哄着小男孩說。
“糖葫蘆!”對於好吃的,小傢伙自然是瞭如指掌,看到那食物的包裝,就已經知道了是什麼東西,歡快的搶過溫煦手上的東西,就扒開紙袋開始啃咬起大顆的山楂。
溫煦站起身,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髮,他仰起頭來看看天空,天空中偶有云朵飄過,湛藍的天空讓人心情大好。
“咦!溫,你回來了。小米恩,你又要叔叔給你買吃的了。”房東家的男主人從屋裡出來,一眼就看到溫煦,笑着打着招呼,一轉頭又看到了自家淘氣的小東西正在用那幾顆小牙啃着糖葫蘆,低聲訓了句。
小男孩放開大山楂,朝男主人做了個鬼臉,攥着大糖葫蘆又跑去一旁和鄰居家的小孩玩了。
男主人看到自家小孩如此頑皮,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對溫煦說:“溫,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還讓你破費,待會兒我把錢給你。”
溫煦自從來到這個國家後,就在這個城市裡住下了,當時是楊昉陪他一起來的,也是她陪他一起找到了這個房子,這房子是老式的兩層樓的歐式建築,房東一家住一樓,而他就住在二樓,房子雖然老舊,但室內卻是採用了新型的設計,衛生間,廚房一應俱全,住着很舒適,而且離地鐵站也近,房東一家對他也都不錯。
“海勒,你說的什麼話,我在你們這裡住,多虧你和奎娜的照顧,是我不好意思纔對,你要是給我錢,我會生氣的。”溫煦故意板着臉對男主人說。
男主人看他的確是不要糖葫蘆的錢,也只好笑着說:“那好吧,晚上你來我家吃飯。”
溫煦點了點頭,就要往房子裡走。那男主人似乎纔想起剛纔出來是爲什麼事,趕緊擺手招呼住他,說:“溫,你的愛人來了,在你屋裡呢。”
溫煦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他說的是誰,有點哭笑不得,第一天來的時候,楊昉是陪着他一起來的,她怕他住的不習慣,留下來住了一天,看他適應了才走的,也就是因爲這個,一直被房東一家誤會着,他想解釋來着,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此時,房東家的男主人說他的愛人來了,他想解釋卻又覺得有點多餘,畢竟他還是要回國的,在這裡被誤會一下倒也無所謂了。
跟男主人道了謝,溫煦拎着幾個紙袋快步的上了樓,一想到楊昉就在自己的屋子裡,心有些起伏,是快樂,也有些緊張。他們大概有一個多月沒見了,雖然他們在網絡上,在電話裡常常聯繫,但畢竟不是真人。
他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蔥花爆鍋的味道,站在原地半天,他有些恍惚。來了這裡以後,他其實也很少自己做飯,不是懶惰,而是因爲做好了也是一個人吃,難免寂寞。
刺拉拉爆鍋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讓他回過神,他用沒有拎着衣袋子的手輕輕地打開門。
門裡的玄關處,擺着一雙女士的皮鞋,黑色的,很亮,他再往客廳看,客廳裡的衣架上掛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和白色的毛線圍巾。
他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她真的來了,不是他的幻覺呢。他走進來,顧不得換拖鞋,將衣袋子都扔在客廳的沙發上,幾大步走到廚房。
那個纖細的身影還在忙碌的翻炒着菜,他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不是做夢,他兀自傻笑着。
“阿昉!”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她就是聽到了,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她擰滅了爐竈,放下手中的鏟子,轉回身來。
“小煦!”就好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楊昉笑着,張開了手臂。
溫煦不知道是因爲離家太久,忽然看到熟悉的人,還是真的太想念她,他早就忘記決定了不在確定戀愛身份之前有什麼親密接觸的決定,走過來一把就抱住了她。
她的身上還帶着蔥花爆鍋的那股油煙味,但他卻不在乎,他緊緊地抱着她,彷彿一撒手她就會跑掉似的。
楊昉也回手抱着他,即便他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涼氣,她也不覺得冷,他們終於在異國他鄉又見面了。
感性的時間過去了,楊昉拉着溫煦到客廳,從她帶來的大袋子裡翻出些水果,還有家鄉的小吃(當然是速凍的)。
“這些是溫伯伯讓我帶給你的,還有這個,這個是我買的,這裡的東西又貴,又不好用,所以,我特地買了兩包,你慢慢用,用完了,我再買。”把那些吃的東西翻找出來後,楊昉又從另一個包裡翻出一個米色的袋子遞給溫煦。
溫煦疑惑的接過來,不知道她買了什麼東西,但當他打開包裝袋的時候,臉一紅。
“那個,我這裡還有的,不不用你再買了。”楊昉倒是並沒注意他的臉紅,還在往外翻找着她帶來的東西。
“沒關係的,反正我也要買的,順便就一起買了。”
溫煦臉紅紅的不知道該把那東西往哪裡放纔好,他站了起來,就往臥室走。
“哎,小煦,我還沒拿完東西呢,你要去那兒?”楊昉看他往臥室走,擡頭納悶地問道。
“我,我把東西放臥室去。”他拿着那紙袋有點手足無措,一揮手間,裡面的東西露出一個角,那分明就是男士的內褲。
楊昉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半天才反應過來,抿着嘴笑了起來,而溫煦卻有些惱恨的跑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