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經略驚恐的看着蘇揚，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護城大陣並非牢不可破，除了空蟬境界的大修行者能夠輕易破陣外，滄海境界的強者只要有時間，依舊可以破陣。你們並非在死局之中，這種漏洞百出的話，哪個白癡會相信？”
蘇揚冷冷的看着範經略。
範經略顯然是真急了，連忙說道：“白眉劍宗已死，能夠破開護城大陣的只有茅興賢一人，但他畢竟只是初入滄海境界，根本沒有絕對的把握。就算我們真的那麼做了，但蕭天城那些人一定會攻城，他們恐怕不會給我們解釋的機會，那時候我們依舊難逃一死！
護城大陣一開，內外無法聯絡，一旦他們成功破陣，也就是我們的死期。如此一來，只有繼續跟元娣合作，我們纔有更多的生還可能！”
蘇揚蹙眉看着範經略，他現在的表現似乎並不像在撒謊，那是真的急眼了。
“此事暫且不論，那我又有何理由不殺你呢？”
範經略慌忙說道：“只要你們能夠保證我們的安全，我們上林散修可以給你們當內應，一舉瓦解元娣的勢力。她對我們還算信任，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反水，有我們幫忙，你們才能最快的奪回洛陽城。”
蘇揚摸索着下巴，對於範經略的話，似乎也有些贊同。
但範經略的心眼明顯很多，蘇揚實在無法完全信任他。
“以你在上林的地位，我本不該懷疑，但茅興賢的修爲比你強多了，白眉劍宗一死，他便是最高的掌控者，你一個人的話，如何能夠代表所有上林散修？”
蘇揚呵呵笑道：“你又怎麼保證你絕對不會出賣我？”
範經略咬了咬牙，說道：“除了茅興賢之外，上林一衆散修沒人敢違抗我，而且茅興賢也斷然不可能自尋死路，他一定會同意的。爲了證明我不會出賣你，我現在便與大道立下契約，我若反悔，必遭大道天罰，就算死了，也無法魂歸道途。”
大道契約！
乃是對修行之人來說，最不得違抗的承諾，沒有人敢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沒有人敢與大道立下契約，也是旁人強逼不得的，寧願死去，也不願生不如死，被人所操控。
所以大道契約雖然存在，卻是很容易被忽視的。
真正的情感無需契約約束，契約成立必須是自願，所以旁人也無法強逼，就算是敵對雙方，也不會選擇談及大道契約，因爲他們知道，沒有人會自願立約。
而大道契約一旦成立，終其一生也只能爲奴爲僕了，永世不得背叛。
蘇揚沒想到範經略竟然想要立下大道契約，這足以證明他的決心，再沒有絲毫懷疑。
許是真心實意，範經略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咬破指尖，血滴朝蒼穹而去。
天地沒有任何變化，但血滴朝上走，本就是違背自然的事情，這證明着契約的成立。
蘇揚是真有點搞不懂這範經略究竟在想什麼了。
蘇揚隨即便受到了感應，那是大道將範經略的命息鏈接在了自己身上。
大道契約已經成立，萬難更改，範經略再也不能有任何異心。
除了範經略背叛，會受到天罰之苦外，他也完全可以隨意處置範經略的生死。
“現在您該信我了吧？”範經略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蘇揚默默點頭，道：“嗯，勉強信你吧。”
這種事情可是勉強不來的，大道契約的成立就是絕對的信任。
對於蘇揚的話，範經略也只是報以苦笑。
“你真的怕死到這種地步，寧願立下大道契約，也不想被我殺死？”
蘇揚還是沒有想明白範經略這麼做的理由。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是寧肯被挫骨揚灰，都不願意立下道契，因爲那樣一來，自己的生命就相當於掌握在了別人手裡，就算別人讓他去吃屎，他都不能去反抗。
稍微有點骨氣的人，都不可能會這麼做。
那種爲了求生甘願遭受羞辱之輩，當然是存在的，而且還會很多。
但範經略可是上林的尊者，神臺上境的大修行者，他更能清楚明白大道契約成立的後果，他所做出的選擇，自然不僅是蘇揚，哪怕是世人也無法理解。
“怕死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範經略倒是老實了很多，說道：“我年歲不過百，還有很多日子可活，我的刀殺過太多人，我在變強的道路上永遠不會鬆懈。
是不是屈居於人下，對我而言，並無什麼所謂，只要能夠不斷變強，我就很滿足了，畢竟變強也是能更好活着的最快捷的方式。
因受過上林恩惠，便必須聽從白眉劍宗的指令，這其實本來就與大道契約沒什麼區別。後者不過是多了更絕對的忠誠。”
範經略看向蘇揚，說道：“其實我已經猜出你的身份了，這也是我最終下定決心的關鍵原因。”
蘇揚詫異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範經略自顧自的說道：“洛陽城裡都有什麼人我很清楚，尤其是年輕人，蕭天城那些人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潛入洛陽城。你一定本來就在城內，而我前不久纔剛剛跟蘇揚交過手，就算你掩飾的再好，我依舊能夠找出破綻。
也不是我自吹，在年輕修行者裡，能夠擋得下我一刀不死者，寥寥無幾。而最近的就只有蘇揚一個人，現在你突然出現，不免太過巧合，若你們是一個人的話，那就能夠解釋的清楚了。”
“但我更加好奇的是，你的臉究竟是怎麼變化的這般完美無缺，彷彿這張臉本來就屬於你？”
範經略很是困惑的打量着蘇揚的臉。
若非他不久前剛剛跟蘇揚交過手，十分了解他的路數，一個人想要僞裝另一個人，其實是很不容易的。
就算蘇揚能夠做到完全變臉，甚至氣質也發生改變，可一旦動手，不論是功法還是那內斂隱現的靈息，都是無法作假的，不可能憑空施展出不屬於自己的另外一種功法。
對於不瞭解的人來說，自然能夠完美的躲避視線，單單只是這一張無比真實的臉，便讓人無法懷疑了。
但範經略可是一個心思很細膩的人，哪怕只是一丁點的破綻，也會被他緊緊抓住，再多加思忖片刻，不難發現異常。
“我現在倒是真的開始佩服你了。”
蘇揚愕然的看着範經略。
他自認已經僞裝的很好了，除了血龍之力外，所有功法他都沒有施展出來，靈息更是被他擾亂，若非極其熟悉的人，絕對不可能察覺異樣。
而且就算心中有懷疑，自己這張臉可是很真實的，絕非是什麼面具或是障眼法，若只是一點點的懷疑，根本不能確定。
這是蘇揚第一次用御訣之氣改變容貌被人當場識破，不得不說，這範經略的確是個人才。
怕死當然不算什麼缺點，又有哪個人真的不怕死呢？
蘇揚本身便是一個極其怕死的人。
範經略笑了笑，說道：“其實這也是一場賭博，你年紀輕輕便修爲極高，大魏中對你的傳聞亦有很多。單單只是覆滅天王宗這一件事情，就足以說明你的本事。
天王宗的實力雖然比不了如今洛陽城的狀況，但你也有很多幫手，不論是蕭天城、火蠻仙客，還是方還真他們，都是大魏最頂尖的大能。我與其幫助元娣，或許在你手下，活命的機率會更大。”
“你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
蘇揚大概能夠明白範經略的想法了。
歸根結底還是在怕死這兩個字上，如果他不自願立下大道契約，立即便會被蘇揚殺死。
除了投靠蘇揚之外，他已經別無選擇。
早死還是晚死，他當然會選擇後者。
在殺人的刀架在脖頸上的時候，其他任何事情都已經毫無意義。
若他不能做出選擇，下一刻便會人頭落地。
大道契約成立後，感受着那冥冥中存在的約束之力，蘇揚放下心來，說道：“既然我們已經是一路人，那麼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一問你。”
範經略道：“主子請說。”
他適應身份的轉變倒是很快，好像他本來就是蘇揚的下屬，沒有絲毫違和感，這不得不說是個做人的優點，往往像他這樣的人，都不會死得太早。
蘇揚擺手說道：“不必叫我主子，你身爲刀中尊者，神臺上境強者的尊嚴必須保留，以後便稱我爲公子吧。”
既然已經有了大道契約的束縛，蘇揚也就不再隱瞞，直接變回了本來的模樣。
範經略已經明言說出了他的名字，蘇揚就算想要繼續隱瞞也無用了，如果那茅興賢真的能夠感知這裡的情況，現在再想改口也已經遲了。
現在的蘇揚已經有了要正面對抗茅興賢的準備了。
相比於外人，範經略絕對是最瞭解茅興賢的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是，公子。”範經略明顯鬆了口氣，立下大道契約雖然是他自願的，但他真的害怕蘇揚會故意羞辱他。
現在看來，自家公子還是很好說話的。
蘇揚說道：“告訴我關於茅興賢的所有事情。”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