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韋宏的這番話，阿依慕等人俱是控制不住地露出駭然之色。
“別開玩笑了，我們所做的一切怎麼可能在四聖會上層的算計之中？”龘更是乾脆驚叫出聲。
豔王域，幽府之淵，大家一路上經歷了那樣多的痛苦和磨難都沒有動搖過，她們明明一直在朝着自己決定的方向前進，又怎麼會正中敵人的下懷呢？！
強烈的挫敗感鬱結於胸，龘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按照慣例，看到幽府之淵吃癟四聖會修士們應該歡呼雀躍纔是，可這一回，除了幾個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餘者反而大都露出恍然的怒色。
是，這是在利用赤，可轉念一想就會發現，這同樣是對四聖會的全盤否定。
如若建立四聖會的初衷便是找到某件東西，那當線索浮出水面，不正應該將一切交給四聖會修士並期待他們完成嗎？
比起指派四聖會修士，上界寧可選擇利用行事乖張的幽府之淵，更絕的是，一句解釋也沒有就將飛昇的傳送陣也直接掐斷。
需要的時候高高在上地施以絕對不容反抗的命令，用不着的時候又棄之如敝履。
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原來四聖會在上界眼中不過如此。
擡頭望向蒼天，憤懣鬱結在胸，修士們陡然發現自己居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人心浮動，武萱清察覺到周圍不安定的氣氛，不由黯然。
她幾乎從入門斷金宗開始就一直跟隨韋宏，所以雖然韋宏過去從未專門提起過上界的問題，但多年來的潛移默化，她對四聖會的本源，對上界的權威，也漸漸積壓起一些絕不算是正面的想法。
無形的大手一直都在。
看到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卻總感覺有幾根絲線連接在他們身上。
再有趣的笑話，再特別的奇聞，都會因爲這衝得索然無味。
或許人和飛蛾並沒有什麼不同，總是在黑暗中尋找光明，武萱清依然清晰地記得赤要將修真界攪得天翻地覆的宣言，以至於那時的她會被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天真的宣言觸動，她甚至偶爾會有不符合四聖會修士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赤能衝破這層看不見的桎梏就太好了。
只可惜……
韋宏所說，雖然只是“推斷”，卻像火焰一樣點亮了武萱清心裡那些模糊的想法。
或許在上界的眼中，根本不存在四聖會或是幽府之淵，更無關乎是人是獸，所有活生生的生靈，浴血奮戰的勢力都是一樣，只是全局中的一環，無論是哪一顆棋子，只要能達到目的都沒有區別。
轟轟烈烈地闖蕩出一片天地，到最後卻發現自己也不過是一顆無法擺脫被操縱命運的棋子，已經不僅僅是失意可以形容的。
無聲長嘆，武萱清擡頭看向赤，她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似乎生怕一個疏忽戳中對方血淋淋的傷口。
只是——
當看到赤的表情時，武萱清卻愣住了。
赤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並非是將怒火隱藏的平靜，而是切切實實地不爲所動。
怎麼會？
她難道不會難過，不會感到深深的無力嗎？
在武萱清說不清道不明期盼的目光下，赤開口了。
“這只是你的猜測。”
眼中的火苗瞬間熄滅。
這還真是……最稀鬆平常的轉折呢！
還以爲她又能說出多麼驚人的見地，原來不過是單純的不肯相信罷了！
武萱清看赤的眼神同情中帶上了些許憐愛。
若是她也能和赤一樣，一切憑“我認爲”來決定該多好！
那樣的話，這一生或許便不會如此渾渾噩噩。
“我認爲——”赤繼續平淡地說着，連口氣也如武萱清所想。
果然……
武萱清溫柔地望着赤，目光裡只剩下誠摯的祝福。
“光是猜想不夠刺激，”赤的嘴角浮現出標誌性的張狂笑意，“不如找上界實錘一下怎麼樣？”
“……”全場靜默。
這傢伙，腦子進水了嗎？四聖會修士們愕然張大了嘴，全然顧不上自己事態的表情。
穆瀟冷、龘、衛不滅等了解赤，卻又相對理智的人則是面露深深的憂慮，欲言又止。
至於熊、小雞之流，就像得到了“准許搞事”的信號一般豁然興奮，舉爪揚翅，高聲響應。
韋宏本以爲自己的想法已經十分“出格”，妄議上界，做些證據全無的揣測，若非如今的特殊狀況下，韋宏本不打算與任何人分享，即使說出來也從未想過讓他人認同，誰知果然是一山更比一上高。
上界的真仙、真神、真魔、真妖，豈是能容區區修士呼來喝去的？
赤這個女人……到底搞清楚狀況沒有？
“找上界？你想怎麼找？”饒是韋宏性格冷靜，此時竟然也忍不住脫口而出。
“‘上界煞費苦心，不惜以萬年時間算計這東西’，”赤嘿嘿一笑，“換一種說法，不該是是‘花了萬年時光也沒能找到正確解鎖它的途徑’嗎？”
隱隱察覺到赤想做的瘋狂事情，韋宏的聲音有些變調：“你要幹什麼？”
赤左手一翻，一顆晶瑩剔透，閃着夢幻般彩光的小球出現在她的手心裡：“四聖會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從神獸雕像裡得到了什麼嗎？諾，就是這個。”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全集中在赤手中，敬畏又小心地觀察着寶珠上流淌的華光。
“如此重寶又怎能讓人輕易拿到呢？”赤的笑容多了一絲神秘的色彩，“於是‘藏寶’的人設置了五道封印，每一道都需要對應的‘鑰匙’才能打開，而這五把鑰匙則各自分佈在五片大陸上。”
赤已經去過其餘四片大陸，修士們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難道，這就是……”
“呵呵，”笑聲略微有些瘮人，赤緩緩揚起頭，目光朝向烏雲密佈的天空，語氣讓修士們有種她並非在對他們說話的感覺，“沒錯，這就是最後一把，也是最關鍵的一把，終於，圓滿了呢！”
骨甲眨眼間包裹住左手的皮肉，赤五指陡然向內一合。
咔——嘩啦啦！
晶瑩的碎片從指縫中爆出，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隨狂風向灑向雪原的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