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江漠遠也獨自回了裴家。
他始終都是裴家的骨肉，一家人再怎麼冷血，也不會爲難他。
從車庫出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走進家門。
坐在客廳看電視的裴啓泰，看到他冷哼一聲，生氣地別過臉去了。
裴少娟看到他回來，倒是喜出望外，推着輪椅就來到他身邊，“阿遠，你回來了。”
接着，他又對他使着顏色，示意他去給外公打個招呼。
雖然知道外公不會搭理他，但就算是盡孝道，也該給他老人家拜個年。
“外公，新年快樂，祝你身體健康！”
“哼，我不被你們氣死，已經很不錯了。”裴啓泰站起來就往書房走去，壓根就不想理他。
這結果裴少娟也早有所料，讓江漠遠坐下來，自己還想和他好好談談。
“阿遠，別傷心，你外公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你和子琦……”裴少娟說到這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媽，放心吧，我不會放在心裡的，是我們的錯，也怪不了外公。”
“孩子，你和裴子琦在一起，就是在白受苦啊！”裴少娟心疼兒子，好好的和一般姑娘一起不好，偏偏要和裴子琦纏在一起，還真是家門不幸。
“值得的。”江漠遠還在傻傻地回答着。
“唉！你怎麼就不聽話啊！”裴少娟少了平日的凌厲，多了分平和，也許是面對兒子，整個人對待的態度也不同了。
“子琦今天沒來，主要是不太舒服，而且，”江漠遠把視線轉移到書房那邊，“也怕惹到外公生氣，所以就沒來了。”
裴少娟纔不管她爲什麼沒來了，沒來更好，眼不見爲淨。
“你看看現在，大院裡哪一個不是在看我們家笑話的，人家明面不表現出來，可是暗地裡，有哪個人是不說咱們閒話？”
在這個大院呆了也好幾十年了，裴少娟清楚得很。
“媽，我難得回來一趟，你就別說這些了好嗎？”江漠遠這些天已經被與裴子琦有關的一切，弄得糊里糊塗的，他難得回來一趟裴家，不想繼續面對這些。
“我說這些還不是爲了你好。”正因爲他難得纔回來了一次，裴少娟纔要說這些。
一旁站在的桂姨，也忍不住開口道：“少爺，不是我說你的不是，光是依照你這種身份的人，往大街上一站，就已經夠閃閃發亮了的，怎麼就屈就在自己小姨身上了，我看你，就該找左家大校女兒那樣的人。”
門當戶對，一直是豪門亙古不變的原則，許是因爲這種觀念已經植入人們腦子裡太久了，根本沒可能改變什麼。
江漠遠只覺得，她們完全就不理解自己，他低頭不語，側臉都已經看到他緊繃的眉心。
“我也聽說你和你爸的事情了，阿遠，我覺得你真的要好好想想，你和子琦一起，真正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裴少娟語重心長地說着，裴家這連日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但凡人都會覺得疲憊。
“媽！”江漠遠暗歎一口氣。
“阿遠，聽媽的話，放棄裴子琦，只要你跟她分開，回去認個錯，江家的一切還是屬於你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又有哪個父母是真的想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女受苦。
江漠遠遲疑了很久，手心是子琦，手背是家庭，兩者只能取其一，選擇了家庭，他可以重拾屬於他的一切，選擇子琦，也就只有孩子。
但這個孩子，纔是他最致命的弱點。
“媽，謝謝你這一番話！”
“媽和你講了這麼多，你還要和她在一起？”裴少娟眉梢一挑，有點不耐煩了。
“子琦有了孩子，這是她第二次爲我懷上的孩子，我不能沒有良心和責任心，我要對孩子負責！”
“少爺，你就真的願意爲了一個孩子，約束你一輩子嗎？”
“你這樣不叫喜歡，只不過是爲了孩子而一起，你以後一定會後悔。”裴少娟肯定地說。
“我……反正，我是不會放棄子琦的。”
裴少娟被兒子這話氣惱到，讓桂姨把自己推回房間，一邊上樓一邊暗罵，“裴子琦，還真是個害人精！”
一個兩個人都走了，空蕩蕩的客廳，江漠遠留下來也沒意思，拿起車匙便離開了。
G市大馬路沿街道上，少有的少人，許是出城打工族都已經放假回家過年了，G市難得的清靜。
冬天的天氣寒冷，風呼呼而過時，樹上枯萎的枝葉絮絮而落，周圍都瀰漫着一種蕭索的寒磣感覺。
江漠遠的車子開得極慢，悠揚哀沉的音樂，更是牽動着他敏感的神經，前方的綠燈轉紅，他緩緩停下車來，不經意地一眼，卻在窗外一家咖啡廳停留了視線。
那是一家他十分熟悉的主題咖啡廳，他還記得，以前和雲裳在一起，那兒就是他們最佳的約會地方，想着想着，連呼吸的空氣似乎都瀰漫着一個濃稠的咖啡味。
一點一滴的往事洶涌撲來，他突然覺得，和雲裳在一起的日子，纔是最舒心的時光。
想及此，他毫不猶豫拿出手機，撥通了雲裳的號碼，那頭很快就有人聽了。
“江漠遠？”葉雲裳的語氣露出了驚訝，聽她周圍的雜音，感覺挺熱鬧的。
“雲裳，新年快樂。”江漠遠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哦，新年快樂。”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個……我……”
聽着江漠遠支支吾吾地許久都沒有說一句完整的話，她聽着也有點累了，“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之前那件事，對不起！”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話題。
“哦，沒關係，都過去了。”
“那次的確是我母親不對在先，你也知道她的脾氣！”他打過去，只想跟她多說點話。
“放心吧，我沒記在心上，那件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兩清！”葉雲裳坦蕩蕩地說着。
“你，真的能看得這麼開？”不知道爲什麼，江漠遠在聽了她這句的事，一絲疼在胸腔撕開，突然覺得心空空的，像流失了什麼。
“不然呢？”葉雲裳反問一句。
“我……我們還是朋友嗎？”江漠遠嘗試性地問道。
“朋友？”一絲淡然在雲裳嘴角泛開，“不是。”
她的決絕，讓他更是倍覺惋惜。
葉雲裳又說道：“現在你和裴子琦在一起，就好好照顧她，掛了！”
“嘟嘟嘟——”的忙音傳來，江漠遠盯着手機許久，葉雲裳就如同手中的沙，曾經那麼的親密，如今隨風吹散，就真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