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楚未晞真的就在應家留宿了,她被安排住在二樓,房間就在應斯里臥室的旁邊。
楚未晞洗了澡,換上新的睡衣,剛躺下,就聽見隔壁臥室裡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她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今晚沒那麼容易熬過去。沒過幾分鐘,音樂聲停止了,緊接着,又響起某個小男孩鬼哭狼嚎的歌聲: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
“是誰…”
“亞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原~”
“原!”
楚未晞用被子蓋住耳朵,還能聽見應斯里那撕心裂肺的歌聲。
樓上的浴室裡,正在洗澡的應呈玦,聽到自己那五音不全的兒子唱起了歌兒,忍不住狂抽嘴角。應斯里故意將聲音開到最大,整棟別墅的人都能聽見,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一曲青藏高原唱完了,應斯里又開始換歌,這一次,換了一首更讓人無力吐槽的歌。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五行大山壓不住你!”
“蹦出個孫行者!”
楚未晞被吵得睡不着,她一腳踢開身上的被子,披上外套,奪門而出。她站在應斯里房門口,擡起手猛敲門,奈何裡面那孩子唱歌已經唱嗨了,根本聽不見。
“你行!”她狠狠剜了眼緊閉的房門,又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視,插上話筒。
樓上,穿上浴袍,正準備下樓來懲治應斯里的應呈玦剛走到走廊上,腳步忽然一頓,只因——
“自你離開以後,從此就丟了溫柔。”
“等待在這雪山路漫長,聽寒風呼嘯依舊。”
這次響起的歌聲比應斯里的聲音還要猖狂,而唱歌的女人,同樣五音不全。一首感人肺腑的《西海情歌》硬是被她唱成了不知名的曲目。應呈玦僵硬地站在走廊裡,耳朵裡又傳來楚未晞那比鬼哭還要猙獰的高音歌聲: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把你找不見,可你跟隨那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麼遠~”楚未晞不適合唱高音,這句歌詞,被她唱得難聽極了。隔壁房間,應斯里聽到了楚未晞的歌聲,默默地點了下一首歌。
他等楚未晞吼完了,也跟着跺了跺腳,扯開嗓子開唱:
“上路,鞏州遇虎熊,五百年前一場瘋,騰宵又是孫悟空!”
“失馬,鷹愁澗飛白龍,沙河阻斷,路難通!”
楚未晞一愣,應斯里這唱的是什麼歌?
應斯里還是個孩子,唱歌全憑嗓子亂吼,沒有技巧。可想而知,這兩人在半夜PK唱歌,是多麼的驚悚。
應呈玦快步走下來,一腳踢開應斯里的房門。
屋內,握着話筒,吼得小臉通紅的應斯里被驚得沒了聲兒。
見應斯里忽然不唱了,楚未晞以爲他唱不上去,準備歇會兒。她趕緊給自己點了一首歌,擺開姿勢開唱:
“黃昏我站在高高的山崗,盼望鐵路修到我家鄉,一條跳巨龍翻山越嶺,爲雪域高原送來安康…”安康兩個字還沒唱完,她的臥室房門也被人一腳踹開了。楚未晞錯愕回頭,就見穿着浴袍的應呈玦,單手拎着穿着睡衣的應斯里,正一臉黑線的盯着自己。
楚未晞臉一紅,趕緊扔掉手裡的話筒。
“你們兩個不困是吧?”應呈玦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來。
楚未晞看了眼他手掌心裡的應斯里,沒有吭聲。
“是沒事閒的發慌?”應呈玦又問。
兩個人依舊不做聲。
“若是無聊閒得慌,可以去馬路邊幫清潔工們收拾全城的垃圾,這個點,正好是收拾垃圾的時間。”已經深夜一點了,路上車輛減少,環衛工們都開着車走上街頭,收拾垃圾。
男人的這一提議,讓一大一小都變了臉色。
“我錯了。”應斯里率先開口服軟。
應呈玦冷哼,涼涼的目光又看向對面一臉尷尬的楚未晞。
楚未晞咳了一聲,扭頭望着浴室,也說:“我也錯了。”
“你們兩個,今晚有些過分了。”應呈玦突然將身旁的應呈玦扔到楚未晞的牀上,他看着一頭霧水的兩個人,解釋道:“今晚你們兩個一起睡,這是懲罰。”
應斯里難以置信般看着自己的爸爸,楚未晞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我不要跟她睡!”應斯里第一個不幹。
“我也不要!”楚未晞也不樂意跟應斯里待一個屋子裡。
“由不得你們。”應呈玦環顧一圈屋子,他忽然大步走進屋,打開衣櫃門,將裡面的被子抱出了房間。再回來時,他身後跟着兩個男人。“把沙發搬出房間。”
“是。”
兩個保鏢將房間裡的沙發搬走了,這下,房間裡可以睡覺的,就只有那張一米五的牀了。多餘的被子也被應呈玦抱走了,楚未晞想打地鋪也沒辦法了。
楚未晞跟應斯里面面相覷着,此刻,他們誰也不敢出聲挑戰一身怒火的應呈玦。
“晚安,兩位。”
應呈玦退出房間,還貼心地爲他二人將房門關上了。
應斯里盤腿坐在牀上,楚未晞站在牀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應斯里率先開口:“睡吧!”
應斯里乖乖地躺在左邊,規規矩矩的蓋上被子。
楚未晞站了一會兒,也覺得冷,只好爬上牀,跟應家的小少爺共蓋同一牀被子。聽着耳旁傳來的陌生人的呼吸聲,兩個人一時半會兒都睡不着。
“你唱歌真難聽。”應斯里突然說。
楚未晞蓋着被子看着天花板,回了句:“你唱歌也挺折磨人的。”
“我是故意的。”
楚未晞翻身背對着應斯里,也說:“我也是故意的。”
應斯里又不說話了,乾脆閉上眼睛,催眠自己。楚未晞則用小手拽着胸口的被單,很是糾結。
房間裡又安靜了許久,就在應斯里以爲楚未晞睡着了的時候,身旁又響起楚未晞的聲音:“我給你帶了禮物,在我車裡,明早給你。”
應斯里睜開眼睛,望着黑暗,問:“是什麼?”
“籃球。”
“我有。”
“我的籃球有LeBron—James的親筆簽名。”這是她拜託蘇絮託人幫忙弄到的,很有收藏價值的。
果然,一聽到這話,應斯里頓時沒聲了。
“那你明天早上給我。”過了一會兒,應斯里才說話。
“…好。”
“困了。”應斯里打了個聲呵欠。
“那…晚安。”
“晚安。”
說完,應斯里也翻了個身,與楚未晞背對着背睡覺。
樓上,應呈玦一直盯着監控裡的畫面,見那兩個人在同一張牀上,能夠友好的聊天,且還真的睡着了,皺着的眉頭這才舒展開。這兩個王八蛋,真是不讓人省心。
將筆記本放在沙發上,將屏幕對準大牀,應呈玦這才上牀躺下。又盯着視頻看了很久,應呈玦這才睡下。
*
第二天早上,應呈玦在生物鐘的促使下早早醒來。他下意識看了眼筆記本屏幕,卻見,昨晚是背對背而睡的兩人,現在竟然抱作一團。他那個素來不愛跟人親近的兒子,竟然整個人蜷縮在楚未晞的懷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瓜子在被子外面。
楚未晞也還沒醒,她單手放在應斯里背後,壓着被子,似是害怕他踢被子會着涼。
看着這幅畫面,應呈玦頭一次覺得,清晨是如此的寧靜美好。
他穿了運動服,沒有打擾還在睡覺的兩個人。
等他出去晨跑了半個鐘頭,又回到健身房活動了一個小時,應斯里才先楚未晞一步醒來。他發現自己竟然縮在楚未晞懷裡睡着了,頓時尷尬不已。輕手輕腳從楚未晞懷裡掏出來,應斯里趕緊跑回自己的臥室。
他剛離開臥室,楚未晞也睜開了眼睛。
其實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鬧醒應斯里,不想他尷尬,這才一直裝睡。
甩了甩痠疼的胳膊,楚未晞爬下牀。她站在窗戶口,可以看見樓下玻璃健身室裡的情況。應呈玦穿着紅色的運動服,正在舉啞鈴,他似乎出了汗,劉海緊貼着他的俊臉,充滿了朝氣。
像是有感應,應呈玦忽然擡頭,目光直直射向楚未晞。
楚未晞朝他勾了勾嘴脣,然後張口說了幾個字。
應呈玦緊盯着楚未晞的脣,努力辨認她說的話。她似乎是在說:“帥哥,笑一個。”
應帥哥愣了愣,然後一咧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齒。
楚未晞被他潔白的牙齒晃得沒了魂兒。
她一把拉上牀上,坐在牀邊回神。
“咚咚——”
房門有規律地響起。
楚未晞打開門,門外站着昨晚見過的保姆,她手裡提着兩個服裝袋。“楚小姐,這是你的換洗衣物。”
“謝謝。”
楚未晞接過袋子回了臥室,她洗了臉刷了牙,這纔打開袋子。一個袋子裡裝着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另一個袋子裡裝着乾淨的內衣褲,尺碼自然是合適的。另,還有一件淺粉色的短款旗袍,連衣裙的肩膀上鑲着一排碎鑽,腰部與左腿間用繡線繡着一枝被零星梅花環抱着的玉蘭,玉蘭花朵純白,梅花殷紅,樹枝鮮綠,十分靈動漂亮。
換上新衣服,楚未晞這才發現袋子裡還有一個首飾盒。
打開盒子,裡面只有一對星星造型的紅色鑽石耳釘。
楚未晞也不跟應呈玦見外,大方地戴上那對耳釘,穿上高跟鞋,翩翩然下樓去了。
應呈玦結束了運動,他站在廚房裡,正在喝水。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應呈玦順着擡頭看過來,見到煥然一新的楚未晞,眼前微微一亮。“挺適合你的。”他說。
也不知是在說衣服適合她,還是首飾。
楚未晞有些得意,“那自然,長得漂亮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你倒是自戀。”他就喜歡她這股自戀勁兒。
“過來,吃早餐再回去。”
“嗯。”
早餐剛擺上桌,應斯里這才從樓上跑下來。他穿着牛仔褲小皮衣,衝應呈玦喊了聲爸爸,然後又在應呈玦警告的目光中,衝楚未晞喊了聲:“楚…美人姨,早安。”
“咳!”應呈玦被水嗆到了。
楚未晞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早啊,斯里。”
應斯里在楚未晞對面坐下,兩隻眼睛時不時地看向楚未晞,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楚未晞笑了笑,這才起身離開,不一會兒,她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抱着一個盒子。
應斯里趕緊撇下早餐,衝楚未晞跑過去。
“是這個麼?”他問。
楚未晞點點頭,打開盒子,“你看,絕對的真人簽名。”
應斯里喜笑顏開,“謝謝。”他拿出籃球,飯也不吃,朝別墅莊園內的籃球場跑去。他一出門,自有保鏢跟在身後。
楚未晞重新回到廚房,應呈玦還沒有開動,正在等她。
“他很喜歡你的禮物。”
“也不看看是誰選的。”楚未晞尾巴都快翹上天上了。
應呈玦搖頭笑笑,沒有說話,不過望着楚未晞的目光,卻十分驕傲。
這是他喜愛的女孩,驕傲又自戀,真實而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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