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羽張口欲答,卻怎麼都說不出肯定的話來。她原是相信的,因爲她原本就是爲了維護神脈延續而存在的,也一直都在爲之努力着,她一直以來秉承的信念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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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長大後,她見證了六殿下的逃離、見證了八殿下的拼死、還見證了其餘幾位殿下的痛苦和掙扎,更知道了“維護神脈延續”這幾個字背後的真相是什麼。她心中堅持的信念突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她迷茫了,開始懷疑一直以來堅持和維護的事到底是不是對的。
而此時,夕和的反問無疑像是敲在她心上的警鐘,提醒了那被她刻意忽略的事,也像是個錘子,輕而易舉地敲碎了她心中早已千瘡百孔的堅持。是非對錯,其實她的心裡早就有了判斷,只是因爲多年來的堅持讓她不願意承認自己一直都是錯的。
“白羽,你和你哥哥都不該助紂爲虐。”夕和再度開口,每一個字都仿若瓔珞敲冰。
白羽面上滿是掙扎,她張了張口似乎想對夕和說些什麼,但又艱難地吐不出字來。半晌後,她一咬牙,轉身疾步離開,終是什麼都沒再說。
夕和看着她慌張離去的背影沒有再叫住她,心裡不免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從他們兄妹二人在陰眼宮外對巫祝棘牙的態度和白羽剛剛的話中便可以推測出來,巫祝棘牙對他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要一次把她拉到和始終堅信的人的對立面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只是……就差一點了,剛剛要是能說服白羽站到她們的陣營中來,她們能順利逃脫無憂谷的機率至少能多上三成。現在,她這條路走不通,那就還是隻能走自己原先想好的路子了。
夕和不再耽擱,和白真兒兩人一人提着食盒一人挎着竹籃回了屋。
用過晚飯後,夕和便着手開始調配低配版的麻膚散。
麻膚散的製作過程比較耗時,因爲每一種藥材都必須研磨得非常細,還需要糅合、瀝乾、煎煮等多道工序,粗粗估算起來得花費三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不過有了白真兒的幫忙,倒是比她一個人的效率要高不少。
夜慢慢深了,趕在二更天之前,夕和總算是制好了低配版的麻膚散。白真兒找了個用完的胭脂盒給她盛裝。裝好後,夕和總算鬆了口氣,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朝白真兒笑笑,想說讓她快去洗漱歇息吧。
但就在這時,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突然傳入了夕和的耳朵裡——“老讓我等等等,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等的。事不過三,這一次,我非得把生米煮成熟飯不可。”
夕和身子一僵,轉頭朝着門口看去,外頭的夜已經寂靜深沉。
是心聲!可是,是誰的心聲?生米煮成熟飯……這好像只有一層意思,那麼,是誰過來了嗎?
“真兒,把燈滅了。”夕和警惕心起,一邊轉頭吩咐了白真兒一邊已經舉步朝着門口走去,想去檢查一下大門的門閂落好了沒有。
白真兒不知怎麼了,愣了一下,又看夕和往外走,下意識想追過去,但還是先照着夕和的話做了,回過身將牆上的油燈熄滅了。
屋內立刻歸於一片黑暗。而由明轉暗的變化太突然,眼睛一時無法適應,是以白真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藉着朦朧的月光朝着門口緩慢小心地走過去。
而夕和這頭,跨出門檻、穿過小院子就到了大門口。院子裡沒有燈籠,本就比較暗,大門根處有上頭屋檐的遮蔽,更是幾乎一片漆黑。她伸手朝前摸了摸,摸到了門上的門閂後稍稍鬆了口氣,但緊接着她便聽到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於門縫中傳進來。
她有些緊張起來,稍稍挪了挪步子,將身子緊挨着門,再貼上耳朵,細聽外面的動靜,以推測來者的身份。
腳步聲急促而沉重,卻不雜亂,應該是一個人,還是個男人,這和她剛剛所聽到的心聲相符合,看來那道心聲果然是警示。腳步聲到了耳朵邊子後停了,緊跟着挨着的門板上突然傳來了一個巨大的力道,震得她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是外頭來的這個人在推門!深更半夜前來,還既不出聲又不敲門,一來就暗落落地推門,很明顯,來者不善。
而能到這島上來的不是聖奴就是巫祝族的人。聖奴聽命於巫祝棘牙,連說話都不會跟島上的神女說,半夜三更過來悄悄推門這種事不太可能是他們做的。那麼,就是巫祝族的人了。
但巫祝族人也是需要巫祝族長棘牙的批准才能到這島上來的吧,而且島上的神女都是棘牙看中要傳宗接代、延續神脈的,一般情況下應該沒可能放任一名男子單獨上島來。除非,來的人是棘牙本人或者……是他安排的人。
應該不是棘牙本人,如果是他本人,沒必要偷偷摸摸、悄悄地在這裡試圖推門闖入。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安排的人,而他安排的人應該就是他的兒子吧。
畢竟像她這樣的已嫁之女都給安排了他自己的兒子,雖然那個兒子心智不全,但這也足以證明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神女和神印便宜了普通族人的。
可如果是安排好的人,似乎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啊,而且她們今晚吃的晚飯沒有問題,表明了應該是沒有安排的。那麼,是棘牙的兒子擅自上了島?
夕和再回想了一下剛剛聽到的那句心聲,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來的人應該是棘牙的某個兒子,而且是瞞着棘牙自己悄悄來的,爲的就是所謂的“生米煮成熟飯”。
可惡,他們到底把這島上的神女當作什麼了!青樓裡的姑娘嗎,由得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夕和的眸光迅速冷卻下來,而身後的門在晃動了幾次都沒能衝破門閂的束縛之後,門外的人低低咒了聲“媽的”,然後腳步聲再起,似乎是由近及遠、離開了。
夕和直覺此人不會善罷甘休,立刻離開門邊,朝着屋內走去。
白真兒走到門口時聽到大門處有些微響動便停下了腳步,也沒有貿然出聲,此時見夕和回來了才壓低了聲音問她:“怎麼了?我剛剛好像聽到大門那裡好像有點不尋常的動靜。”
“門外有人……”
夕和才說了這四個字,身後大門處又傳來了一些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