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閣……
婉妃和柔妃相對而坐,二人面色沉沉,皆盯向雕刻着梅花紋絡矮案上的點心着難。這時,正元皇后的貼身宮女娥兒走了出來,她順着二人的眸光,淡瞥了一個矮案上的點心,雖然沒說什麼,但微挑起的薄脣,多少帶着一絲嘲諷與不屑。
連一個宮女都看不上這個,更莫說是皇后娘娘了。可這都送出來了,也沒有收回之理。因此,婉妃和柔妃,即便尷尬,也不能多說什麼。
的確,想與這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套交情,送兩盒點心實在顯寒酸。可婉妃和柔妃也沒有辦法,入宮已經快三個月了,只見過皇上寥寥數眼不說,期間還差點犯了大事。身爲后妃,雖說吃穿用度未減,但卻從未得上過什麼賞賜。
而自己從孃家那邊帶的的嫁妝,也在她們絡籠人心請人辦事的時候揮霍得差不多了。如今,沒什麼可拿得出手的了,也唯有親自做點點心過來,來討討皇后的歡心。
正元皇后從內殿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倒比以往豐腴了幾分,一身琉璃彩雀華袍,將她襯得無不高貴大方。今兒梳的高錐髻,使她看起來更爲冷豔些許。
看到她出來,婉妃和柔妃同時行禮,她卻平淡的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
落坐後,正元皇后習慣性的將纖纖玉指交疊在她的腹部,眉宇間,偶爾劃過一抹明朗的笑意。
婉妃和柔妃相視一眼,心中各有嫉妒。同樣是皇上的女人,可正元皇后即將要誕生龍子了,可她們,連皇上的手都還沒碰過呢。想想,她們正值青春年華,更是花容月貌,爲何會落得這樣下場。這越想啊,越是不甘心。
“難得啊,婉妃,柔妃,你們今兒一起來看本宮了。還給本宮,送來了這些酸梅點心,不過,本宮最近胃口不佳,就不吃了。”
“皇后娘娘,這不都說,懷孕的人愛吃酸的嗎?”婉妃淺聲問道,心中卻多少明白,皇后肯定是看不起這寒酸之物。不由暗暗罵道,就你高貴,就你得意,有本事,別讓皇上被葉無雙一個人獨佔啊。
柔妃沒有婉妃心思多,只當皇后真不喜歡,當下露出惋惜之色,虧她累了一天才做出來的呢。結果,卻不討喜。
“那是別人,你怎麼能把皇后娘娘和別的庸俗女子比較?皇后懷的可是龍嗣。”
娥兒插嘴說道,明顯就是沒有看起婉妃和柔妃送來的東西。
正元皇后並不是真的不吃酸,只是現在她有孕在身,萬事都得小心防備。尤其是婉妃和柔妃,這兩個女人看似對自己順從,但背地裡,估計也是蛇蠍般的惡毒。她可不想,她最後可以讓皇上回到身邊的砝碼,就讓她們給攪混了。
“是,是,倒是婉兒不懂規矩了,這些凡物,怎配讓娘娘享用。”
婉妃心中嘀咕着,這皇后懷的雖是龍子,可不也是凡體肉身,還假裝成仙兒了似的。即便不滿,可也無奈,當下一揮袖,就讓身後的媽媽給撤下了。
沒了那酸梅點心,氣氛倒不似方纔那般僵硬了。
婉妃一邊飲茶,水眸妖氣的看了一眼
正元皇后的肚子,又道:“娘娘,似乎皇上,還並不知娘娘有喜一事呢。娘娘打算,什麼時候告訴皇上?”
一提到孩子,正元皇后臉上的笑意,就不似方纔那般陰沉。那屬於母愛的慈光,多少是有的。
揉了揉腹中已有三個多月的孩兒,她輕吐一口氣道:“不急。”
不錯,她並不打算現在告訴懾驚天。如今,他整日沉迷在葉無雙的流雲殿,已經好久沒來看過自己了,偶爾見面,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幾句寒暄。她想着,待孩子落地之日,他才知曉一切。這樣即可以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又可以讓她對自己的愧意更深幾分,隨即將他從葉無雙身邊奪過來,也不是不無可能。
“娘娘是不急,可皇上難不成看不出來?”
說到這裡,正元皇后神色有一絲悲涼。是啊,若是他肯多關心自己幾分,又豈能不知,她已有身孕?
可惜,他沒有。
“孩子才三個多月,倒也不顯,皇上忙着繁務,倒也沒有注意。”
正元皇后語氣淡薄的迴應,強行將內心的悲痛壓了下去。
精明的婉妃自然看得出來,皇后眼中的那一抹苦澀。是啊,她雖懷有龍子,可處境好像和自己跟柔妃差不多嘛。一直被冷落不說,爲了維護她皇后的顏面,還不得不說些違心之語。
婉妃心中興災樂禍,可表面卻不露分毫。
“皇后娘娘,以後生了小皇子,柔兒可不可以經常過來探望你們啊。”
一直心不在焉的柔妃,突然衝着正元皇后興致盎然的說出這句話來。
這使得正元皇后水眸一沉,下意識的朝心腹娥兒瞥了瞥,娥兒當即冷笑道:“柔妃娘娘,能經常來凰閣找娘娘說說話,或逗小皇子開心,自然是好事。可娘娘就怕,貽誤了自己的大事嗎?”
柔妃眨眨眼,一臉不明:“什麼大事?”
“當然是替皇上也生個皇子公主啊。”
柔妃悽苦一笑,很是酸澀:“擺了,我可沒有皇后娘娘這麼好的福氣,我只想皇后娘娘誕下龍兒以後,能與我多親近親近,畢竟柔兒打小就喜歡孩子,有了小皇子在身邊逗趣,日子倒也不似現在這般度日如年。”
原來,她不是想加害自己的孩子,而是想借好腹中之子,打發這無趣的日子。
正元皇后心口一鬆,看着柔妃的面色柔緩了些許。半晌才道:“柔妹妹還年輕,何必說這般喪氣之言?”
“皇后娘娘,不瞞你說,我和婉姐姐現在過得是了無生趣。別看我們都是帝妃,可日子,過得連個宮女都不如。”
正元皇后自然明白,她們口裡所謂的宮女是誰。不止是她們這些后妃,連身爲皇后的她,也滿心嫉妒。可嫉妒又有什麼用?皇上把那人看成心尖似的,別人連碰都碰不得。
婉妃聽着柔妃的抱怨,也跟着道:“是啊,皇上爲了那個賤婢,經常貽誤上朝不說,對那賤婢的chong愛,更是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昨兒個我還聽幾房宮女說,皇上不思早朝,親自還爲此女描眉綰髮。真不知
道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會把皇上迷成這樣。”
“對啊,看着那張臉,就讓人心生惡夢,可皇上,還把她捧得高高的。”
“描眉綰髮……”
正元皇后輕念出這四個字來,本就難受的心,此刻更像被貓抓了一般。
那該是何等情意綿綿的畫面?恐怕此生,自己也沒有葉無雙一半的福氣吧?
她握着腹部的手,突然揪着發疼的胸口,含着淚的清眸,竟有說不出的憋屈與難過。
懾驚天懾驚天——爲什麼,爲什麼你可以對葉無雙那麼好,爲什麼——
“皇后娘娘,你沒事吧?”看着臉色突然發白的正元皇后,娥兒一陣心慌,同時怒瞪了柔妃和婉妃一眼,怪她們多嘴。她認爲,這兩位妃子,就是嫉妒娘娘有孕,所以故意來刺激她的。
看到皇后娘娘瞬間氣成這樣,婉妃心中得意,可面上卻裝出關心的模樣道:“娘娘,你還好吧,可別爲了那賤婢氣壞了身子。萬一你真有個三長兩短,那這後宮,豈不是她的天下。”
這又是一句戳心窩子的話,聽得正元皇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啪——”的一聲,手素拍在了香案之上,她面色陰冷的瞥了衆人一眼道:“本宮好着呢,本宮豈會有事?本宮還要爲皇上生一堆皇子公主。那葉無雙算個什麼東西,一個色衰愛弛又毀容的賤婢,她拿什麼跟我爭?就算皇上現在chong她,可沒有本宮的同意,她永遠就是個沒有名份的侍侵宮女,連娥兒都比她高貴得多。”
看來皇后是真的怒了,平日裡,一副不爭,不顯,拒事與千里之外的模樣,原來都是裝的。
她是皇后,曾經的公主,心性要比一般女子高得多,同時對那個男人的愛,也爲之發狂。她怎麼會不介意葉無雙的存在呢?她不是不介意,只是不願過盛的鋒芒,讓他恨自己罷了。
曾經,她可以假裝不知一切的隱忍下去。可是現在,當她聽到他與她之間的閨房樂事已經讓人津津樂道的時候,她一直強壓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不錯,那可是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瞬間,她爲這個男人,付出了所有的愛和柔情,甚至尊嚴。可她得到的,卻是他和另一個女人之間的甜蜜與美好。她恨他,更恨她。
“皇后娘娘說得是,葉無雙那賤婢,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貨色。只可惜,就是這樣的貨色,讓皇上都把我們拋擲腦後。唉,真希望皇上能早些醒悟,莫要讓那妖女一直纏着,若是讓妖女懷上個一男半女,估計後宮就再也不得安寧了。”
婉妃說完,水眸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正元皇后的肚子。
心想,我和柔妃是爭不過葉無雙了,不過她若生個龍子下來,估計你也得不意不起來。
正元皇后豈能不懂這個意思,當下就憤憤的迴應道:“本宮可以受一切委屈,可本宮腹中的孩兒誰敢有半分心思,本宮定不放過,哪怕化成厲鬼,也要永世相隨。”
這句冷徹骨髓的話,讓婉妃在暗中抿了抿脣,心道,看來正元皇后終是忍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