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面?”在楚長老一系的長老以不能損了天罡派臉面的理由駁斥許長老後, 辰雲道君沉下臉來, 冷哼了一句。
在楚長老等人驚愕的目光中, 辰雲道君沉聲說道:“諸位長老,拋開私心, 你們自己好好想想, 到了這個地步,真的要爲了清虛子一人葬送整個天罡派嗎?”
“什麼葬送天罡派,掌門你未免太過誇大其詞。”楚長老皺起眉頭來, 冷哼了一聲,明顯覺得辰雲道君是故意將事情說得嚴重。
辰雲道君目光冷冷的掃了楚長老一眼, 將他還沒說完的話都噎了回去,辰雲道君冷笑一聲:“你說我誇大其詞?我看楚長老纔是爲了一己私心而罔顧門派利益。你們是不是覺得清虛子輩分高, 所以宗門就得護着他?”
“哪怕他當初毀了世俗界一座城, 害死近百萬的凡人,甚至當初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倖存者想要上門報仇,你們都要因爲清虛子的身份給阻攔。我倒想問一句,憑什麼?”
辰雲道君威嚴而肅穆的目光掃過在場衆多長老,語氣十分冷然:“他清虛子憑什麼在做了惡事後可以不受任何懲罰, 憑什麼苦主上門報仇我們要攔着?憑他師尊的身份嗎?但他師尊的功德不是他, 他憑什麼有這個資格能夠逃脫?”
“哪怕今日下拜帖請求決鬥報仇的人不是劍宗弟子, 只是一個普通的散修,我們天罡派也沒有如此欺人的道理。還是說——”
辰雲道君眼神如利劍一般鋒利而冰寒,他慢慢看過在場所有的長老們,沉聲問道:“還是說長老們以爲, 我天罡派就高人一等?天罡派的弟子做了惡事就能避免受罰?”
辰雲道君這番話說出來後,在場許多長老的臉色頓時就一變,但卻也有不少長老一臉的不以爲意,似乎認爲辰雲道君說得不錯,天罡派的人當然高人一等。
見到長老們的不同反應,辰雲道君是冷笑了一聲。天罡派內就是有一羣頑固不化輩分卻極高的長老們,他早就想拿這些人開刀了,正好藉着清虛子這件事情發作。
在修真大陸,哪個門派敢這樣說,就是劍宗也不會說自己高高在上,修士修的是心,修的是逆天而行,在大道面前,修士人人平等,絕無高下之分。
而這些長老們居然還有這天真到愚蠢的想法,他們以爲是大派弟子,就能夠高高在上,哪怕做了惡毒的事情,哪怕犯了錯,也無需爲此承擔責任嗎?
是不是腦殘?他們莫非是忘了,修真界到底是一個怎樣弱肉強食,血腥殺戮的世界?
辰雲道君冷笑着,突然一甩手直接將一枚玉簡砸到了楚長老的臉上,他正是對辰雲道君所問的“是不是覺得天罡派弟子高人一等”這個問題不以爲意的人。
靈光裹挾着玉簡朝着辰雲道君衝去,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玉簡就已經重重的砸在了楚長老的臉上,發出一聲十分清脆的啪的聲音。
楚長老眼神冷厲下來,勃然大怒:“掌門,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蓄意羞辱我?”
“羞辱你?我連羞辱你都覺得浪費時間,像你這樣的蠢貨,如果不是天罡派在你背後撐腰,你早就死了。”面對楚長老的憤怒,辰雲道君表現得比他還要憤怒。
辰雲道君向來脾氣不好,在宗門內作風十分強勢,他根本不懼楚長老一系的憤怒,只是冷笑一聲:“看看玉簡中寫的什麼吧。”
他厲聲說道:“我告訴你,你以爲沈昭是好惹的?不提他師尊長華真人,也不提劍宗,就是他本人也絕不是可以小覷的。他能在金丹期就殺了許老魔報仇,你以爲你攔着不讓上門和清虛子決鬥就能夠保住清虛子的性命?”
楚長老此時已經看完了辰雲道君擲在他臉上的玉簡中的內容,那是有關於魔道元嬰大能許老魔的記載。
握着玉簡,楚長老的臉色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五顏六色,好不精彩,面對如此“戰績”的沈昭,他心中不得不承認辰雲道君說得對,這樣有天賦又有背景的修士,未來真的是不可限量。
而和這樣的修士結成了死仇,對於天罡派來說也不是可以不必理會的事情。高階修士發起瘋來是很恐怖的,他完全可以肆意追殺天罡派的低階修士,如果無法除去這樣的仇人,天罡派弟子都得憋屈的窩在宗門內不能離開。
即使心中已經隱隱覺得保下清虛子不是個好的選擇,開罪沈昭更不是,但是楚長老還是不肯就此妥協,便一臉陰沉的說道:“沈昭如今也不過是元嬰期罷了,他既然敢跑到我天罡派的地盤上來,我們倒不如……”
楚長老正要說他們天罡派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沈昭的時候,就見辰雲道君和許長老一起目光森冷的看了過來。
而其他長老們,不管是站在辰雲道君這邊的,還是中立的,甚至支持楚長老的,都朝他投來了不可置信和不贊同的眼神。
辰雲道君簡直要被這個蠢貨給氣笑了,他呵了一聲,冷然說道:“怎麼,你還想朝沈昭下手?”他陡然提高聲音罵道,“你還有沒有腦子,沈昭來天罡派他師尊不知道嗎?劍宗不知道嗎?你敢對他動手,是不是覺得天罡派的實力勝過劍宗了?”
許長老緊隨其後開口,他滿臉冷然,看向楚長老的眼神十分冷然:“長華真人對天罡派有大恩,對整個修真界都有大恩,你要爲了護住罪人清虛子朝他的弟子下手,我絕不認同!”
“楚長老,我看你這是昏了頭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們天罡派理虧,你不想着怎麼補償沈師侄,反而想着殺人滅口,未免太過狠毒了。”
“就是就是,我看楚長老,不是清虛子給了你什麼好處吧,你這樣護着他?我倒是記得清虛子師尊飛昇前給他留了不少東西,他是用這些東西賄賂你了嗎?”
楚長老自己說了傻話,頓時一些立場和楚長老不一致的長老們就開始指責起楚長老來,就連楚長老自己這邊的長老們都不好意思幫着他說什麼,只能沉默。
辰雲道君高坐上首,冷眼看着楚長老被衆多長老指責,滿臉羞憤卻無法反駁只能默默忍受的模樣,眼中掠過幾分冷然。
等到長老們指責得差不多了,楚長老這一系被大大打擊了之後,辰雲道君才緩緩開口打斷了衆人的討論:“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大家先決定該如何應對沈師侄的拜帖吧。”
原本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長老們頓時全都沉默了下來,他們互相看看,似乎一時間很難下定決心。如果答應沈昭的要求,只怕清虛子死在沈昭手中是無疑的了。
別看清虛子進階元嬰期多年,經驗比沈昭多,但是他們修爲都是元嬰初期,而一個劍修一個符修,不用多想都能猜到結局。更不必說,清虛子的身家一文不剩,除了本命符篆,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和劍修打?
天罡派的長老們也並非是真的在意清虛子的死活,只是就這樣放任劍宗弟子殺了清虛子,對於天罡派的名聲大有損傷,而且宗門內許多隱居閉關的大能們對於清虛子的師尊還是比較感念的,故而說不得還會護一護。
“這……”衆多長老們紛紛沉默下來,遲疑着對視了幾眼後,卻都不都不說話了。楚長老那一系的人此時都不敢說話,因爲被辰雲道君給打擊了一番,而中立的那邊也是顧慮重重,不肯輕易從他們口中說出該怎麼做的。
故而在辰雲道君發問的時候,長老們竟然紛紛閉上了嘴互相看着對方不打算說實話了。
辰雲道君氣得不輕,該你們說話的時候不說,不該你們說話的時候卻瞎BB,這些長老們還真是隻拿好處,壞事半點不沾。
但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美的事情,真當自己有多麼厲害呢全都給讓着你,辰雲道君沉下臉來,淡淡說道:“諸位長老這是沒有辦法?”
他稍顯諷刺的笑了笑,卻說道:“看來長老們還是比較適合好好閉關修煉,這門派中的事情長老們處理起來還是很有些不行啊。”
原本閉口不言不願意沾事的長老們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原因很簡單,辰雲道君這句話聽起來平淡如水,彷彿隨口一句,但他分明是在暗示長老們能力不濟,根本沒有能力主持宗門之事,只適合去閉關修煉。
辰雲道君竟然在隱晦的試探長老們對權力的看重,如果這個時候長老們表露出退讓的意思,只怕辰雲道君翻手就要將長老們的權力給收回,讓他們安心去修煉了。
許長老翻了翻眼睛,第一個開口說道:“有什麼好討論的,應了沈昭的要求,讓他和清虛子決鬥,生死不論。”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誰都知道,沒有修煉資源被放逐到山門中靈氣虛薄的地方面壁幾十年的清虛子在失了身上家當後,根本不可能是沈昭的對手。
辰雲道君見許長老出言要除去清虛子,神情卻並不高興,許長老既然表態了,說明他並不想身上被打上無能的標籤,也即是說,他其實還是很看中權力的,看來中立這一派雖然不反對他這個掌門,但卻希望門派中有他們的聲音。
辰雲道君不動聲色的分析了一下中立派的想法,卻也順水推舟的說道:“如此也好,此事本就是清虛子早年作的孽,如今不過因果報應罷了。”
楚長老一系的長老中有一人的師尊是天罡派的渡劫大能,那位大能和清虛子的師尊當年有着極深的交情,此時他雖不願,卻還是開口說道:“這樣會不會太欺負人,劍修對符修,而且清虛子身無長物。”
看了眼這個長老,辰雲道君就知道那些老傢伙們還是感念着清虛子師尊,哪怕知道清虛子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知道他作了孽,卻扔舊礙着過去的情分想保下他。
辰雲道君心中嘲諷,此時說話也就帶了些刻薄的意味:“三十年前,清虛子元嬰期,沈昭不過是個凡人,當年他既然能出手毀了世俗界一座城,怎麼沒見你指責清虛子欺負人?”
“呵,三十年沈昭從一介凡人成長爲元嬰修士,他清虛子還是元嬰初期,他自己修爲不濟,丟人現眼,怪得了誰?照你這麼說,報仇決鬥還得爲對手考慮不成?”
辰雲道君眼神諷刺的掃了眼這個長老,直接嘲諷他:“若是你能做到這一點,來指責沈昭還算有些理由,你若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麼要求旁人?憑你臉大啊?”
辰雲道君爲人強硬,說起話來真是能嗆死人,此時他已經壓服了一番長老們,已經決議答應沈昭拜帖中的請求,讓他和清虛子生死對決。
藉着沈昭的事情發揮了一番,試探的差不多試探了,礙眼的清虛子也能除去了,絆腳的楚長老一系的人也被打壓了,辰雲道君心中很滿意。
正當他打算回一封帖子表明天罡派的立場並且請沈昭選擇一個時間上門來和清虛子決鬥的時候,一道靈光卻以極快的速度從天罡派後山掠來,落在了主殿之前。
靈光散去後,露出一個面容帶着幾分滄桑的中年修士。那修士很快進了主殿議事大堂,在辰雲道君打算寫下拜帖回覆沈昭的時候速度極快的進入到了大殿之內。
“掌門,師祖讓我前來,他說他對掌門及衆位長老們的決議並不認可。”這滄桑枯瘦男子朝辰雲道君施了一禮,神情帶着幾分尷尬的說道。
辰雲道君心中冷笑了一聲,這枯瘦男子口中的師祖就是天罡派內對清虛子維護最多的一個渡劫大能。
辰雲道君並不奇怪這老祖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他只是有些好奇,這位老祖到底是有多大的臉,莫非還以爲此事能夠善了不成?
“既然如此,你且說說老祖的意思吧。”辰雲道君面無表情的說道,神情看不出喜怒,但正是這樣,反而更讓這枯瘦男子尷尬難安。
他垂下頭訥訥道:“老祖說,清虛子不過是個符修,又面壁三十載,修爲停滯,與劍修決鬥必輸無疑,故而不同意掌門的決定。”他似乎並不認同那老祖的話,故而神情十分尷尬不虞。
辰雲道君卻十分平靜淡漠,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只是語氣冷淡的問道:“既然如此,不知老祖是何意?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這滄桑枯瘦的中年男子神情越發古怪了,他苦笑一聲,卻是低聲說道:“老祖說……拒絕了沈昭決鬥的要求。”
“直接拒絕?”辰雲道君頗爲玩味的反問了一句,眼中已經隱隱有冷冽至極的眸光浮現出來,他冷笑着極其刻薄的說道,“渡劫老祖避世不出不要臉面,我天罡派還要臉面!”
辰雲道君背後可不是沒有大能支持,他本人也很煩那些渡劫、大乘後隱居避世不爲宗門出力反而要在宗門大事上指手畫腳的所謂長輩們,此時他說話更是毫不留情,直指那老祖不要臉皮以大欺小。
被辰雲道君這麼刻薄的懟了一句,那滄桑枯瘦男子垂下了頭,竟然是半句話都沒有反駁。說來他也是倒黴,他根本不是那位要保清虛子的渡劫大能的弟子,他不過是正巧負責照顧那位大能的金丹期執事罷了。
攤上這麼個性情偏執不要臉皮的大能,撈不着好處不說,還十分麻煩,這滄桑枯瘦男子早就對這所謂的長輩大能沒有多少敬意了。
在天罡派後山,一直以神識關注着議事大堂的一個老者突然摔了手中的玉簡,滿臉憤怒冷然:“辰雲好大膽!”
他憤怒難平,正打算直接降臨議事大堂好好壓制辰雲道君一番的時候,神識突然查看到了其他的動靜,動作便緩了緩。
辰雲道君此時也察覺到了大堂外有童子靠近,他吩咐過不是大事任何人不得輕易靠近的,這些童子向來懂事,不可能犯錯,所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辰雲道君揮了揮手,直接打開了議事大殿的大門,沉聲道:“進來吧。”
一個年紀不過總角的童子捧着一份拜帖邁着小短腿走了進來,因爲常年隨侍在辰雲道君身邊,他也算是見識不少,故而哪怕大殿內都是長老,他也表現得頗爲淡定,徑直穿過坐在兩邊的長老,走到辰雲道君面前。
畢恭畢敬的將手中的拜帖遞了上去,這總角童子肅聲稟告道:“掌門,這是丹宗弟子遞上來的拜帖。”
辰雲道君皺了皺眉:“怎麼丹宗也有人往天罡派送拜帖,怎麼,我們宗門還有人作過孽嗎?”他冷笑了一聲,又踩了清虛子一腳,這才慢慢翻開了拜帖。
因爲之前收了沈昭的拜帖,被其中的劍意所傷,這次辰雲道君特地留了個心眼才慢慢打開了拜帖。但是這份拜帖尋常極了,完全沒有任何手段,倒是讓辰雲道君的措施和手段白費了,真是拋媚眼給了瞎子。
辰雲道君嘴角抽搐了幾下,散開了周身布起的靈力防禦,這才慢慢的看起了拜帖中的內容。看完後,辰雲道君臉色古怪極了。
擡頭看向站在大殿內的滄桑枯瘦男子,辰雲道君沉聲說道:“此拜帖乃是丹宗弟子洛月汐送上的,她乃元瓔道君座下唯一弟子,如今已是元嬰修爲,下拜帖要求與清虛子決鬥。”
衆位長老們同時譁然,楚長老忍不住問道:“元瓔道君據說才進階化神不久,她弟子竟已經元嬰了?但這洛師侄爲何也要上門與清虛子決鬥,莫非是應沈昭的要求。”
辰雲道君古怪的神情斂去,高深莫測的看了眼諸位長老,沉聲說道:“洛師侄和沈師侄一樣,皆是當年燕京倖存下來的人。”頓了頓後,他補充道,“據洛師侄所言,當年清虛子和許老魔大戰後,唯有她和沈昭兩人倖存,被長華真人所救帶到了修真界。”
衆位長老們一時皆是無言,良久纔有許長老面色沉鬱的開口問道:“掌門,這位洛師侄莫非也是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內從一介凡人修煉到了元嬰期?”
辰雲道君冷然點頭:“沒錯,如今看來,我們錯過的天才何止沈昭一人,洛月汐之天賦不僅不遜沈昭,甚至猶有過之,別忘了,她可是丹修,而丹修是修煉速度最慢的修士!”
這些事情不用辰雲道君提醒,其他的長老們心中也是知曉的,但是越是如此越是讓他們難以接受。丹修啊,不到三十年就修煉到元嬰期的丹修,洛月汐未來成爲九品煉丹師也不是難事,而一個九品煉丹師,對宗門而言又有多麼重要,這些長老們怎麼會不知道?
天罡派雖然是修真大陸九大門派之一,門內也有煉丹師,但煉丹術水平最高的一人也只是七品煉丹師,而且卡在七品多年,再也無法進步。哪像丹宗那邊,煉丹師一茬茬的,八品九品都不少。
辰雲道君突然呵了一聲,他似笑非笑的看過滄桑枯瘦的中年男子,實則是通過他看向了隱在他身後的人,他淡淡說道:“如今丹宗弟子請求與清虛子決鬥,師祖總不會還有理由反對吧?畢竟丹修比起符修,到底還是符修戰力強悍一些,如今欺負人的倒是我們天罡派了,你們不會還有臉面拒絕吧?”
這話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反駁,即使是丹修也是亦然。煉丹師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在煉丹術上,對於法術的修煉自然是平平,鬥法起來弱於同階修士。
“既然這樣,我們就拒絕沈師侄,答應洛師侄的決鬥請求。諸位長老們,還有人反對嗎?”辰雲道君沉下臉,眼神似笑非笑的掃過在場衆人,眼神冷然極了。
許長老率先開口:“掌門處理妥當,吾沒有意見。”以許長老爲首,中立的長老們也紛紛附和,而辰雲道君這邊的長老更是不必多說,也是恨不得舉雙手贊同。
楚長老一系的長老們紛紛苦笑着對視了幾眼,最後默然同意了辰雲道君的處置方法,就連那位渡劫期的老祖都沒有理由再繼續庇護清虛子了。
這件事情就此被決定了下來,很快的,等在天罡派山門之外的洛月汐和沈昭同時接到了天罡派送回的答覆。
洛月汐勾起脣來,臉上的笑容帶着嘲諷,她甚至不必多想就知道,清虛子一事在天罡派內部進行一輪利益交換和互相算計後,必定是保清虛子的那一脈被打壓了。
“時間定在什麼時候?”沈昭丟開自己手中的拒絕他和清虛子決鬥的拜帖,轉而問洛月汐。
洛月汐隨手將手中的拜帖遞了過去,神情淡淡的說道:“十日之後。”
掃了眼洛月汐遞過來的拜帖,沈昭在沉默片刻後突然低聲說道:“阿月,你說天罡派會不會不要臉皮到在清虛子上場前給他一些法寶?”
洛月汐撇了撇脣角,神情不屑:“清虛子全部的家當都被充公以作佈置法陣阻止燕京化作陰煞之地了,他哪裡還有什麼寶貝請得動人幫助他?”
“雖然如此,但是就怕有些人冥頑不化,不想清虛子死在我們手中落天罡派的臉面,故而在暗中助他。”沈昭十分認真的猜測的說道,完全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度天罡派的人。
冷笑了一聲,洛月汐一臉刻薄的說出了一句之前辰雲道君也曾說過的話,她嗤笑道:“天罡派還有什麼臉面,就是有也丟得差不多了。”
沈昭抿了抿脣,肅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天罡派若真的行事坦蕩公正,當初也不會庇護清虛子了,我們不怕堂堂正正的君子,卻怕小人,阿月,我們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
低下頭想了想,洛月汐也覺得沈昭說得沒錯,雖然太過謹慎了些,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她可沒有要和清虛子同歸於盡的想法,清虛子當然要死,但她當然還是要活着。
沉吟了片刻後,洛月汐默默點頭:“既然如此,我就不必藏拙,到時候直接以琉璃淨火對敵好了。”
“只是如此怕是也不夠保險。”沈昭淡淡說着。在洛月汐朝他目光略帶不解的看來時,他笑了笑,手中現出幾件法寶來遞到洛月汐面前,“決鬥是生死不論,符篆丹藥皆是可以使用的。”
沈昭神情淡淡,語氣更是平靜坦然,彷彿他說得話做的事都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一樣,只聽他淡淡說道:“阿月你是煉丹師,丹藥這方面我就不越俎代庖了,這些符篆和一次性的防禦、攻擊法寶和古寶,阿月你帶着以防萬一吧。”
洛月汐低頭看了眼沈昭掏出來的一大把的東西,忍不住脣角微抽:“符篆也就罷了,只要有靈石倒也能夠買得到,但是這些法寶和古寶,一般的商行、拍賣會可見不着,就是有買的渠道,價格也不低,你到底是怎樣攢了這麼多的?”
到了法寶這個品階,一般的商行鋪子是不會直接出售的,在一些大型,或者是暗地裡的修士舉行的拍賣會上或許還能遇到一二,但無一成交的價格都十分高昂。
除了花靈石去買法寶,想要得到法寶還有兩種方法,一是自己準備靈材請煉器師出手煉製,二是探索上古修士留下來的洞府秘境,尋找以前修士的法寶。
沈昭能夠拿出這麼多的法寶來,先不說其他,但肯定不會是他找煉器師幫忙煉製的,因爲他是劍修,就是獲得了什麼好靈材也都給本命靈劍吃了,怎麼可能留下來煉製一些對他來說用處不大的法寶。
而沈昭怎麼看也不像土豪到能夠買下這麼多法寶的地步。要知道一件法寶的價格,恐怕就相當於一名元嬰初期修士的全部家當了。
如此推測說來,那麼這些法寶的來歷只可能是沈昭在歷練途中發現的上古修士洞府中找到的。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洛月汐不得不佩服沈昭的運氣。除了他,還真是沒有人能夠當法寶是地裡的大白菜隨便撿的。
不過佩服歸佩服,羨慕歸羨慕,洛月汐卻並不打算接受沈昭的饋贈,她微微搖頭,拒絕了沈昭的好意:“這些是你的法寶,你還自己收起來吧,我用不上。”
沈昭微微一笑,卻是勸說道:“阿月,你拿着以防萬一吧,如果真的沒用上,等你殺了清虛子,再還給我就是了。”
不等洛月汐再說什麼,沈昭已經故作不虞的說道:“阿月何必和我推辭呢?與清虛子有仇的,也並非阿月一人,其實如果可以,我也是想要親手結果此人的。”
斜睨了沈昭一眼,洛月汐眼神冷然,哼了一聲說道:“想都別想,清虛子交給我來解決。”被沈昭這麼一打岔,洛月汐也覺得爲了這件事情繼續糾結挺無聊的了,就當是加個保險好了,等事情解決再還給沈昭不就結了。
這麼想着,洛月汐也就收下了沈昭遞過來的諸多法寶,不過她心中卻是想着,天罡派的人既然已經放棄了清虛子,只怕是不會再花費太大的力氣在他身上了,清虛子身上會藏有什麼後手的機率很小。
十日後就是洛月汐上門與清虛子決鬥的時候了,她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在這天罡派山門之下的小鎮中的客棧裡就開始閉關。十天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也足夠她好好祭煉五火七禽扇一番。
除了沈昭給她防身的法寶,洛月汐自己可就只有五火七禽扇這一件法寶了,黑色匕首隨着書聖留在了鳳凰秘境,而鎮元碑是輔助靈寶,於攻擊上極弱,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
故而她真正靠得住用得上的,還真只有五火七禽扇這一件法寶。既然如今得用的這一件法寶,洛月汐自然不能懈怠,要加深與五火七禽扇的聯繫,爭取發揮出它更大的威力。
沈昭見洛月汐打算閉關,也不打擾,便默默的退出了洛月汐的所住的房間,返回他自己的房間。
在向清虛子報仇的這件事情上,沈昭當然不會只有這些部署,他交友廣闊,早在他從鳳凰秘境返回到修真界後,就已經將他打算上門找清虛子決鬥的消息傳給了其他人。
想來現在這個消息已經也差不多該擴散開來了,沈昭並非是希望這些人幫他什麼,只不過是想把事情鬧大,好讓天罡派徹徹底底的丟一次臉而已。
這邊沈昭暗地裡進行的事情,洛月汐雖然並沒有問過,但也能猜到他不會乖乖捱打,只是沈昭要做的事情於她有利,她當然不會腦殘的爲天罡派說什麼話。
洛月汐取出五火七禽扇後,正打算與器靈溝通一番,加深彼此的聯繫,讓兩人配合更好,能更大的發揮出法寶的威力時,就察覺到掛在腰間的弟子令牌突然亮了起來。
洛月汐微微一怔,卻毫不猶豫的放下了五火七禽扇,轉而拿起了弟子令牌激發了其上的禁制。
禁制甫一打開,弟子令牌那邊就傳來了元瓔道君語氣不悅的斥責聲:“翅膀硬了啊你,膽子見長,回到修真界了竟然沒有先回來拜見我?”
洛月汐就知道元瓔道君絕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碰上她這麼說,她也只能無奈苦笑:“師尊,你這樣說實在是太過折煞我了,我哪敢對您不敬啊。”
聽得洛月汐一番軟語相告,元瓔道君的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不過她還是頗爲不虞:“你既然成功進階元嬰了,也就代表了心魔已破,道心穩固,爲什麼不回丹宗,反而跑到天罡派那邊去?”
元瓔道君的語氣聽起來十分不爽,顯然心情不佳,她又哼道:“之前不是說過了,你要是去找天罡派報仇的話,不要自己一個人就火急火燎的衝上去了,你一個人跑到天罡派的地盤,不怕他們翻臉將你殺了啊?”
洛月汐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隻能好言好語的勸說道:“師尊,天罡派的人哪有那麼傻,這樣漏洞百出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幹得出來。”
元瓔道君沒繼續說什麼,只是轉而問道:“你和天罡派協商後是什麼時候與清虛子決鬥?”
洛月汐雖然不知道元瓔道君問這個做什麼,但她向來不會欺瞞元瓔道君什麼,被問了也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就在十日之後。”
元瓔道君嗯了一聲,語氣隨意的說道:“剛好,我趕得上。”
洛月汐吃了一驚,說起話來時都忍不住有些結巴了:“師、師尊?你這、這是什麼意思?你竟然是打算前來東南之地嗎?”
“不然怎麼辦?放任你一個人不知死活的待在天罡派的地盤裡?你要是死了怎麼辦?我沒徒弟了,我花了這麼多心血培養你教導你,哦,就是爲了讓你去天罡派送死啊?我虧不虧啊!”元瓔道君兇巴巴的說着,語氣十分潑辣。
她哼了一聲,以一句威脅的話做結尾:“你給我找個安全的地方乖乖的蹲着,別沒到和清虛子決鬥的時間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等着你師尊我來給你撐腰!”
“誒,師尊,這只是弟子私事,這等小事豈敢有勞師尊?”洛月汐連忙拒絕,“師尊你還是留在宗門內穩固修爲吧。師尊?師尊?”
說着說着元瓔道君那邊沒聲音了,竟然是一言不合直接結束了通話。
洛月汐:…………
師尊,你別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