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又有人接話道,“真是想不到,薛太后竟然這樣歹毒!她竟然--十一年前的那件事,真的是她主謀的嗎?”
“是與不是,我們這些道聽途說着如何能夠得知?”男人道,“當年的主謀都死的死,病的病,現在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當今聖上與太后了。他們肯定是斷不會承認這件事的。只是--”他截斷話頭,神秘兮兮的看了周邊的人一眼,把聲音壓低再壓低,“半個月內,薛家手握大權的家臣一個個相繼死去,你們不覺得蹊蹺嗎?”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十來個僕人如夢初相,恍然大悟。
“是啊,你不說我還不覺得呢!”
“這事的確蹊蹺的緊。”
“難怪王爺最近愁眉不展,每天從宮裡回來也把自己關在房裡什麼都不說,誰都不見。”
……
待議論浪潮過去,男人輕咳一聲,清清嗓子,又道:“現在,薛家已經沒了主心骨,老的一輩算是完了,小的一輩爭權奪利,貪生怕死,正一團亂呢!你們說王爺能不急嗎?”
“不是還有薛太后在撐着嗎?”有人提出疑義。
“太后啊,氣數也早盡了。”男人不無幸災樂禍的道,“她可以依靠的兄弟侄子一個個都不明不白的死了,現在新出的一代,咱們王爺除外,那些人除了吃喝玩樂就會忤逆她的話。她發號施令,根本沒人肯聽,她一個人也只能乾着急!”
男人招招手,把大家圍攏在一起,低聲但興奮的道:“而且你們知道嗎?我聽人說,三個月前咱們王爺一大早的被急急的召喚進宮去,是因爲太后寢宮被歹人闖入,在她臉上刺下了‘薛氏必亡’四個大字呢!這四個字,至今都還留在薛太后臉上,她每次見人都不得不戴着面紗。爲此她又羞又怒,動不動就找人亂髮脾氣,太醫殺了好幾個了,她身邊的宮女都離她遠遠的,羣臣也早就受夠她了。”
“如此說來,其實那些薛家人,真的都是被人害死的?”一名婢女很小聲很小聲的道,聲音裡是掩不住的顫抖,不知是嚇的還是激動的。
男人攤手。“我可沒說。”
“你沒說,可任誰都看得出來呀!”拿着剪刀的花匠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豪氣的道,“不管他們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依我看啊,這薛家真的是氣數已盡了。端看那薛將軍帶兵打仗四五個月,銀子糧草花了不少不說,勝仗卻一場都沒打過!寫奏表回來也只會極言敵軍兇猛無比,我軍氣勢不敵云云云云。現在楓王爺去了,一樣的兵,就元帥變了,馬上旗開得勝,說明了什麼?”
“姓薛的沒用唄!”一個看起來很爽朗姑娘道,“那些姓薛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自從薛太后當道以來,他們頂着那個名頭乾的魚肉百姓的事還少嗎?還有那個薛將軍,你們見誰上戰場還帶着姬妾的?又不是前去玩樂!那次我去王爺寢房送洗好的衣服,聽兩個侍衛談起,楓王爺一到邊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打了五十軍棍,關在營帳自省,每日配給的衣食與一般兵士無異,將他的哀號置之不理。至於他的一干姬妾,自然也是早早的送回來了。”
“楓王爺做的好啊!”一名老奴拍手叫道,“民間常說,楓王爺爲人和善,溫潤可親,只是缺乏帝王之家該有的威嚴。如今看來,他竟是深藏不露!經此一役,加上身上還留着龍家的血,他肯定比咱們王爺更得人心。若是他日後坐上大位,也定然是位明君。現在他在民間的聲望一直是水漲船高,不信你們上外邊問問去,現在誰不希望下一個當上皇上的是楓王爺?咱們王爺是不錯,只是性子太過陰沉,沒幾個人喜歡。”
“那……這樣說來,咱們王爺是沒戲了?”一個小丫頭眼睛紅紅的道。
男人看向她,笑笑道:“你說呢?且不說咱王爺,你們看看薛王妃那驕橫跋扈的樣!府中側妃哪個沒有被她欺凌過?這樣私心善妒的女子如何母儀天下?再看看楓王妃,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又是建祥最剛正不阿的季少傅之女,不比咱們王妃更適合當皇后?”
“說得也是,兩個月前楓王妃來到北城,帶着小王爺過來拜見時我見過她幾次,真是好的不得了。人又美,性子也比咱們王妃好上百倍。還有那小王爺,簡直和楓王爺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一羣人越說越熱烈,話題慢慢轉到將來的皇后身上,絲毫不覺佟鏡遙在小蝶的陪伴之下,在偷偷接近他們之後又偷偷離去。
無意中得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佟鏡遙心情暢快無比,她一時只覺身輕如燕,碩大的肚子也不再是負累,一路哼着不成曲的小調和小蝶手牽手步入自己的小院。
剛踏進院子門,便見婉兒快步的迎了上來,滿臉焦急的道:“王妃,不是說就出去走走嗎?您怎麼現在纔回來?茹瑤公主都等您老半天了!”
“茹瑤公主?”那位有過兩面之緣的美貌小女孩、龍衡的無緣未婚妻?佟鏡遙挺下腳步,疑惑的看着她,“她是來找我的嗎?所爲何事?”
婉兒搖搖頭,稚氣的小臉上還留存着驚悸。“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您前腳剛出門她便急衝衝的帶了幾個人上門來,進門就指名要見王妃您。一聽說您不在,她忙差人去找。奴婢哪知道您去哪了,一羣人只得在府裡亂晃。時間拖得越久,公主的臉色便越難看,直拿着鞭子逼問奴婢是不是故意把您藏起來不讓她見……您要是再不回來,奴婢幾人肯定都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了!”
“哦?”佟鏡遙提高音量,心中的疑惑愈見加深。這位小公主似乎很急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對婉兒友善的笑笑,柔聲道:“好了,辛苦你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放心好了,我現在就去見公主。”說着便提步往裡走。
婉兒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袖,踮起腳湊到她耳邊對她耳語道:“王妃,您小心些,奴婢發現公主的臉色看起來一直不大好呢!”
臉色不好?看來果真不是什麼好事。佟鏡遙再笑笑,對她道:“嗯,我知道了。婉兒,謝謝你。”
佟鏡遙散步歸來的消息,早有人及時通報了上去。果然是刻不容緩的大事,才走到房門口她便遇上了早已坐不住的軒轅煜佳。
幾個月不見,軒轅煜佳變得比前些日子更美了,只是略瘦了些,眉眼間稚氣脫去不少,看起來更加成熟嫵媚。
不容她多加打量,軒轅煜佳第一眼見到她,僅掃了一眼她的肚子便拉起她的手,仔細的觀察了她的手背好一會,又把她的手翻過來,看看上臂。之後,她的臉色陰沉了不少。
“張開嘴,讓我看看你的舌頭。”她沉聲道。
雖然不明白她在做什麼,佟鏡遙還是聽話的張嘴,吐出舌頭給她看。
僅看了一眼,軒轅煜佳的眼中便變得一片幽黑,彷彿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最近是否一直覺得心慌氣短,有時甚至莫名暈眩?”她問,聲音陰沉沉的。
好像是。佟鏡遙點點頭。
果然。軒轅煜佳的面色陰暗無比。“什麼時候開始的?”
“幾個月前吧!”佟鏡遙回憶一下,“就是來王府之後。我也曾對太醫說過,只是他們一直查不出病因,只道是懷孕的關係,給我開了不少補藥,叫我每天按時服用。只是成效似乎不彰,這些症狀現今是發生的越來越繁密了。”
“是嗎?”軒轅煜佳喃喃道。她轉身,對身後戰戰兢兢的太醫厲聲道,“你們還不過來給她好好診治診治,本宮叫你們來可不是叫你們來罰站的!”
一名爲首的太醫被衆同伴推出,小心翼翼的給佟鏡遙手腕處繫上一根紅線,號了一盞茶時間的脈,才站起身,對軒轅煜佳畢恭畢敬的道:“稟公主,鏡王妃只是體虛了些,微臣再開些補藥,吃了便好……”
“體虛?”軒轅煜佳冷笑着打斷他的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她都說了她最近心慌氣短髮作得越來越厲害了!”
“這個……這個只是……因爲懷孕……”老太醫心虛的斷斷續續道。
“你當本宮是傻子啊!”軒轅煜佳凌厲的眸光射向他,愈加濃重的皇家人的威嚴壓得對方快要喘不過氣來。“她的皮膚微微發黃,手指甲下隱約有黑色縱紋,手臂上一條青筋呈淡紫色,舌苔呈暗灰色,略厚。本宮只是略聽人提起過都知道這是慢性中毒的跡象,你們一羣飽讀醫書、行醫多年、身爲建祥醫者中的翹楚的太醫,本宮就不相信這些症狀你沒有發現!你們竟然還有臉給本宮推說是因爲懷孕的關係!你們以爲本宮會相信你們的說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