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朱由校被輕聲喚醒了,他有些發懵地擡起頭來,這才發現魏忠賢已經站在他旁邊了,跟他小聲地稟報道,“機場那邊來人報告了,說機場已經全部完工,後天飛機就會過來了。 ”
朱由校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桌上擺着的四五個飛機模型,臉上露出了快樂的笑容,看來終於到了自己最期待的時候了。剛纔他做木工模型做到太專注,因此感覺非常累,不由得趴在桌上睡着了,現在忽然聽到機場已經可以投入使用,飛機也即將到來,這簡直是太好不過的消息了。他低下頭擺弄着自己剛做出來的幾架飛機,就好像舊世界那些模型大師一般充滿了興致。
兩天後,南苑機場,朱由校帶着數百宮中內侍、太監、宮女們來到了這個他曾經生活了好一段時間的地方,不過此刻的機場已經跟前段時間不大一樣了,不僅機場旁邊修築起了相當多的建築物,在機場上的跑道空地上還佇立着一座起降指揮塔,指揮塔的頂端還豎着高達六七米的鐵製天線塔。
“那是作何用途的?”朱由校指着起降指揮塔問向前來迎接的楊銘煥,楊銘煥扭頭看了一下,跟他解釋道,“此乃指揮塔,主要是作爲飛機起降的指揮用途。”
“飛機能夠騰空而起,緣何還要由這指揮塔來指揮?”朱由校一點也不理解空中管制的緣由,繼續問道,同時目力極好的他指着指揮塔頂上那些人又問道,“那塔上之人又作何用途?難不成需要如此衆多之人來進行指揮?”
“是啊,”楊銘煥有些鬱悶地點了點頭,他的眼睛還是在舊世界就因爲長時間關注顯示器屏幕而近視了,遠處別說是指揮塔上的人了,就算是指揮塔那麼大一個也看的不是很清楚。“飛機的起降牽扯到許多東西,例如風向、風力,機場對於飛機的起降也有許多需要了解的事情,如飛機燃料多少,距離機場的方向等,只是一兩架飛機還好,可以隨心所欲地起降,但是若要是以後飛機多了,比如說十七八架飛機排隊降落,就必須要讓飛機按照順序進行降落了。飛機速度那麼快,隨便撞到了什麼都是一場大事故的,輕則機毀人亡,重則死傷衆多。”
朱由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是你們不是隻有極少的幾架飛機嗎?何必在現在就建設一座這麼大的塔樓呢?”說着他望向楊銘煥問道,“爲了只是一兩架飛機而建設一個如此大的機場,朕倒是頗爲不理解,如若節約點,豈不是能夠更早完工呢?”
“是啊,能夠更早完工是當然,不過科學技術肯定只會繼續向前發展,”楊銘煥做了個指向遠處的手勢,“我們做事得要有前瞻性,走在科學發展的前面,以後等到大規模普及和運用之後,就能更早和更好地適應了。”
看到朱由校一臉的不理解,楊銘煥只好尷尬地笑了笑,他說的東西也太過於超前了,朱由校連飛機都不能理解,關於機場的建設當然就更不能理解了。不過這不會打擊朱由校的積極性,他指着指揮塔說道,“朕要上去看看!”
“可以可以!”楊銘煥連忙喚來了一輛履帶版犀牛車,這輛犀牛車通過了改裝,原本就是爲了迎接朱由校而進行準備的。車體的四周護板都已經被拆掉了,然後將底盤用木板升高,裡面用大紅的地毯鋪過了地面,又準備了一整套桌椅,別說坐個皇帝,就算是一整套紫禁城領導班子進來也能坐得下。舊世界歷史上滿清這些食古不化的通古斯猴子們面對外來的車輛,無論是四輪馬車還是汽車,都爲了要體現出他們種族的優越性而予以否決,雖然說武朝並不是如同通古斯猴子那般固步自封,但是楊銘煥也不想冒這個險,因此保持了犀牛車駕駛艙與後面車廂的隔離,你看不到總不至於發牢騷了。
等到朱由校和幾個內侍與魏忠賢王體乾一衆人落座之後,楊銘煥這纔在駕駛艙的棚子上拍了拍,犀牛車發出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白色的蒸汽在車體底盤下的排氣口噴射而出,引得旁邊圍觀的宮人們驚叫連連。
不過此刻無論是朱由校還是魏忠賢王體乾,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這樣的情形他們已經見過太多次了,要知道他們可是在這個營區裡生活了足足有十多二十天,髡人的生產或者建設,無不跟這些蒸汽有關,車輛、施工乃至做飯都需要蒸汽,雖然看起來很嚇人,但是卻也沒見過這些蒸汽能有多大的威力。當然,他們是沒見過張元當年所面對的發電廠鍋爐大爆炸,更沒看到那個碩大的鍋爐被蒸汽爆炸推得飛過一條河,他們此刻的腳下就是一座熱氣騰騰的鍋爐,裡面是四五百攝氏度的高溫,不過既然他們不知道,自然也不會怕,而楊銘煥此刻更不會把這些危險告知他們的。
犀牛車快速地沿着機場跑道開到了起降指揮塔前停了下來,擡頭望着這數十米高的指揮塔朱由校又犯難了,走上去會很麻煩吧?他身爲皇帝,很少會需要走這麼遠的路,但是現在又已經到了樓下,說來的是自己,不上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於是咬咬牙就跟着前面的楊銘煥與魏忠賢走了進去。
這座指揮塔的樓梯花費了朱由校差不多二十分鐘的世界,期間他還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了兩次,等到他到了指揮塔頂端的時候,已經早就氣喘吁吁了。
指揮塔裡有大約十來個人,有一排桌子以及桌前的座椅,和平日裡的擺設不同,這些桌子都是靠着牆擺放的,除了通向外面的門之外,四周都被這些桌子給擋住了。指揮塔的中間擺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張南苑附近的地圖,上面還橫橫縱縱地畫着不少的線,地圖的上面蓋着一塊寬大的玻璃,正好將桌子蓋在下面,玻璃上還散落着好幾支筆。
見到一衆人到達,指揮塔裡的人都紛紛起立,朝着這一行人立正敬禮,爲首一人還特地向前一步,對着楊銘煥道,“報告執委主席,指揮塔工作正常,請指示!”
楊銘煥點了點頭,朝他問道,“飛機到哪裡了?”那人連忙說道,“他們三分鐘前剛剛發來消息,他們剛剛經過天津衛雙壘炮臺,大約還有二十分鐘左右應該就能進場。”
朱由校一愣,雙壘炮臺他是記得的,那次他搭乘飛艇從這裡到天津轉了一圈,飛艇掉頭的時候就在雙壘炮臺之上進行的,幾天後天津還來了奏章,說是有天現祥瑞,在雙壘炮臺上逗留,乃是大吉。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偷笑了兩下,不過楊銘煥並沒有看到,而是朝那人說道,“好的!繼續動作!”
指揮塔裡的人紛紛就坐,繼續按照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繼續動作起來,即便是一時找不到事情的人,也手裡拿着兩張紙在座位上假裝寫東西。楊銘煥從擺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幾個望遠鏡,分別遞給朱由校、魏忠賢和王體乾,然後自己帶着他們一起走過了通向外部的門。
走出指揮室,外面是一個圍繞指揮塔寬不過一米的走道,還有一個樓梯可以直接爬上平頂——不過楊銘煥可沒打算讓走樓梯都氣喘吁吁的皇帝去爬那個樓梯,那裡視野當然要好得多,但是卻也危險的多,要是真把皇帝給掉下去了,自己這南苑機場的發展也就不用展望了,估計會被武朝朝廷直接轟殺至渣的。
之前那個彙報的軍官也跟着跑出來了,不過他面前堵着皇帝和兩個大太監,總不好讓這些人給自己讓道,於是乾脆反過來從指揮室外的走道轉了一圈,這才走道楊銘煥的旁邊,“報告執委主席,飛機已經進入三十公里範圍。他們即將從那裡進來。”說着在窗戶上敲了敲,有人立刻就遞出來一個送話器。
楊銘煥一愣,送話器是用來連接電臺的,語音電臺雖然東方港已經能夠生產,但是產量擺在那裡,一般的歸化民是用不成的,而且也不一定會用,如果用這個來聯繫飛機,那麼飛行員裡很可能就有個元老。實際上他對於元老院換裝通訊器材的決心還是略有小覷,例如腫頭蛾多用途機,不僅裝備了無線電臺,同時也裝備了能夠進行十公里通話的語音通話電臺——在飛機飛翔於空中的時候,通訊距離能夠大大擴張,在東方港的測試中就有過五十公里距離內也能進行通訊的記錄。
“喂!塔臺!”送話器裡傳來了一個似乎很熟悉的聲音,但是由於這些東方港產的通訊設備質量控制比較糟糕,不僅聲音失真,同時還有些斷斷續續的,因此聽不太明白。“誰啊?”楊銘煥遲疑了一下,問道,“我是楊銘煥,你是?”
“我是袁振力!……我們今天早晨從青島……飛,現在已經看得到南苑機場的煙囪冒煙了!”袁振力有些興奮地說道,“我們編隊總共兩架腫頭蛾,正在從東南向西北方飛行,速度兩百二十公里每小時。”
“好的,我們正在觀察,”說着楊銘煥舉起了望遠鏡,旁邊聽到了袁振力話的那名軍官也連忙舉起了望遠鏡,朝着東南方向搜索起來。朱由校跟兩個大太監聽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現在也只好依樣畫葫蘆地舉起望遠鏡朝着東南方向張望。
“我看到了!看到了!在那裡!”王體乾第一個跳了起來,用手指着東南方向,“天上有兩個飛鳥,在那裡!”說着放下望遠鏡,卻發現天邊只有兩個黑點。
很快朱由校和魏忠賢也都找到了飛機,反倒是楊銘煥一臉鬱悶,他依舊沒有找到飛機在哪裡。
又過了幾分鐘,飛機靠近到了五公里左右的距離,楊銘煥這纔看清楚飛機,不過他已經啥都不想說了,那種有着高科技和精密設備的黑科技碾壓感蕩然無存。兩架腫頭蛾飛抵機場上空,盤旋了兩圈,這才沿着跑道方向開始降低方向,跑道上有白色的標識指示方向,他們通過無線電和塔臺瞭解了風力和風向的參數,開始降落操作。
只見一架飛機越降越低,起落架輪子很快接觸到了跑道,隨着“吱——”的響聲,起落架機輪飛速旋轉起來,飛機終於接觸到了跑道,接着發動機的油門被降低下來,飛機的機尾輪也接觸到了跑道,僅剩的慣性帶着飛機在跑道上行駛了一段距離,就有一輛犀牛牽引車上前,將其掛住了,拉到了一旁的停機坪裡。
隨着兩個地勤攀上了機翼,將飛機全透明座艙擡起來,袁振力第一個從裡面跳了出來,此刻的他再也不是穿着和當年溪山機場第一次被拍照片時那樣的狗皮襖和狗皮帽子了,現在的他頭戴一頂飛行員軟帽,身上穿着的是棕色的皮衣,皮衣外面還包着一件制暖的背心,他麻利地把背心脫掉塞到了地勤的手裡,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跳下飛機,在旁邊的地勤引導下朝着休息室走去。
第二架飛機也降低了高度,沿着跑道開始降落,朱由校早就已經把望遠鏡放下了,他用不着望遠鏡就能看清楚,此刻的他貪婪的盯着停機坪和跑道上的飛機。作爲一個已經坐過了飛艇的皇帝,他此刻對飛機卻是充滿了興趣,飛機不同於飛艇,雖然飛機體型小了很多,但是它在空中飛翔的速度已經是任何他所認知的東西都趕不上的了,而且他們似乎還有種能夠數十里外就能通話的工具,剛纔自己可就聽得清清楚楚,飛機裡的人還和他們進行了交談。
“朕想要坐一坐這飛機!”朱由校的話直接就把楊銘煥嚇了一跳,雖然元老院的飛機已經算得上是相對成熟的技術了,但是公然把一個皇帝帶上天,可已經不同於飛艇了,若要是出現機械故障的話,飛機上可是連降落傘都沒有的。看到楊銘煥的由於,朱由校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基本上不會得到滿足,因此又說道,“那朕想要近距離觀詳這飛機!這總可以吧?”
“當然,那是當然!”楊銘煥舒了一口氣,只要不上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