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面對面的戰鬥,不再同於之前的襲擾戰,況且由於水手們的數量足足還有六百人左右,所以此時五星廣場上蜂擁而來的水手和單薄的三列陸軍士兵撞在了一起。
士兵們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槍佔據了一點優勢,由於需要上岸戰鬥,攜帶長兵器的水手相當少,此時又是衝鋒,手持長兵器的水手漸漸被甩到了後面。此時在前面的水手面對手持上了刺刀後長達一米七步槍的士兵,根本就是挨捅的。刺刀不同於用於砍殺的長刀,劈砍雖然造成的傷口看起來恐怖,但是不到要害很難真的弄死人,刺刀卻不同。因爲被捅傷的部位主要都是軀幹,傷到的位置基本上都是臟器,很容易內出血造成生命危險。
因此在剛剛交手的一瞬間,就已經有四十多個水手受傷倒地,還有更多的傷員還在強撐着不倒。接下來陸軍士兵也不是如同水手們想象的那樣會保持陣型,他們分開來,大約兩三個人一組,找準機會對着衝上來的水手就是致命一擊。要是水手前進,則身旁的士兵就趁機突刺,如果對方後退,士兵則直接開槍,反正這也不是按照日軍操典訓練的,拼刺刀的時候照樣可以開槍。
儘管如此,士兵們在平時訓練中拼刺刀的技術還是不夠嫺熟,並且畢竟這是第一次進行肉搏戰,很快就開始有士兵受傷倒地。於此同時,在後方的民兵也一陣吼叫着,手裡提着長槍衝了上來。長槍不同於步槍,但是格鬥刺殺動作的原理是相同的,所以這些民兵們雖然平日裡要參加各種各樣的生產和勞動,刺殺動作沒少練,並且由於他們沒有射擊訓練,所以他們的刺殺動作可以說比一般的陸軍士兵還要更加熟練一些。
民兵的投入使得水手們的優勢越來越小,他們原以爲這些海賊無非是裹挾老百姓來參加戰鬥,驅使老百姓上來消耗敵人,卻全然沒有想到這些海賊的兵居然排在第一列,並且還如此不怕死。讓他們此時覺得更想不通的是,後來補充上來的這些看起來穿得很普通如同老百姓一樣的青年男性們竟然一個個生龍活虎,手中的長槍拼刺起來一點也不比海賊的那些帶短劍的火銃差。此時加上補充上來的民兵,東方港的防守者已經有至少四百人的兵力,面對這些只知道拿着刀劍亂砍亂戳的水手來說不僅不顯得單薄,反而比他們更加有威懾力,經過系統化培訓過刺殺動作的民兵和陸軍士兵此時反而能夠有能力碾壓這些人數此時還佔多數水手來。
“裝填霰彈!快點!”大副衝着正在準備給大炮裝填的水手喊道,水手又一次愣住了。
“我們現在在自己人後面啊!”霸主號的水手長大聲喊着,“要是用霰彈,還不得把我們自己人都打死啊?”
“如果不用霰彈,我們都得死,”大副把水手長的身子扳過來對着廣場上,“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些海賊就要佔上風了,要是不裝填霰彈,等到我們前面的人都死完了,我們拿什麼來抵擋這些海賊?”說着大副一腳踹在一旁還在發愣的水手屁股上,“還不快裝填?”
這時候東方港的防守者已經開始殺得這些入侵者開始敗退了,曾志剛帶着一個班正在追着一羣水手順着街道繞過廣場,剛纔他算是除了大風頭,他有個雙方都沒有的作弊器——手槍。這麼近的距離,人又這麼密集,自然是如同傳說中的魔法師一樣點一個掛一個,弄得四五十個水手反而被他追着跑。突然間正意氣風發的他瞥見右邊之前開火過的火炮附近四五個水手正在忙碌着,他突然覺得血液都要凝固了。這些敵人此時裝填大炮,當然不是打算用來當煙花放的,這麼近的距離裡面,又是劣勢,肯定裝的是霰彈,要是讓他們開火了,哪裡還有得好?
“快!對準火炮旁的人開火!”他連忙衝着五十多米外的火炮連續開了兩槍。
士兵們連忙站住了排成隊型,然後裝填子彈。火炮邊的水手們也發現了敵人正在側面過來,有的拿着點燃的火繩就往火銃上湊,有的則在拼命地把火炮的炮口轉過來。
“快開槍!”曾志剛稍微瞄準了一下,一槍放倒了一個舉着火把正準備往火炮點火口湊的水手。水手們一陣喧譁,這時他們的火銃已經開始爆響。這些火銃裝填的都是鐵砂,打出來的就是一片小鐵砂,在這五十米的範圍內打得碎屑橫飛,三四個陸軍士兵被打得鮮血直流,倒在地上捂着傷口叫喊了起來。曾志剛小腿上一麻,就覺得有水順着褲子流到了靴子裡,他連忙一摸,低頭一看全是鮮血,看來自己也被打中了。
就在這一愣神之間,一個士兵突然撲了過來把他按倒在地上,接着就聽見火炮開炮的聲音。一片霰彈的彈雨頓時就覆蓋了這片街道,沒有來得及隱蔽的陸軍士兵們霎時間就被打得渾身是洞,軟軟地都倒在地上,就連之前受傷倒地的那些傷兵此時也都被密集的彈雨打死在地。曾志剛因爲被那個士兵緊緊抱住而幸運地躲過一劫。
遠處的水手們一看射擊效果相當理想,連忙把炮口轉過對準了廣場上還在廝殺的人羣又開始裝填起來。
曾志剛被火炮的氣流和聲音衝得腦袋發暈眼前發黑,他無力地推開這個已經嚥了氣的士兵,定睛打量了下。這個士兵小名叫狗子,是個江浙人,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來自哪裡,因爲家裡田產被大戶霸佔,找官府告狀,結果跟全家一塊兒被髮配到安南。一路上家人都死在路上,他也快要餓死之際被徵發來打海賊而被俘虜,之後就成了歸化民,最後加入的陸軍。曾志剛根本就記不住他的全名,此時的他搖搖晃晃地坐起身來,看着遠處的那些水手們面目猙獰地還在裝填着大炮。
他鼓了兩次勁也沒能坐起來,只好趴在地上到處摸,想要找到他的手槍。可是剛纔情形一亂,他自己也不知道手槍被弄飛到哪裡了,滿街的鮮血碎肉哪裡還找得到?他摸索了幾下,摸到了一支步槍,連忙扯着槍帶拖了過來,端在手裡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問題,右手抖抖索索地打開了狗子的彈藥包,一把黃銅彈殼的子彈頓時滑落下來。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兩口,手果然沒有之前那麼抖動得厲害了,於是在槍膛裡裝填了一發子彈,開始瞄準遠處那個抓着火把等着點火的傢伙。
“啪!”點火的水手還站立在那裡,子彈根本就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曾志剛連忙把槍又檢查了一次,原來前準星偏了,此時又沒有辦法矯正。他鬱悶得半跪了起來,左右張望了一下,附近倒是還有幾支步槍,可是不是被打穿了槍管就是槍托摔成了好幾段。看來眼下能夠用來發射的步槍只剩下這一支了,沒有辦法瞄準就只能拉近距離。他抓了一把子彈塞在口袋裡,用步槍支着站了起來,突然右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痛,看來麻木的勁頭已經去了。他低頭看了看遍地的陸軍士兵屍體,喃喃道:“兄弟們彆着急,我這就去給你們拉墊背的去。”
他一邊神神叨叨地念着一瘸一拐地靠着街邊的房子向前走着,此時的他突然腦海裡冒出了自己當年在那個汽車站出站口看到杜彥德那個黑胖子手裡抓着“穿越貿易”的紙板,接着又回想起自己藏在基地附近的小山上張望那一羣穿越衆在操場上練習隊列和排隊槍斃陣型的驚異。他不由得咧嘴輕笑了一下,“看來今天還真是在劫難逃……”
託戰場混亂的福,一羣炮手誰也沒有發覺有個一瘸一拐的人正拄着支步槍靠近他們。曾志剛沒用多長時間就接近到了十米左右的距離,接着就半跪下來,結果觸到了右腿上的傷口,痛得一激靈,反而精神好了很多。他乾脆就勢坐了下來,把傷腿向前一伸,左腿屈起來,接着左臂支撐在左膝蓋上,開始瞄準起來。
“啪”大副應聲倒地,把對面的牆上濺滿了鮮血。由於大副是站在最後面的,前面緊張的炮手誰也沒有注意到負責發佈命令的人已經見了主神。
“啪”水手長不可置信地扭過頭來看着這個以絕對怪異的姿勢在裝填彈藥的海賊,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接着倒地死掉了。
水手們這時才發覺剛纔射擊過的方向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個海賊,連忙抓起火銃對着這邊開火了。曾志剛很快就被一把鐵砂打中,右胸左臂左腿全部中彈,仰天倒在了地上,但是讓這些水手們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這個海賊居然搖搖晃晃地又坐了起來,他此時沒有受傷的右手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抓住了一個鐵塊一樣的東西。曾志剛此時心裡一喜,原來自己的手槍不知道怎麼被甩到這裡來了。他也不管面前這些愣在那裡的水手,低頭檢查了一下彈匣,然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擡起右手對着這個炮位直接掃射起來。二十發子彈很快就打空了,右手抖得厲害的他幾乎沒有打中任何人,此時的他也沒有辦法換彈匣,只能看着那些抱頭縮在火炮後面的水手們漸漸站起來,接着拿着武器大喊着衝了過來,他咧嘴笑了一下,暈了過去,手中的手槍也隨之跌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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