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後,洛凌蕊兩日未起身,納蘭蘭軒也兩日未出房間。這樣寸步不離的守護着,讓府裡的猜測和排擠瞬間便化爲烏有。
第三日,納蘭蘭軒是牽着洛凌蕊的手一起出的屋子,從此之後。將軍府的管家之權便落在了洛凌蕊手中。
納蘭蘭軒只說了一句,“我不會時時都在,若我不在,你軟弱給誰看。”
自那以後,洛凌蕊脫胎換骨,竟然真的慢慢有了當家人的樣子。也曾不知所措,也曾做錯決定,可是這些結果都有納蘭蘭軒替她擔着。
這種有人護着的感覺洛凌蕊第一次感受,除了洛綰素,便只有納蘭蘭軒了,可是納蘭蘭軒卻不似洛綰素一般。
雖然納蘭蘭軒對洛凌蕊也算是照顧,二人也有了夫妻之實,可是日子卻沒有變化。
納蘭蘭軒依然每日早出晚歸,見到了洛凌蕊也不甚關切與寵愛。兩人的見面雖然沒了之前的尷尬,卻是仍舊淡漠的很。
洛凌蕊心知。納蘭蘭軒並不愛她,娶她也不過是礙着洛綰素的關係。今日自己能有這樣的地位,也算是納蘭蘭軒對她的厚愛。
用洛凌蕊對洛綰素的一句話來說,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能爲你做這些,你還能要求他怎樣……
所以,對於納蘭蘭軒,洛凌蕊永遠都是愧疚的。
因爲自己的私心,她沒有阻攔洛綰素的幫助,就這樣強迫着納蘭蘭軒娶了自己。看她每日流連歡場。有時喝得酩酊大醉,洛凌蕊心中猶如錐刺。
可是面前的男人也會溫存,他會抱着自己問: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洛凌蕊每每見到納蘭蘭軒,心中都是怯懦的。甚至有時會不自覺的躲閃。你說她自卑也好,心虛也罷,就是這樣煎熬着愛着這個男人卻無論如何都不敢捨身靠近。土島縱亡。
那夜之後,納蘭蘭軒曾有一度十分心疼洛凌蕊,那種骨子裡溢出的感覺騙不了人。他眼看着洛凌蕊一步一步變得堅強,甚至可以遊刃有餘的處理後宅的事情。
可是對自己,洛凌蕊永遠都是那一種神情,說不上懼怕,卻是唯唯諾諾。也曾看她嫺靜的樣子,入眼皆是風華,讓人目不轉睛。可是待她轉回頭四目相對之時,那種躲閃的樣子終是逃不過納蘭蘭軒的眼睛。
納蘭蘭軒不知洛凌蕊爲何會是這幅樣子,她可以是一直怯懦,可是現在的她卻不再是從前的那番影子。獨獨對自己的時候是例外的。
她可以嬌嗔,可以嫺靜,甚至可以放肆,只要不是現在這副看到自己跟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就好。
納蘭蘭軒用過各種方法激怒洛凌蕊,無非是想讓她對自己有點情緒。可是,事情卻總是並不如願。
即使盈翠入府,事情依然沒有改變……可是,這卻成了納蘭蘭軒這輩子唯一追悔莫及的事情。
“這是盈翠,會在府中暫住,你安排一下吧。”納蘭蘭軒只留下這一句便離開了。
洛凌蕊看着他大步邁步廳堂的背影漸行漸遠,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轉回身看着盈翠,雖然不知她是何身份,可是這衣着打扮怎麼看都不會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
洛凌蕊是大家女兒,平日裡也是深居簡出,盈翠這個豔陽樓的頭牌。她當然不會認得。
“盈翠姑娘,請隨我來。”帶着盈翠去了北院,洛凌蕊讓下人拾掇了一件廂房給她暫住,一應用品也都安置妥當。
豈知,當晚納蘭蘭軒便將盈翠從北院搬了出來,安置在西廂房的主間。他沒有埋怨洛凌蕊怠慢了盈翠,可是這一舉動卻是狠狠的打了洛凌蕊一巴掌。
入夜,納蘭蘭軒照舊會去洛凌蕊的房間,今日他怔怔的看了她好久。來得有些晚了,洛凌蕊已然入睡。她安睡的樣子有些甜美,可是還未過一會兒,愁容便慢慢顯露了出來。
洛凌蕊眉心微皺,竟然慢慢有淚水滑落下來,身體一顫,恍惚的驚醒過來。
睜開眼看到納蘭蘭軒坐在牀邊,洛凌蕊驚得一怔,“少將軍回來了,妾身以爲今夜……所以早早歇下了。”
剛纔一瞬的欣喜,馬上被洛凌蕊臉上慌亂的表情湮滅,納蘭蘭軒起身寬衣,洛凌蕊掀開錦被下地來幫忙,可是她忘了自己只穿着單薄的裡衣。
納蘭蘭軒轉頭看去,洛凌蕊身材姣好,正俯身在解着自己的腰帶。擡手想要擁住她,可還是頓了頓。
“你可有話問我?”
洛凌蕊擡頭看了看納蘭蘭軒,繼而低下頭繼續爲他寬衣,“沒有。”
這樣乖順的態度反而讓納蘭蘭軒有些不滿!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洛凌蕊永遠都是這副疏離的態度,即使二人歡好,她也是雙目緊閉,納蘭蘭軒有些泄氣,又有些煩躁的打掉了洛凌蕊的手,轉身出了房間。
洛凌蕊呆呆的站在房中發愣,他還是走了,走便走了,心不在,人在有何用。
納蘭蘭軒一氣之下直接去了書房,越想洛凌蕊的樣子越是氣憤,自己竟然如此沒有出息,被一個唯唯諾諾的丫頭氣的沒了歇息的地方!越想越是氣不過,繼而又返回了洛凌蕊的房間。
如新婚那日一般,門被大力推開後,洛凌蕊驚得坐了起來,順着望去竟然是納蘭蘭軒。
看他一臉盛怒,洛凌蕊心中篤信,定是盈翠的事情惹惱了納蘭蘭軒,方纔他忍住未說,現在不知爲何終於想起來追究了。
二人相對無言,洛凌蕊等着納蘭蘭軒爆發,納蘭蘭軒等着洛凌蕊認錯。
“你……”納蘭蘭軒手指着洛凌蕊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少將軍有何吩咐,是來跟妾身說何時給盈翠姑娘一個名分的嗎!”洛凌蕊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說出口的話竟然也有幾分怒意。
納蘭蘭軒嘴角微揚,看着一臉慍怒的洛凌蕊,這倒是有點意思了!“相思不准我納妾!”
洛凌蕊一怔,原來如此,二人成婚這麼久,納蘭蘭軒未曾提過一句納妾之言,老夫人曾提過多次,納蘭蘭軒都是胡亂的遮了過去,沒想到,竟然是因爲洛綰素有這樣的要求。
洛凌蕊哀嘆一聲,擡起頭時臉上竟然冷漠了下來,“姐姐不過一句戲言,將軍府內之事哪裡容得這般兒戲,明日我便與母親商量,將盈翠姑娘正式納入將軍府。”
“你真的這麼想讓她住進來!”納蘭蘭軒幾步靠近洛凌蕊,臉上越發的陰沉。
洛凌蕊輕嘆,“盈翠姑娘不是已住進了將軍府嗎,還是少將軍親自安排的,哪裡還差一個納妾的儀式……”
“我只問你想不想!”
洛凌蕊緩緩擡起頭,對上納蘭蘭軒的雙眸時,竟然有一瞬間的衝動張口而出:不想!
可是,事與願違,洛凌蕊軟糯的聲音終是違背了她的心意,“想!多個姐妹照顧少將軍,妾身求之不得。”
納蘭蘭軒幾步上前抓住洛凌蕊的手臂,另一隻手不住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洛凌蕊驚慌的反抗着,可是卻並沒有成效。
“當初你爲何嫁給我!”
“啊……”
納蘭蘭軒突然深入的動作讓洛凌蕊有些吃不消,瞬間的疼痛傳遍全身。這樣粗暴的動作讓洛凌蕊羞愧不已,這就是懲罰嗎……
那一聲之後,洛凌蕊咬着下脣不再出聲,隱忍的模樣讓納蘭蘭軒心痛不已。
“還是很痛嗎?”
聽到納蘭蘭軒溫潤的語氣,洛綰素睜開眼睛,眼淚順着流了下來。只要她說一句:不想!納蘭蘭軒會馬上讓盈翠消失,可是洛凌蕊始終沒有說出口。
第二日納蘭蘭軒走時只說了一句,“沒我的同意,誰都不能入住將軍府!”
那夜之後納蘭蘭軒許久沒有回到將軍府,洛綰素對外界一無所知,偶爾聽他的親信說起,是皇宮出了事。
洛凌蕊一直提心吊膽,皇宮之內唯有洛綰素,若說能讓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怕是出事的正是洛綰素。
幾日的食不知味,好歹盼到了納蘭蘭軒回來,帶來的消息卻是更讓人失望,洛綰素消失了!
接踵而來的便是種種變故,洛凌蕊有些應接不暇,洛綰素身故的消息傳出,皇上也一病不起,將軍府內,老夫人更是做主納了盈翠爲側室。
盈翠一夜便身份調換,指使着下人的勁頭倒是更勝洛凌蕊這個正室。
洛凌蕊現在無心理會這些,她知道洛綰素不會死,納蘭蘭軒也這樣說,可是人終究是不見了,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洛凌蕊自小便替秦婉夏熬藥,這久病成醫也是說的過去。自己身子的變化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納蘭蘭軒回府的次數越來越少,即使回來不是夜半也是稍坐坐便走。洛凌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納蘭蘭軒也發覺出來,可是還未來及的處理,便被派往了南疆一戰。
這一走便是許久,他凱旋之日,洛凌蕊已然臥牀很久。
其實洛凌蕊心如明鏡,這每日裡送來的湯羹何時會要了她的命她都清清楚楚。可是,她不能說,這是她能爲納蘭蘭軒做的左後一件事。
洛凌蕊央着郎中給她開了幾味藥每日喝着,這脈象也越來越像是實症復發。
可是哪裡騙得過納蘭蘭軒,騙過的只有洛綰素而已。還好,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總算是了卻了洛凌蕊心中的一塊病。
洛綰素走後,納蘭蘭軒端坐牀邊牽起洛凌蕊的手。
“現在,你可願跟我說句實話。”
“妾身從未騙過少將軍。”
“當初你爲何嫁給我?”
洛凌蕊默然,這句話,納蘭蘭軒曾問過無數次,可是每次洛凌蕊都未曾回答。
“因爲那年百花盛宴,我看到了你的笑,雖然並不是對我,可是……我卻是陷進去了……”
納蘭蘭軒伸手將洛凌蕊擁入懷中,“蕊兒,你爲何不肯早些說!”
聽到納蘭蘭軒這樣稱呼自己,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哀怨,洛凌蕊一怔,“我怕,我內疚……蘭軒,我知你愛的不是我,可是我卻強求了這段姻緣,我不敢奢望更多,我怕最後會消失殆盡。”
“蘭軒,你對我的好,蕊兒都記着,這樣便是最好的了……”
“爲何你如此倔強……”納蘭蘭軒緊了緊手臂,將洛凌蕊深深相擁。“倔強的是我!”
沒出幾日,納蘭蘭軒帶着洛凌蕊搬出了將軍府,別院的裝潢設計都是按照洛凌蕊的喜好來的。
同一日,盈翠不知所蹤……
短短時日足夠納蘭蘭軒瞭解真相,聽到將軍夫人在洛凌蕊的湯羹中做了手腳後,納蘭蘭軒終於知道洛凌蕊爲何會對自己下藥。
洛凌蕊讓自己身子虧損久病成疾的表象,便是不想讓納蘭蘭軒知道真相,繼而與將軍夫人勢成水火。
直到最後,她還在爲自己着想……
餘下的日子少之又少,鬼醫能做的也不甚了了。納蘭蘭軒陪着洛凌蕊在別院中看花前月下,知道她倒在自己懷中,餘溫一點點烙在了納蘭蘭軒的心上。
洛凌蕊的墳就在別院後山的高坡之上,那裡花繁緊蹙,溪水縈繞。段龍石的墓碑上空無一字。納蘭蘭軒每日都會來此,伸手摩挲着墓碑,恍惚間都是洛凌蕊久違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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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兒,你且慢些走,讓你等了這麼許久,還要你再等我一刻。”
“待我追上你時,必定用來世補償我的虧欠……那時,這墓碑之上會刻下我們二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