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0：19分。
壹號別院。
玉京市安寧區最貴的別墅區，前兩年房價最高的時候，十六萬一平，當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
不過如今，連張靈宗都在工地上混不下去了，這裡的房價自然也跌了不少。
然而再怎麼跌，在普通人眼中，這裡已經算得上是天價。
嗡……
刺眼的車燈從黑夜中行駛而來，五靈虹光停在了小區大門口。
一位年輕的保安探出頭來，剛要驅趕，車杆竟是自動擡了起來。
“見鬼了，我眼花了嗎？”年輕保安揉了揉眼睛，看着開進小區的五靈虹光，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輛五靈虹光是業主的車？
“少見多怪，你剛來不知道，那是二十三幢樓住戶的座駕。”
旁邊，一位老保安看着手機，只是擡頭瞄了一眼。
“不是……住在這裡……開五靈虹光？”
年輕保安的神色越發古怪。
在這個小區，豪車他見識了不少，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可是五靈虹光卻是頭一回見，對於年輕的小保安而言，實在太過夢幻了。
“年輕人啊，還是太年輕……不知道有錢人有多會玩……”老保安彷彿看透了人世一般。
“老闆，這是你家？”
張凡看着小區內的環境，如同進了大花園，忍不住開口道。
“準確來說，這只是我其中一處家。”白不染淡淡道。
“……”
白不染的房子是獨棟別墅，上面三層，下面兩層，前面是花園，後面是游泳池，車位便自帶四個。
看樣子光是裝修費便能在玉京市其他地方隨隨便便買套房。
“隨便坐。”
剛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整張熊皮地毯，白不染家的客廳比張凡家都要大不少。
當真是老闆吃香喝辣，員工越活越差。
“老闆，咱們能共同富裕嗎？”張凡撇了撇嘴道。
“等我先富起來，再來帶帶你。”白不染輕笑道。
“……”
嗚……
就在此時，昏死過去的黑魘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眼皮輕動，竟是轉醒過來。
砰……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張凡運起【天母心咒】，擡手就是一個大逼兜，恐怖的力量直接將黑魘扇飛了出去。
後者重重落地，一口老血噴涌而出，再度昏死過去。
“你是下死手啊。”白不染掃了一眼。
“我今天差點死了。”
張凡癱坐在沙發上，狀態依舊是虛弱無比。
“他可沒有這種能耐……”白不染淡淡道。
“今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放眼玉京市，也只有他有這般手段了……”
“誰？”
“絕妙觀主。”白不染吐出一個名字。
“念先生！？”
“你也知道？”白不染看向張凡，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能夠在剛剛那般混亂中活下來，傻子都知道張凡的背景非同小可，至於是真武山，還是其他，對於白不染而言，並不重要。
當初，他受真武山委託，照顧張凡，他就知道，這裡面的麻煩事不會小。
“不是這隻耗子，我會被絕妙觀主盯上？”張凡沉聲道。
“那你也太看得起這隻黑耗子了……”白不染搖頭輕語。
“在絕妙觀主的眼裡，他也只是一隻耗子而已，平日的指點也只是閒極無聊。”
“嗯！？”
張凡眉頭一挑，聽出了話外的意思。
“老闆，我怎麼感覺你認識這隻耗子？”
“算是有點交情吧。”白不染淡淡道：“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跟你結下樑子。”
“不對吧，我感覺你不單單是認識這隻耗子……”
張凡的眼中泛起狐疑之色。
“你說的沒錯，我也認識絕妙觀主，當年他隱姓埋名，拜入真武山，我便認識他了……”
“後來，他被困落荒山，我也來到了玉京市……”
白不染走到吧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實，我跟他並沒有什麼區別，都被困在了這裡……”
“嗯！？”張凡眸光微凝，露出疑惑之色。
“我是說……我也只是幫着真武山監視那位而已……”白不染嘆道。
對於真武山，對於念先生……無論是他，還是黑耗子，都是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
“能不能賣個人情給我？”
就在此時，白不染話鋒一轉，突然道。
“老闆，你不會是想讓我放了這隻耗子吧。”
“讓你息事寧人，確實有些過分了，不過他活着，對你的價值更大……”白不染晃動着酒杯，輕笑道。
“在商言商，一切都可以談，談到你滿意爲止。”
“這麼說的話……”
張凡冷靜了下來，心念急轉。
他今夜損失不小，張北僵徹底廢了，攔腰斬斷，泄了那口真陽，便只剩下兩張撕裂開的皮子，也不知能不能修復，修復起來估計也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方面，他需要諮詢一下陰山熊家，畢竟驅鬼煉屍，他們是行業專家。
除此之外，他的身子也要補一補，精神上的損失也要算一算。
片刻後，黑魘醒了過來，他捂着臉，機警地向後退去，作出防守的姿態。
這般舉動倒是將石守宮和蘇時雨嚇了一跳。
“又醒了！？這耗子可真抗揍。”張凡冷笑。
畢集【天母心咒】的一巴掌，如果換做一般的妖鬼，早就被打得形神俱滅了。
可是這隻大黑耗子僅僅只是昏迷了十幾分鍾而已，這也側面顯現出他實力的強大。
“等等，我幫你去談談。”
白不染擡手虛按，走了過去。
黑魘看見熟人，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白大哥，這小子……”
“你過來。”
白不染不等他說完，勾着黑魘的肩膀，便將其拉倒了旁邊。
兩者竊竊私語，目光時不時向着張凡這邊投來。
“什麼？他還要殺我全家？我哪有全家給他殺？”
突然，黑耗子發出一聲低吼，看向張凡的眼神有些飄忽。
他沒有想到年紀輕輕，手段居然如此狠辣，當真是印證了他自己的那句話：
冤冤相報何時了，斬草除根大家好！
白不染搭着黑魘的肩膀，似在安撫。
“他還要扒了我的皮作錢包？”
不多時，黑耗子再度發出一聲低吼，看向張凡的眼神越發不對勁。
身爲大妖，那種眼神卻彷彿在看爲禍人世的魔頭。
“好，就這麼定了。”
片刻後，白不染拍了拍黑魘的肩膀，緩緩起身，走了過來。
“怎麼說？”張凡問道。
“談好了，他以後就跟着你了，十年爲期，任憑驅使。”白不染咧嘴笑道：“這麼好的免費打手，在別的地方你可找不到。”
“當真！？”張凡下意識看向變得有些拘謹的黑魘，倒是動了心思。
說實話，大黑耗子的實力確實不俗，比起劉星陲，劉星宇兩兄弟，比起石守宮，蘇時雨兩小妖都厲害，就算是他想要拿下都要廢一番手腳。
能有這麼個免費打手，倒也能勉強彌補張北僵的損失。
唯一讓張凡有些遲疑的是，就怕養不熟。
“放心，這隻耗子節操還是有的，也算本分，這點我可以爲他打包票。”
白不染與黑耗子認識了多年，自然有這個底氣。
“另外，你可以給你八十萬，算是今夜冒犯的補償。”
“八十萬？”張凡心頭微動，他如今最缺的便是錢。
“他哪來的這個多錢？”
“他這副人身在世俗裡也是有身份的，你如果答應，明天就可以轉到你的賬上。”白不染拍了拍張凡的肩膀。
“小張啊，這條件不錯了。”
“這年頭，你自己煉一頭妖要花多少代價？”白不染凝聲輕語。
像黑耗子這樣的修爲，在古代，甚至能夠去一些山門道觀當護法獸了。
更不用說，他還奉上了八十萬的賠償。
“也行吧，我可是瞧老闆你面子。”張凡淡淡道。
“好了，今天就先住我這邊吧，具體的細節明天再說。”
白不染拍了拍手，皆大歡喜，很快便爲衆人安排了客房。
折騰了一夜，張凡也累了，不過想象賬戶上很快便要多出八十萬的鉅款，不禁有些激動。
當即，他打開超信，找到了洪三，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洪哥，那株人蔘還在嗎？”
“兄弟有興趣？”
洪三幾乎是秒回，這個點也還沒睡。
“能給我留着吧，就這兩天，我把錢送過去。”
“哈哈，兄弟大氣，給你留着。”
洪三回覆了過來，帶着笑臉的表情。
“搞定！”
張凡放下手機，有了【火字貼】，採補人蔘大藥，他的實力應該能提升一大截。
念及於此，張凡倒在了軟乎乎的牀榻上，轉眼便陷入夢鄉。
……
“真情像草原廣闊，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總有云開日出時候，萬丈陽光照耀你我……”
悠揚的音樂從古老的絕妙觀中傳出，伴隨着山中蟲鳴鳥叫之聲。
轟隆隆……
混黑永夜之下，無盡的光影在跳動，於元神內景深處越發清晰。
絕妙觀前，十二歲的張凡如同活死人一般，雙目空洞，了無生趣。
“活死人……活死人……終南山祖師曾經傳下一門活死人法，深得道門玄妙……”
幽幽的聲音從古拙的道觀之中傳出，透着一絲妙趣。
“形如槁木，心如死灰……莊子曾經說過，這是最接近道的狀態……可惜啊，從生入死易，由死復生難……”
話音落下，一陣鐘聲響徹，自絕妙觀出，震盪落荒山。
“張靈宗，你應該知道，你這兒子乃是異數，古往今來，同代之中，從來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練成九大內丹法其中的其中任何一門。”
“更不用說，他還染指了三尸照命……”
言語至此，提及那個名字，絕妙觀中的那道聲音變得疏冷了幾分。
“已有取死之道。”
“所以，我纔來找你。”
張凡面前，一道精瘦的身影護佑着他，飽經風霜的眸子裡藏着堅毅。
“念先生，你是無爲門的副門主，應該知道三尸照命的玄妙。”
話語落下，絕妙觀內卻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那道聲音方纔再度傳來。
“張靈宗，你在龍虎山下詐死避劫，所有人都以爲你死了……”
“可我知道，你雖然未死，卻也要陷入第五次大夜不亮……現在的你，還敢來我面前？”
淡漠的聲音從絕妙觀主傳出，透着一股冷意。
“你不會動手。”
“爲什麼？”
“天下同歸而殊途……無論是誰，修行的目的便是爲了窺伺到那純陽無極的境界，尤其是你……”
“所以你不會動手，至少現在不會。”
此言一出，絕妙觀主的那人再度陷入沉默，片刻後方才道。
“你說的不錯，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兒子都是很好的觀察對象，你們都是異數，能夠看到純陽的希望。”
“純陽啊……古來多少求仙客人，又有幾人得純陽？”
“三尸道人之後，六十年甲子，天地茫茫，卻只有楚超然一人踏入這重境界……”
話語幽幽，渲染着悲涼的情緒，與那個男人同代既是一種大幸，也是一種悲哀。
幸運的是，能夠見到真正的純陽無極之境，這重境界，並非虛無縹緲，是真正可以修爲證得。
悲哀的是，那個男人如一座天關，擋住了所有人的路，絕望而又徹底。
“所以，我想知道，如何能夠合神破劫。”
“你需要拿秘密來換。”
“什麼秘密？”
“那天夜裡，你從龍虎山到底帶出來什麼東西？”
絕妙觀內，傳出了那幽幽的聲音，透着一絲好奇。
“一個女孩……”
“嗯！？”
絕妙觀內，傳出一絲驚疑，也不知是疑惑對方回答得如此容易直接，還是疑惑從龍虎山中帶出，引起各方覬覦的東西竟然是個女孩。
“什麼女孩？她爲何會在龍虎山？”
“我只能告訴你，八十年前，道門大劫，那個女孩也在龍虎山上……”
“除了楚超然，她也活在世上……”
空山幽幽，蟲鳴鳥叫。
這個引發龍虎赤月，足以震動天下的秘密，便這樣堂而皇之地宣之於口，沒有任何的遲疑，也沒有任何的拉扯。
“我還可以告訴你……”
“六十年前，楚超然與三尸道人鬥法於東嶽之巔……那時節，山上不僅僅只有他們兩人……”
話語一頓，山風幽起，吹動蒼林。
“那個小女孩也在場！”
“她見證了百年來最重要的一場大戰。”
鐺……
悠揚的鐘聲從絕妙觀中傳來，透着隱隱的慌亂和不安。
“現在，告訴我方法。”
“方法有很多，你可以用他的命去嘗試，不過唯一靠譜的，只有一種。”
幽幽的聲音從絕妙觀內傳了出來。
“說吧。”
“九大內丹法，大浮黎土！”
轟隆隆……
話音落下，一陣微妙的波動從年幼的張凡身旁傳出。
“張靈宗，你應該是知道這門內丹法的特別，哪怕在九大內丹法之中，它都是極爲特殊的……”
“九大內丹法，數代之中也未必能有一人能夠練成其中一門……”
“唯有【大浮黎土】，代代不絕，傳承未斷，每一世都有傳人出……”
“唯有此法，可以讓你的兒子合神脫劫，成爲那特別的存在。”
絕妙觀前，男人陷入沉默，看向旁邊形如槁木的張凡。
“南張只剩下你們這一脈了，你去求，或許他們會答應……”
就在此時，絕妙觀內傳出一陣輕慢的笑聲，透着調侃的味道。
“畢竟，【大浮黎土】是你們龍虎張家的不傳之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