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XA: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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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人以爲戰爭會在幾年內結束時,這前後持續二十多年的戰爭給了他們當頭一棒,讓那些最樂觀的人們不得不學會以最悲觀的眼光審視着整個世界;等到大部分在戰爭中苦苦掙扎的平民盼望着戰爭結束而不可得時,意料之外的轉機終於爲戰爭的結束奠定了基礎。

沒有人能夠準確地說出全面崩潰開始於哪一刻,因爲預期中將爲美利堅帝國帶來重創的美洲登陸戰役遲遲沒有發生。不知爲何,逐漸在太平洋取得了全面優勢的大東合衆國仍然不打算支援他們遠在中美洲地區的友軍,這遲疑使得帝國軍終於得以抽出足夠的兵力迅速從墨西哥南下以鎮壓企圖扼住巴拿馬運河的游擊隊。隨着帝國海軍被一分爲二的危險消失,帝國軍的指揮官們恢復了往日的樂觀。既然大東合衆國看起來不打算直接進攻美洲,他們大可以憑藉着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繼續和敵人對抗,直到在戰爭模式下持續運作了幾十年的敵人被迫求和爲止。

或許,他們只需要出賣仍在歐陸奮戰的盟友,就能換來一個體面的停戰協議。

然而,真正讓局勢惡化的卻不是大東合衆國的軍隊,而是成千上萬從前線涌回後方的士兵。那些在墨西哥和中美洲的土地上拼殺了至少四年的老兵們突破了上級的封鎖,頑強地回到鄉間和城市,把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如實地轉告給自己的親朋好友。直到這一刻,人們才驚覺帝國一直對他們開出了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二十多年了,是他們的軍隊一直征戰世界各地,屠戮着成千上萬的平民,而從未當真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夠踏上帝國的國土。

那一傳言最終得到了證實,並迫使帝國的公民們去面對他們不願相信的事實:這是一場屬於他國的自衛戰爭,而他們是侵略者。打着捍衛自由的旗號持續作戰二十多年的合衆國和繼承它的帝國,從未向公民們說出真相。

若是帝國對這些老兵們的胡言亂語充耳不聞,事情或許還不會變得更糟。但是,當堪薩斯的幾十名返鄉老兵忽然在同一天集體自殺後,當地的居民產生了難以遏制的恐慌。這份恐慌迅速傳遞到各地,伴隨着更多的流言和指責,矛頭對準了一直以來保持沉默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們。

面對公民的質疑,帝國軍和管理相關事務的官員不得不再一次站在鏡頭前做出漏洞百出的解釋。儘管他們的說辭完全缺乏依據,卻成功地像往常那樣發揮了恰如其分的作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解釋後,公民們心滿意足地返回家中繼續過着平凡的日子。只要戰火還沒有降臨到他們身邊,他們需要從帝國那裡得到的只是一種象徵性的表態。

不料,進入2024年夏季,情況急轉直下。幾個月前還向公民宣佈各項電子消費品庫存充足的官員和商人們突兀地進行了必要的技術性調整,簡而言之便是以漲價來彌補對應的損失。從加利福尼亞到佛羅里達,凡是公民生存的必需商品,幾乎沒有哪一樣能夠逃得過這一輪漲價——在那些長期爲帝國軍提供必要人力和資源的州,情況更爲誇張,不僅實體商品平均漲價超過2倍以上,連許多用來維持義體正常運作的程序(非買斷制)也搭上了漲價的順風車,瘋狂地向着常人不敢設想的價格一路狂奔。剛返回家裡沒幾天的公民們又一次走上了街頭,他們得到的不過是千篇一律的答案:只不過是技術性調整,沒必要大驚小怪。

誰也不清楚調整會持續多久,在沉重的壓力下,總會有人率先崩潰。到了2024年6月,住在大城市裡的公民們不得不接受新的常見現象,那就是每天早上幫助鄰居或是清潔工搬運倒斃街頭的無業遊民。忠實地按照原本設計的邏輯接受命令的程序只在乎它的使用者有沒有按時上交使用費,至於因用戶未能繳納費用而直接停止功能會對用戶本人造成怎樣的致命影響,那實在不是一個程序能夠理解的問題。或許連開發程序的工程師也不能理解。

一片死水之下是涌動着的暗流,曾經在數年前被帝國軍擊潰的共和派再次集結起來,他們抓住了又一個機會,試圖讓已經數次遭受重創的組織起死回生並奪回他們的一切。本就只效忠於金錢和利益的帝國軍軍官和士兵們並不在乎誰是僱主,只要價碼令人滿意,協助叛徒戰鬥也沒什麼——歷史只承認贏家。

真正的叛徒會聰明地掩飾着自己的真實動機和想法,他們早已學會了埋伏在敵人之中,儘可能地避免自己的行動成爲敵人埋葬自己的依據。然而,反抗的念頭一旦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指望每一個持有相同觀點的人整齊劃一地保持克制就變得不現實了。起初,只有一些平日受盡上司和同僚欺壓的軍官暗地裡抱怨着帝國軍和帝國;等到帝國的官員們慌張地表示他們沒辦法控制漲價的趨勢時,連作爲罪犯而加入軍隊的士兵也學會了借用他人的觀點來裝飾自己的罪惡。無論動機如何,只要沾上了這反抗者的身份,便儼然成了另一層意義的英雄。

既然他們在戰場上打不過大東合衆國的軍隊,難不成上帝還要制止他們回家之後衝着皇帝陛下的畫像和照片唾罵幾句嗎?

那些真正忠誠的帝國軍軍官立即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可靠:用更加隱蔽的手段讓惹上麻煩的關鍵人物消失。他們不必擔心有任何知情者對外公佈消息,在這個新聞需要依賴發達的信息渠道才能被公衆熟知的時代,沒有任何媒體平臺敢於和帝國對抗。誰不和帝國的立場保持一致,誰就是被大東合衆國收買的間諜,這是帝國上下的共識。至於讓那些昧着良心對抗帝國的叛徒忽然畏罪自殺,更是帝國軍的拿手好戲。

現在,不想反抗或是不想被扣上反抗者的名頭後莫名其妙地從人羣中消失的公民只有兩種選擇:要麼加入到圍捕反抗者的隊伍之中,要麼儘可能地逃避一切活動並聲明自己是喜歡住在山林裡的野人。

“我想,我們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

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摩挲着自己的光頭,無聊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着不遠處的孩童玩耍。在他身旁,另一名身穿灰色西服、頭髮和西服顏色幾乎沒什麼兩樣的青年疑惑地望着他。

“什麼?”

“他們要是信任我們,我們就保持現狀;要是他們懷疑我們是共和派,咱們就真的去當共和派。”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在嘲笑我。”庫爾茨上校冷笑着,“……他們總是猶豫不決,經常錯過機會。”

“你得理解他們,8年前共和派起義的那一次,能代表他們的精銳都被帝國軍消滅得一乾二淨,以至於現在利用共和派這個旗號活動的不過是一些對帝國不滿的反對派——他們甚至不一定真的是我們認知中的共和派。”

埃貢·舒勒調整了一下視野範圍,掃描着前方的樹林。保持感官的敏銳是必要的,這能讓他免於成爲別人的工具或是被人送進陷阱。像他這樣有着特殊身份的人物,每一次進入封閉場所時都要額外地注意周圍的風吹草動,以免莫名其妙地在敵人手中丟掉了性命。

共和派是個鬆散而混亂的羣體,其中集合了所有對帝國不滿的反對者,既有舊時代的官僚和政客,也有新時代的年輕人,更不乏不被帝國重視的帝國軍軍官。這些人能夠聚集在一起,僅僅因爲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個正在緩慢卻不可避免地走向戰敗的帝國,和曾經承諾給公民帶來自由和勝利卻讓公民失望的皇帝陛下。除去這一點,所謂的共和派幾乎沒有任何值得他們聯合的基礎。一些共和派主張依靠本土的公民來反抗,另一些則把希望寄託在帝國的敵人身上——即便是後者,也分爲了支持俄國和支持大東合衆國的兩大不同派系。這些英勇而莽撞的反抗者集結成爲幾十個大小不一、互相之間沒有統屬關係的組織,各自單獨從事反抗帝國的鬥爭。

比起活躍在前線的反抗者,潛伏在帝國內部的間諜更安全一些。他們能夠借用帝國賜予他們的一切來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而後懷着一種悲天憫人的高尚使命感和近乎自我毀滅的錯亂直覺去協助自己的戰友們摧毀這個給予了自己一切榮華富貴的龐然大物。庫爾茨上校勉強算是其中之一,而舒勒則根本不認爲自己是共和派當中的一員。

“我選擇支持你們,只不過因爲我認爲你們更能讓人類的科學得到長久的進步。”他這樣直言不諱地對庫爾茨上校解釋道,“下一次呢,就不要和我談你們的理想了。”

“那如果事實最終諷刺地證明帝國在短期內更符合你的預期呢?”

舒勒沒有直接回答,他拿過放在一旁的公文包,只是稍微打開皮包,朝着裡面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把公文包放回了原來的位置。重新把視線投向原來的位置時,舒勒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正跟隨自己的父母——他相信那兩個把玩耍着的孩子帶走的成年人大概具備這樣的身份——離開的孩子,用帶着濃重德語發音的英語反問道:

“看到那邊的小孩子了嗎?”

“他們很幸福,不必擔心生活帶來的一切壓力,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隨時受到威脅。不,他們甚至沒有真正理解這個世界其實徘徊在地獄的邊緣。”庫爾茨上校似有感觸,“……爲了給下一代人創造出和平,哪怕只是一代人的和平,沒有什麼代價是過於高昂的。嗨,如果歷史證明我們要在和平和自由裡做個選擇,到時候只有時間能夠證明我們的抉擇是不是正確的。”

“……要是他們的年紀再小一些,我只需要糖果和巧克力就能把他們從自己的父母身邊拐走。”舒勒擡起右手推了推眼鏡,他現在更多地把自己的眼鏡當成一種裝飾品,義體的出現幾乎消滅了眼科疾病的概念,“很可笑,是不是?成年人都會覺得能被糖果輕鬆地拐走的孩子簡直蠢得無可救藥……但是,仔細想一想,事實不過是這些孩子的需求和意願單純得能夠忽視其他因素的影響而已。實際上,我們也在不停地被類似的人販子拐賣,只不過他們拋出來的誘餌不是糖果或是其他美味的食物……是任何能夠讓我們的胸膛中產生共鳴的……衝動。”

庫爾茨上校那人工義眼的瞳孔猛地緊縮,他不經意地拍了拍灰色西服上的灰塵,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電子煙,和舒勒一起觀望着那其樂融融地遊覽着公園的一家人。

“還真是符合你們德國人的風格,既直截了當又不給人留下把柄。”

“我喜歡說實話,做學術最需要的就是嚴謹。”舒勒遲鈍地笑了笑,甚至沒有露出任何一顆牙齒,以至於他的笑容看上去像極了變形的小丑面具臉上的假笑,“……該出發了。”

“啊。”庫爾茨上校點了點頭,“算一算時間,也該我們動手了。”

“你應該明白這麼做是沒法改變世界的,更不可能讓這個你口中處於地獄邊緣的世界走向和平。”

“和平永遠建立在基於對自身遭遇毀滅的恐懼之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公園,在公園大門附近找到了等候已久的衛兵。附近的街道旁只有這些恪盡職守的士兵遊蕩着,他們能夠來到這裡也全是因爲自己的長官。普通市民想進來參觀,得額外花錢才行。一來二去,最終連周邊街道上的商鋪都關門了。

“我們很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在衛兵的前呼後擁下回到專車內部後,庫爾茨上校立即對舒勒說明了情況,“帝國軍下個月就要啓動《白色戰爭計劃》了,到時候他們還會把大批前線作戰部隊調回國內鎮壓共和派。”

“事情嚴峻到這種地步,共和派應該早點籌備起義了。”舒勒漫不經心地躺在座椅上,這些抽象而又具體的概念在他心中沒有留下什麼波瀾,“……這樣也好,不然我會擔心你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同樣屬於共和派但卻對你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的【同夥】給逮捕。”

轎車裡的其他軍官們無奈地笑着,沒有做出什麼反駁。寧願拋棄自己的前途併爲此搭上性命的軍人固然是勇士,但這種英勇無法掩飾他們的茫然失措和輕率。周密的計劃一向只存在於紙面上,等到計劃即將實施時,事先做好的準備全都成了擺設。

車子穿過華盛頓的大街小巷,經過數百名士兵的目送後,抵達了白宮前方。幾名衣冠楚楚的官員和秘書就在附近等待着,他們一見自己需要接待的客人來訪,忙不迭地上前迎接。

兩名渾身上下找不到半點人類特徵的士兵搶在他們前面攔住了舒勒,用僅有人體外形的金屬手臂指着舒勒手中的公文包。

“隨便。”舒勒大方地把公文包遞給他們,“不過,別動我的口香糖和電子煙,那玩意是我在波多黎各買的。現在你們要是想去波多黎各,那可不容易啊。”

這些肩負特殊任務的士兵們把舒勒的包裹翻了個底朝天,除了必要的紙質文件、存儲設備和舒勒所說的一些個人用品外,沒找到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當他們把公文包遞給舒勒時,這個年紀輕輕就以光頭形象示人的學者和技術專家很不客氣地要求他們把所有物品擺放回原來的位置。

“這——”

“快點按他說的去做!”旁邊的軍官見狀,連忙呵斥自己的手下,“……還愣在那裡做什麼?”

這小小的插曲沒有打攪大人物們的興致,他們滿懷歉意地向舒勒表示遺憾,並聲稱這些繁瑣而略顯冒犯的措施是維持基本安全的必要保證。時值夏日,白宮前方的草坪仍然枯萎着,不知道那負責打理草坪的園丁和工人是否因此而被解僱。

埃貢·舒勒手提公文包,在士兵們的監視和官員們的假笑中來到了這棟象徵着帝國最高權力的建築物前方。不出意外,他在大廳的角落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有他能夠和那人交流,也正是那人讓他起死回生並得到了繼續探索真理的機會。

“……皇帝陛下的生活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簡樸。”進入白宮後,舒勒不由得讚歎皇帝那嚴於律己的個人作風,“您知道,總有些不懷好意的傢伙聲稱皇帝陛下用納稅人的錢建造了豪華的宮殿,甚至還有人說他秘密地承包了一個島嶼供帝國的新貴們尋歡作樂……唉,我就知道那全然是胡扯。”

“沒錯。”一旁的官員連忙附和着,“這還用說?能從外國的侵略者手中保護公民自由的,除了陛下之外還能有誰呢?雖然說皇帝陛下確實做出過一些不合理的決定……但世上又沒有從不犯錯的人。”

沒過多久,舒勒等待着的大人物便出現在了前方。和經常被展示在媒體中的形象相比,真實的皇帝看起來反而顯得年輕一些,有人說他不停地對自己進行小幅度的改造來避免被人迅速地發現端倪。當其他人還在爭論皇帝陛下那像極了火雞的金髮到底有沒有變白時,舒勒已經無法從對方的腦袋上找到任何同白色相近的顏色了。

這無比尊貴的領袖本該穩重地邁着不大不小的步子、威嚴地走到舒勒面前,而後說些表示關照的廢話,再真正同舒勒談一談該怎麼針對他的某些小發明進行獎勵。然而,當這位統治着整個帝國的大人物橫衝直撞地來到舒勒前方並和舒勒熱情地握手時,連陪同他的官員們都暗自感到晦氣。

現在舒勒能夠肯定地說,有一項傳言是完全真實的:皇帝陛下和別人見面時酷愛用力和對方握手,似乎讓別人的手部麻痹才能使得他產生些許成就感。

“尊敬的——”

“我們現在正需要這樣的專家。”還沒等舒勒問候對方,皇帝陛下喋喋不休地開口了,“可以預見的是,舒勒先生研發的新程序能夠極大程度地提高士兵在戰場上的生存機會……你們應該都聽說過,他每天的工作時間平均超過20個小時。”這位曾經做過商人的皇帝甩着蓬鬆而飄逸的頭髮,繼續向着旁邊的下屬宣傳他的想法,“過去我們的失敗源自哪裡?是公民沒有爲自由而犧牲個人的勇氣,這種勇氣應當落實到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上。大東合衆國的工人每個月只放假兩天,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大概也接近二十個小時了——他們就是靠着這種不要命的瘋狂讓我們步步後退。”說到這裡,沉醉在自娛自樂中的皇帝陛下這纔想起來自己原本要做什麼,他略帶歉意地又同舒勒握手錶示敬意,然後繼續向着下屬發號施令:“……我們不僅需要戰場上的英雄,也需要這樣留在本土爲捍衛自由的戰爭奉獻一切的堅實後盾。爲了表彰舒勒博士的功勞,我覺得咱們是時候正式設立一些必要的頭銜了。”

身處漩渦中心的舒勒完全不在乎這些溢美之詞,他來到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通過對【規則】的研究,舒勒找到了能夠被他認定爲漏洞的生存辦法,並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一次嘗試。儘管他經常在口頭上只表示對技術和知識的熱愛,但他同樣不介意爲麥克尼爾未來的任務探索一些可行的辦法。做好了必要的全部備份工作後,在這場衝突中不持有任何立場的舒勒決定承擔這個沒人敢於執行的命令。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自我的請願。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驚動了外面的警衛,他們回過頭,驚恐萬分地發現身後被滾滾濃煙籠罩,整棟建築物陷入了火海之中。之前按照上級的命令一絲不苟地封鎖街道以防勾結共和派的市民上街的衛兵不知所措,他們的電子腦裡被牢固地刻下了對規章的嚴格遵守,唯獨沒人想起來安排一下事項的優先級。

終於有一名士兵離開了崗位,向着正在迅速吞噬着枯萎草坪的火場衝去。

“喂,你這傢伙,果然沒按照規矩安裝程序……”身後的其他士兵怒不可遏地舉起了手中的步槍,“又是一個反賊!”

懷着對皇帝陛下的憧憬和敬愛而加入了護衛隊的年輕士兵到死也不會理解爲什麼他的同伴會向他開槍。

後記A(1/5)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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