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天命【一】

吳陽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深呼吸一口氣。

等到耳畔的那些囈語與腦海中刺痛感消失,這纔在少女的幫助下坐起身子。

隨後。

他看向少女。

“我沒事!這次還要多謝你了煤球!”

眼前這個貓耳娘少女,赫然就是剛纔的那一隻黑貓所化。

“哼!你可不要誤會,我可不是關心你,只是你出了事也會牽連到我而已。”

貓耳少女被吳陽的目光注視,冷哼一聲,將頭偏向一側。

似乎對於吳陽所言,很不在意的樣子。

不過,頭頂那雙不斷微微擺動的貓耳卻暴露了她對於這話很受用。

對於這種情況。

吳陽也是早已經習以爲常。

他將目光看向桌面上合攏的黑色書本。

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

他的面色變得一時間有些陰晴不定。

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只是觀看了一幅畫面。

就會產生那麼大的反應。

要知道類似這種事情以前可是從未發生過。

“煤球,你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吳陽用指腹摩挲揉捏着太陽穴,緩解着因爲剛纔導致的頭痛。

一邊將目光看向一側的貓耳少女。

聞言。

貓耳少女神色也是變得有些凝重。

“如果我的猜測不錯,應該是那畫面之中有某個生命層次極其恐怖的存在,就像是一些無法被直視的異源體一般!”

貓耳少女沉聲道。

“這種存在肉眼無法觀測,以任何媒介都可能會受到侵蝕。”

聽到對方所說。

吳陽原本正在揉捏太陽穴的動作一頓。

“你是說,對方通過畫本爲媒介對自己動手?”

而貓耳少女則是搖了搖頭。

“不,更準確的說,這只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爲,甚至對方對於這裡發生的事情都可能沒有任何察覺。

就像是普通人直視正午的太陽會被太陽的光芒刺傷眼睛。”

吳陽神色一頓。

他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般情形。

最令他心驚的是,自己甚至都未曾真正直視那個存在。

僅僅是通過畫本進行間接觀測,竟也招致如此嚴重的反噬。

思及此,方纔最後一幅畫面不由在腦海中閃回。

在最後一刻。

畫本上的畫面變得清晰,寫實。

他也真正看清楚了那是什麼。

其赫然是一條鱗片蒼白死寂的巨蛇。

就在他回想到這幅畫面的時候。

他悶哼一聲,太陽穴突突直跳。

好不容易緩解的頭痛、囈語和視野中的雪花噪點再度襲來。

整個世界彷彿都在他的面前開始了剝離。

“該死!”

吳陽咬緊牙關,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隨着思緒抽離,那股感覺才稍稍減退。

等十幾秒後,他才恢復過來。

想到剛纔發生的事情。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沙啞。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心中不由升起一抹驚疑不定。

原本他只是一個普通再普通不過的人。

但是。

從他得到這本畫本開始。

一切都不一樣。

他的生活徹底發生了改變。

沒有人知道的是。

那些所謂的異源體。

都是來自他。

不,更加準確點來說。

都是來自於他在這個畫本上的產物。

這一個畫本的能力便是可以將虛幻之物具現到現實。

只要把異源體的形態,以及能力設定通過繪畫的形式寫在上面。

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上一個異源體。

不過可惜的是。

這本畫本對於其中具現的東西有一定的限制。

並且,因爲自身的愛好與興趣。

他選擇製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異源體。

不過,爲了避免遭遇到意外導致自己身死。

在摸清了這個畫本的作用之後。

他也是第一時間給自己安排了一些保命的東西。

想到這裡。

他擡起手腕看了一下。

只見原本掛在他手上的那一串佛珠相比之前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上面有十八顆珠子。

可現在,那些珠子全部碎了一地。

上面僅僅只剩下了三顆。

並且這三顆的上面都出現了細微的裂紋。

彷彿下一刻就要直接碎裂開來。

見此一幕。

吳陽面色都不由白了白。

之前他就聽到了有東西碎裂的聲響。

但是沒有想到竟碎了這麼多。

這個是他爲自己量身定做的一件異源體。

被他名爲【黑佛珠】

每一顆佛珠,不但代表了一命,還都蘊含各不相同的能力。

其中有極速移動,絕對防禦,長生不死等。

可以說是攻防一體,又沒有任何明顯缺陷的異源體。

可如今竟然碎裂了十五顆。

這豈不是代表了他在剛剛那一瞬死了十五次?

若是沒有這件異源體。

只怕他早死了。

想到這裡,他的額頭上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吳陽並不知曉。

之所以他的反應這麼大。

是因爲根據他的要求,畫本以一種高清寫實的畫面呈現出了胡奇本體所致。

這個比那些僅僅只是看到只鱗片爪的情況更加嚴重。

……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這串黑佛珠並未完全損毀。

隨着時間流逝,散落在地的碎片漸漸消弭無蹤,而他腕間那十八顆佛珠又重新浮現,彷彿從未破損過一般。

目光從手腕上收回。

吳陽看向貓耳少女。

“煤球,你能不能翻開看看!然後再將其中情況告訴我,我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於現在這種情況,讓他心中極爲不安,有一種超脫自己掌握的感覺。

畢竟那傢伙太恐怖了。

就算在畫本上也無法直視。

但是他必須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名爲‘煤球’的貓耳少女身上。

因爲對方本身也是一頭異源體。

甚至可以說是比起‘上帝’更強的異源體。

被他親手創造出來,留在他身邊解悶,以及保護他。

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麼。

現在看來,當初自己的這個選擇無比明智。

如果不是因爲對方。

只怕今日就要死在這裡。

想到這裡。

他的心中除了驚怒以外。

還生出了一抹畏懼。

那是對於那頭未知的蒼白巨蛇的恐懼。

這種情緒。

自他獲得畫本以來便再未出現過。

在獲得畫本後的這漫長歲月裡,世間萬物於他而言不過是可以肆意擺弄的玩物。

人類這個種族之所以尚未滅絕,純粹是出於他殘存不多的那一絲人性。

畢竟說到底,他終究還是個人類,擺脫不了羣居動物的本性,無法忍受絕對的孤獨。

若真將世間化爲一片死寂,恐怕最先發瘋的會是他自己。

可他又厭倦這世界亙古不變的平靜。

正是這份矛盾讓他催生了無數異源體,讓這個世界變得‘有趣’起來。

對於他而言,這個世界就是他的私有物。

他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神明,萬物都該臣服於他的意志之下。

然而此刻,竟出現了超出他掌控的存在,甚至讓他受了傷。

這種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是他絕不願意見到的。

“我可以試試!”

看着這幅模樣的吳陽。

貓耳少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這位主人的心理變化。

所以,這次貓耳少女沒有再似之前的那般傲嬌。

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然後身影扭曲,化作了一隻黑貓。

雙腿微蹬,直接躍上了書桌。

然後伸爪子掀開了書頁。

而吳陽則是在一旁凝神的看着這一幕。

見到對方沒有出現問題,這才長鬆一口氣。

好在‘煤球’可以進行觀看。

雖然他也很想知道里面到底記錄了什麼?

可有剛纔的前車之鑑。

他一時間卻不敢再去直視那東西。

一時間房間內只有‘嘩嘩譁’的書頁翻動聲。

半晌後。

黑貓停下了動作。

“怎麼樣?”

吳陽見此。

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看到了,那是一個名爲環世之蛇的異源體所爲!”

黑貓用着那一副悅耳的少女聲線回道。

只不過語氣中卻帶着一絲凝重。隨後,在它的述說下,將畫本內的信息說了出來。

這也使得吳陽大致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t5級,環繞整個開普星的巨大體型,操控佔據了白塔首席研究員的身軀……”

吳陽面色陰沉,消化着從黑貓口中得到的信息。

因爲這畫本的緣故。

在漫長的歲月中。

他不是沒有見到過一些陌生的異源體。

這些異源體並非是他所畫。

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兩個。

只是。

這些異源體的實力也就一般。

最多隻有t3級左右。

甚至連達到t4天災級威脅的異源體都沒出現過。

派出由犯人組成的清道夫就可以將其輕易封印收容。

可這次出現的這個顯然是不一樣的。

“上帝的死亡原因,除了環世之蛇外,更是違背了你定下的規則約束,將你的信息透露了出來。”

這時。

黑貓似是想起了什麼。

補充道。

“另外,根據畫本顯示的內容,那頭環世之蛇可能已經知道吳陽你的存在。”

吳陽原本陰沉面色一變。

“竟然會有這種事情!”

‘上帝’可以說是他最完美的兩個造物之一。

與其他的異源體不同。

擁有不下於人類的智慧。

是知曉他的存在的。

這頭環世之蛇的恐怖之處,他可以說是深切的體會到了。

如果讓對方找到自己,後果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似乎是看出了吳陽的想法。

黑貓繼續道。

“你不用太過擔心,‘上帝’僅僅只是透露了身後有一位造物主,至於其他的信息它並未說出口就遭受到反噬而死了!”

聞言。

吳陽心中一鬆。

想了想。

他走上前。

直接將畫本翻到最新的一頁。

然後拿起筆,在一處空白頁開始了圖畫。

不一會兒。

一個黑色的頭盔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最前面鏡面並非是透明的玻璃,而是呈現銀白之色。

這個異源體被他命名爲:禁盔。

可以自動將看到的一切信息,畫面進行轉化。

隔絕影響。

‘煤球’可以直視,他按理說應當也可以纔是,只要做好一些防護。

將頭盔戴上。

又吩咐了一旁的黑貓,自己一旦出現什麼問題,立刻將畫本合上。

然後讓畫本將關於環世之蛇的圖畫轉化成最簡單的簡約風。

經過一番謹慎的試探,吳陽終於確認自己能夠直視畫本上那條環世之蛇的圖案而不受影響。

他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鬆。

看來所做的防護措施確實奏效了。

眼下更緊迫的任務,是如何徹底消滅這頭環世之蛇。

吳陽的眼神逐漸銳利,他決不允許如此不受自己掌控又危險的異源體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不過,想要消滅對方,就需要先了解對方。

凝視着攤開的畫本,他持筆在上面寫下一段話。

“告訴我環世之蛇的全部信息!”

帶到他最後一筆落下。

這一行字跡隱沒下去。

畫頁再次變得空白。

不過,下一秒。

原本空白的畫頁上有墨跡開始遊走。

只不過,字跡顯現到一半後又消失開來,彷彿受到某種無形的干擾。

最終,反覆幾次,就在吳陽都有些失去耐心的時候。

頁面上歪斜地浮現出幾行文字:

【代號:環世之蛇】

【已知並展現而出的能力:永恆生命體,軀體寄生,精神威壓,原子操控,空間挪移,其餘未知……】

看着這一幕。

吳陽面色很不好看。

目前得到的這些能力都是對方展現過的,至於對方是否還有其他能力,就連畫本也不知曉。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際,畫本突然無風自動,書頁瘋狂翻飛。

更令人心驚的是,其中數十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消隱,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逐漸抹去。

吳陽瞳孔驟然一縮。

這個現象他再熟悉不過。

當年他爲了試驗,親手撕碎第一個異源體的畫頁時,就是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代表了異源體的消亡。

不是暫時的,而是被從物質層面徹底抹除殺死了。

而吳陽瞬間反應了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那個傢伙!”

異源體都擁有着不滅的特性。

這是白塔經過了無數次各種試驗得到的最終結果。

目前,這個世界上。

除去他以外。

也只有那頭環世之蛇可以殺死異源體。

這次顯然就是對方在動手。

只不過。

這種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

一座島嶼坐落於大海深處,四周被蒼茫的海水環繞。

仔細看去。

可以發現這座海島的位置竟然在不斷的移動。

在島嶼中央,一片被鐵絲網圍起的開闊空地上。

一名名身着土黃色防護服的清道夫正在不斷忙碌着。

他們推着密封的金屬箱,箱體上‘危險生物’的紅色標誌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透過箱體上狹小的觀察窗,隱約可見扭曲變形的肢體輪廓。

這些赫然都是白塔內部收容關押的異源體。

有的長着複數的眼睛,有的肢體呈現出違反常理的生長方式,還有的整個形體都在不斷蠕動變化。

此刻,這些異源體全部被推了出來。

這些清道夫沒有過多的互相交流。

一個個沉默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一時間,場中只有金屬箱輪子碾過砂石的聲和防護服摩擦發出的窸窣聲。

而他們的目的地,則是最中央的一處位置。

在那裡。

一米高的半空中懸浮着一個黑洞狀漩渦。

它緩慢地順時針旋轉着,邊緣泛着幽藍的微光,彷彿連接着某個未知的維度。

在那些箱子被推到近前時。

原本好奇在裡面走動,或者不斷躁動的異源體頓時停止了動作,甚至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異源體還在不斷瑟瑟發抖。

而一些物件類的異源體也是在不斷顫動,像是想要逃離此地一般。

等到箱子被推到漩渦近前之後。

頓時被其中的一股拉扯力道拖拽了進去。

整個箱子,連同其中的異源體一同消失不見。

對於這種情況。

這些清道夫雖然感覺有些驚訝。

但也沒有多想。

只是以爲這又是某種異源體的能力,將這些異源體投入其中,可以進行更加有效的收容。

畢竟他們清道夫只是白塔的外圍人員。

真正的核心一直都是那些身爲研究員的高層。

他們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至於其他的,他們也管不了。

……

與此同時。

在距離此地不遠處的那一座高聳的白塔之上。

胡奇站在一處塔頂最高的一層。

手扶着欄杆,目光眺望遠方的場景。

在他身旁此刻正站着一位白髮,長鬚,消瘦的小老頭。

若是有其他的白塔核心成員在此。

就會認出這位老者的身份。

其不是別人。

正是這白塔中權限最高的指揮官,以及白塔塔主:科斯圖。

只是,奇怪的是,對方此刻竟然如同下屬一般站在一側。

“除去個別用來鎮守此地的異源體以外,白塔內其餘的全部都送到這裡了!”

科斯圖低聲解釋道。

眼神看向胡奇所在,閃過一抹狂熱。

就像是面對自己信仰的神明一般。

對此,胡奇只是點了點頭。

目光看向下方那一顆黑色漩渦。

這個東西可以將其看作是一條通往本體蛇口的通道。

丟進去的異源體全部進了本體的肚子裡。

作爲一個從藍星而來的三好青年。

節約糧食的優良傳統美德,一直被他深刻銘記。

雖然這些異源體提供的修改值少的可憐,但積少成多,也是一筆可觀的數值。

當然還有一點。

收割這些異源體,也是他一種試探出其背後源頭幕後之人的方式。

雖然‘上帝’沒有給予什麼詳細的信息。

但是胡奇心中對這位所謂的‘造物主’已然有了推測。

對方極有可能是一個人類,或者說,至少以人類的形態顯現。

這個判斷並非空穴來風。

見到那‘上帝’時,對方手中捧着的書籍。

就是一本關於人類心理研究的書籍。

另外就是書架上陳列的典籍。

《社會契約論》、《資本論》、《人類簡史》.放眼望去,盡是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這些研究人類文明與思維的典籍。

一位堪比神明的異源體,怎會對這些探討人類社會的著作如此着迷。

這也未免太過違和了一些。

集合幕後‘造物主’的信息。

因此,可以判斷出這位‘造物主’極有可能是個人類。

而這位擁有自我,與正常靈智的‘上帝’研究這些書籍。

是因爲單純想要更加了解人類,對人類存在着好奇。

還是說……爲了想辦法擺脫那位‘造物主’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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