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劫力看似細微。
但卻如附骨之疽,稍有不慎,一旦任由其成長,醞釀完成,便會對道主造成致命的威脅。
不過,看目前的這樣子,距離徹底醞釀完成,顯然還爲時尚早。
見此一幕。
胡奇微微一頓,但卻並未停下利用破妄源眼對於自身的觀察。
因爲這還遠不是破妄源眼的極限。
此時此刻,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
既然這破妄源眼可以觀察自身。
那他是否可以看看他體內的猩紅面板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思及此處。
胡奇慢慢加強破妄源眼的力量。
很快。
破妄源眼睜開到了最大。
璀璨的金色光輝,漸漸化作暗金之色,將他周身全部籠罩在了其中。
像是將他鍍上了一層暗金光澤。
每一寸的肉身與靈魂,一切的一切幾乎都盡數出現在他自己的眼中。
這種感覺奇妙至極,遠比用神識內視自身來得更爲透徹。
彷彿以一種全然獨特的視角,無死角地以宏觀與微觀雙層面,細緻入微地審視着自己的每一處。
很快。
視線中的他,肉身與靈魂皆全部消失不見。
只剩下了無垠的空曠以及虛無。
這時。
有一幅幅畫面驀地出現。
像是時光開始倒退一般。
出現的場景,都是他自身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顯然正是其解析萬物的能力。
解析起了他自身的來歷。
很快,直到畫面最後定格在一幅畫面。
那是一幅從上向下俯瞰的視角。
畫面中,是一個躺在病牀上,雙腿打上石膏被吊在半空的青年男子。
男子雙眸半眯,像是剛睡醒,實際上,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是在觀察四周的環境。
正是他剛剛穿越,降臨在地星世界醫院的那一幕。
畫面到此停止。
似乎無法再繼續。
“還是不行嗎?”
胡奇皺了皺眉,有些失望。
就在他準備關閉破妄源眼之時。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原本畫面驟然破碎,坍縮下去。
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見。
剎那間,時空彷彿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撕裂。
一道漆黑的圓環無聲地浮現,邊緣泛着令人心悸的暗芒,如同宇宙深處最深邃的傷口。
死寂的氣息從環中滲出,如墨汁般在空氣中暈染開來,所過之處連光線都爲之扭曲。
最令胡奇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深淵般的環心深處,竟蟄伏着一縷妖異的紅光。
那光芒以某種詭異的頻率明滅,恍若是在吞吐呼吸。
每一次閃爍,都讓周遭的空間產生微妙的震顫。
當他的目光與那紅光相接的瞬間,胡奇如遭雷擊。
那並非單純的視覺衝擊,而是某種超越認知的存在直接刺入他的意識深處。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正被拖向那個無底的深淵。
破妄源眼傳來撕心裂肺的灼痛。
眼前驟然炸開一片猩紅。
像是被滾燙的岩漿灼傷了瞳孔與靈魂。
他本能地緊閉破妄源眼。
卻仍能感受到那紅光在視網膜上烙下的殘影。
直到許久之後。
這一股劇烈的痛楚才如退潮般漸漸消散。
好似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場錯覺。
胡奇也反應了過來。
心中一動。
打開了面板查看一圈。
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破妄源眼也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那就是猩紅的本體嗎?”
胡奇心中生出這個明悟。
如果他沒有猜錯。
那一抹紅光就是猩紅面板的本體。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他居然連直視的資格都沒有。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真神時看到天衍道主的那縷念頭所化的巨眼一般。
不,遠比那要強上無數倍。
他心中隱約感到,如果不是猩紅面板與他自身存在某種深刻聯繫,恐怕在目光交匯的剎那,他就已經死亡。
此刻的痛楚更像是破妄源眼被其無意識散逸的力量所傷。
就像身爲道主的他,即便不主動出手。
僅僅是不加以掩飾的本體顯現而出後,所帶來的視覺污染,便足以讓任何真神瞬間隕滅。
不是道主,連直視的資格都沒有。
任何超凡體系,到最後達到一定高度之後,都是大道同歸。
因此,必不可免出現力量越向上,差距也就越大的情景。
想要越階而戰,無疑是一種極其困難的事情。
最好的辦法,就是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即便不行,也起碼是實力相當,處於同一個境界。
想到此處。
胡奇又想到剛纔看到的那一道黑色的圓環。
不過,僅僅只是剛剛纔生出這一個想法。
胡奇就感受到了一股心悸之感。
好似那一輪黑色的圓環輪廓就要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一般。
這不由讓他心中一驚。
要知道,他現在分明沒有動用破妄源眼纔是。
來不及多想。
他連忙屏蔽,模糊了自己有關於對方模樣的這一部分想法。
顯然,那東西雖然看着與他的蒼白之環類似。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那東西,遠比蒼白之環更加可怖,其就像是萬物的終點。
任何東西都無法逃脫其的籠罩範圍。
思及此。
他搖了搖頭。
將腦海之中的思緒壓下。
現在想這些也是無用。
當下,最重要的是先渡內劫,晉升道主第四境,達到道果再說。
破妄源眼作爲他的天賦。
是可以隨着他的實力增長加強威能。
只要他一直變強下去。
早晚有一天,可以洞悉一切的疑惑。
無視了葬神水晶外那些不斷狂暴亂炸的外劫攻擊。
胡奇將身軀盤踞在一起。
然後閉上眼睛。
將意志下沉,進入自己身軀之中。
剛纔,他已經用破妄源眼看到了這次內劫所在。
不是其他。
正是來自於體內的洞天世界。
不過,不是上層的道樹所在空間,也不是輪迴陰陽盤所在的下方。
而是其中的物質界內。
正常情況下。
晉升道果境的道主,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萬全準備。
將自身調整到最佳的狀態,準備足夠多的道器,以此面臨爆發的內劫。
因爲內劫醞釀的時間並不短。
在此期間還要阻擋外劫。
因此想要突破成就道果,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其中隕落的道主絕大部分都是因爲內劫的原因。
如今,他可以提前觀測到內劫的所在,說不定,就可以直接從源頭將其解決。
……
洞天世界。
其中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數倍。
這是胡奇有意爲之。
此刻,依次命名的302界。是一片天圓地方的世界。
在其中一處區域,正值夜晚。
月光隱沒。
一片漆黑。
若是視力足夠好。
就會發現,有一層血色天幕如浸透鮮血的綢緞垂落,將下方的一整座城池籠罩在暗紅的光暈中。
十二道粘稠的血河自雲層裂縫傾瀉而下,在半空交織成巨大的邪異符咒。
城池四周護城河泛着詭異的血色。
其中像是有無數氣泡,向上翻涌着腥臭的血沫,浮起無數腫脹的魚屍。
夜色如墨,整座城池被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杳無人跡,唯有幾盞殘破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投下幾束詭譎的光影。
緊閉的門窗後,隱約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慘白的綾緞高懸檐下,在夜風中無聲飄蕩,像極了招魂的幡旗。
踏踏…
這時,有一道黑影從巷弄深處倉皇逃竄。
面色驚恐,像是身後有什麼恐怖之物一般。
下一秒。
他的身影突然頓住。
摔在了地上,沒了生息,更加詭異的是,原本飽滿的身軀更是迅速乾癟了下去。
化作了一具死屍。
這時,從一側走出了一道人影。
藉助一旁的燈籠散發的光芒。
隱約可以看到,這人影皮膚青紫,不似活人。
它口鼻吞吐間,一縷縷白色的氣息從死屍上被抽離,沒入它的身軀之中。
…
林府。
作爲城中四大家族之首,不僅坐擁萬貫家財,更豢養着近百名精銳武者充當護院。
然而此刻,朱漆大門前高懸的白綾在風中飄蕩,整座府邸都籠罩在壓抑的哀慼之中。
其中一處庭院內。
一羣人齊聚於此。
這時,幾個膀大腰圓,身着粗布短衫的護院押着幾個被繩索捆住手腳的奴僕丫鬟來到院中,粗魯地將他們推搡在地。
爲首的一名身軀魁梧的持刀男子看向前方一襲束白衣衫,腰掛長劍的青年,躬身抱拳稟報。
“大少爺,這幾個賤奴膽大包天,不僅企圖私逃出府,還偷盜了府上的金銀細軟!現在已經被抓回,請少爺發落!”
說着將幾個鼓鼓囊囊的包袱重重摔在地上,發出叮噹脆響。
被押的奴僕們瑟瑟發抖,有個小丫鬟已經嚇得癱軟在地,淚水在沾滿塵土的臉上衝出兩道白痕。
她嗚嗚哭泣。
“我們不過是想要活命!繼續留下肯定會死!只有逃離這裡,纔有一線生機!”
“我們拿的這些,反正對林府來說也根本不算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其他幾個奴僕見此,也哭訴了起來。
“你們想要離開?!”
那青年,也就是林道這時轉過身,走了過來。
神色平靜的看着幾個跪在地上奴僕丫鬟。
聞言。
幾人渾身一抖。
不過礙於死亡的恐懼。
還是點了點頭。
“還請大少爺行行好,放我們離開,東西我們不要了。”
“很好!”
林道神色看不出喜怒。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還未等幾人有所反應。
一抹銀白色劍弧一閃而逝。
鏘!
林道收劍。
幾個奴僕丫鬟驚恐的頭顱高高飛起,血柱沖天。
這一幕,將四周奴僕丫鬟嚇的面色蒼白,跪倒一片。
就連那些護衛也不由神色微變。
沒有理會這些。
林道目光環視在場一圈。
慢條斯理道。
“你們都是與我林家簽下了賣身契的下人,現在碰到事情就想要離開,哪有這種好事!真當我林家是開善堂的不成?!”
“再有下次,直接殺!!”
說到這裡。
他頓了頓,才道。
“凡是發現有人想要出府,舉報者賞銀五十兩!”
這一下,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彼此,眼中起了一絲警惕。
看到這一幕。
爲首的護院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眼前這位少爺這一簡單的舉動,成功離間了這羣奴僕。
而且剛剛表現出來的那種實力。
最少也是三流武者。
這不由讓他重新對於這個紈絝少爺有了個新的認知。
做完這一切。
沒有理會其他的人。
林道跪坐在靈柩前,目光看着銅盆內燃燒的紙錢。
“翎姐,你在嗎?!”
回想着這幾日遭遇到的事情。
他眼中閃過一絲沉重。
原本的他確是一個紈絝。
但是,這種事情在幾天前發生了變化。
他的腦海裡突然多了一個名爲翎的女子。
對方是某位至強者,得益於對方的幫助,他不但洗精伐髓,更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從一個身體虛弱的紈絝子弟,一躍成爲了一名三流巔峰武者。
這種速度簡直驚人。
讓他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多了一絲自保之力。
“我在!”
這時,一道空靈的女子聲音迴響在他的耳畔。
“現在整個洛城幾乎已經化作了死城,我真的能夠活下去嗎?”
林道想了想問道。
洛城原本還算正常。
可是自從一個月前,怪事頻發。
各種妖鬼頻出。
他的父親,一位二流武者,更是在昨天直接被一頭闖入府中的妖鬼殺死。
面對這種情況,不由讓他心中蒙上一層陰霾。
“放心,你所修的《吞元鎮魔經》乃是一門奪天地造化的神功,只需多獵殺幾頭妖鬼,吞噬其精元,修爲自可突飛猛進,想要保全自身根本……”
名爲翎的女子話還未說完,突然聲音一頓。
“不好!快逃!”
聞言。
林道心頭警兆大生,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銅盆中翻飛的紙錢詭異地凝固在半空,彷彿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這是……?!”
他渾身寒毛倒豎,想要起身卻驚覺四肢如灌鉛般沉重,竟是動彈不得分毫。
四周也變得安靜一片。
踏……塔……
這時,一道腳步聲響起。
“快!離開這裡,我堅持不了多久!”
這時。
翎姐的聲音再次響起。
四周空氣泛起紅光,一道道赤色的光線在林道身後凝聚,舞動。
四周浮現扭曲的熱浪。
每一片翎羽都如凝固的熔岩般流淌着暗金紋路,邊緣在虛空中拖曳出細碎星火。
——啾!!
伴隨一聲巨大的鳴叫。
一道璀璨的孔雀虛影在他身後展開華美的羽屏。
震翅化作一抹流光想要衝天而起,帶着林道離開這裡。
電光火石間,林道僵硬的軀體突然恢復了知覺。
他本能地扭頭回望。
只見數步之遙處,不知何時已立着一位白衣勝雪,面容妖異的青年。
此人負手而立,衣袂無風自動。
“有趣,竟然是一位堪比真神的殘魂!?”
青年面色平靜,仰起頭,看着破開屋頂,飛到半空的林道,脣角微揚。
“不過,到底是誰給你的信心,讓你覺得能從我眼前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