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辦事處，往灣灣大飯店某個房間打了一個電話後，林海處理起今天的公務，秘書進來幾次添水，都見他埋首忙碌，只得悄無聲音地退去。
一個小時後，張問天就回了電話過來。
這麼快就回復了，一點都不矜持，這大佛也挺雷厲風行的。
佛沒有跳牆，佛點了頭。
高香燒對了！
掛掉電話，林海走到臨街窗邊，點上雪茄，看着風雨中的街景。
太平洋集團拿出30%的太平洋航運公司股份，無償轉讓給常大公子，這就是林海準備的高香。
這樣一來，太平洋集團手中的太平洋航運股份，只剩下21%，可是林海還能保持對太平洋航運的絕對主導，如果他認爲有必要的話。
因爲那30%的股份，投票權還是歸屬在集團名下，甚至其持股者，也會是某個香江居民吧，林海相信，常大公子不會沒有這點小智慧。
常公子果然很快答應下來。
這一點在林海的預料之中。
此時的常公子，日子並不好過，雖然開始接手龐大的地下系統，可撥付資金實在少得可憐，他正在滿島的尋找所謂商機呢。
反正這也是他們家族的專精。
一個擁有造船廠、貨運船隊、以及碼頭倉庫的龐大的航運帝國，願意與他們分享股份。
對於這個獨守孤島的家族來說，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這種誘惑難以抗拒！
他們當然明白自己得到的只是部分而已。
太平洋航運旗下資產，只有貨輪，甚至連工人都屬於另外一家勞務公司，這是早在和許愛周合併時就確立的，這也是太平洋集團在決策委員會卓有成效的工作下不斷進行機構調整的結果。
碼頭、倉庫以及洛杉磯的造船廠，也分屬不同的機構持有，太平洋航運只能享受內部優惠價而已。
航運業，在1973年爆發的第一次石油危機後，就將日薄西山。
屆時，包大人才會想着上岸，許愛周的兒子乾脆徹底賣光老爹遺產，其他從業家族也浮浮沉沉，破產的，重組的，苦熬的，總之是風光不再，苦不堪言。
這也是林海願意把太平洋航運和他們分享的重要原因。
按照原來的規劃，最多到60年代末，他就會把這家企業上市，然後逐步退出。
大不了到90年代初，再重新買回來就是，也正好可以搭上華夏高速發展的快車。
馬路上，狂風大作，吹跑了一頂雨傘，一個男子奔跑了幾百米路，才追回雨傘，一身衣衫全部淋溼，他只得轉頭向來路方向回去。
即使離開很遠，林海也能清晰地看到他鬱悶的表情。
風雨無情，民生多艱。
看似我抽着雪茄，做着總裁，住有豪宅，行有豪車，無風雨交加之苦。
其實我又不是何嘗如此？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林海苦澀地笑了下。
目光越過街道，投到對面的樓宇間。
他看見了街道兩端用其他身份值守的民團隊員們，也看見了對面樓中警惕注意街面情況的任錦球和爛魚仔。
更遠處，還看到了同他一樣站在陽臺上抽菸的普通市民，在唐屋中打着麻雀的婦人們，爭吵毆打的夫婦，嚎哭求食的嬰兒......
他看到了喜怒哀樂，生老病死。
他看到了這座城市的歡樂和悲傷。
他也想起無數人，一路上遇見的，留下的，離開的......
最後，他終於看清了自己，雖然就那麼一小部分。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內心那一層堅硬的膜破碎了。
或許，這一次堅持與妥協，對他來說，是一次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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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發山忠義堂位於新界山區的總部。
這裡也是葛山主的私人住宅。
一間面積很大的會議室內。
葛山主笑着掛掉電話，臉瞬間陰沉下來。
“山主，公子怎麼說？”屋子裡幾個香主急切問道。
“有人很聰明，及時去燒了高香，現在他是抱上了佛腳。”葛山主冷冷地說着，臉皮不斷抖動，形成一個詭異的笑容。
熟悉他的人都明白，此時他已經怒至極點。
畢竟是內部人，葛山主很快就得到了一份詳細的報告，甚至連張問天的房間號，輪船艙位，都一一擺在他面前。
“山主，他還有半個小時才登船，我們可以派出灣灣的弟兄上船，”一個香主說道，狠狠做了個切割的手勢。
“沒用的，”葛山主搖頭，“何次長警告過我不要動他，況且他身邊明面上就有兩個和宏圖的紅棍貼身保護，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幾個人。”
“這個何家，怎麼會和他們攪和到一起，我們要不要在這邊對何家做些手腳？”另一個香主蹙眉道。
“別胡說！”葛山主擺手，“何家和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這次也只是做中，不算逾規，況且，何家在香江樹大根深，我們不能隨便樹敵。”
“那苗香主就這麼白死了？”這個香主梗着脖子嚷嚷道。
“苗如龍行事的確有錯，”忠義堂下刑堂堂主說道，“可能夠責罰他的，只有我們忠義堂刑堂，一個外人插手過來，那是打我們整個洪門的臉！”
“於堂主說得很對！”葛山主的兒子大聲道，“爹，既然他們不守江湖規矩，我們也不用守什麼規矩，乾脆殺上廣東道，燒了他們的辦公樓，觀塘那邊，也要去砸光了。”
“你懂什麼？”葛山主瞪了他一眼，“你以爲你能輕鬆殺過去？別忘了外面盯着我們的，除了其他字頭，太平洋的人，還有英國人，如果真的出事，我們都得滾蛋！”
“山主說得對！”一個香主蹙眉道，“就拿觀塘來說，那邊至少有一兩千工人，都是拿他們薪水的，我們根本無法下手。至於廣東道那邊，我在油麻地警署的義兄說過，現在的九龍總華探長黎佑民，就是姓張的小舅子，他們辦公樓附近街面，每天不會少於十個警察在轉悠。”
“總可以找到機會嘛，我就不信他們不出來了。”葛山主兒子嘟囔道。
“別說了，大公子都說了暫時不能動他們，我們難道不聽？”葛山主冷冷看了眼兒子，心中微微嘆息，這個心愛的兒子實在是志大才疏，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後，這個堂口交給他是對是錯。
衆人一時無語，心中都憋着火氣。
“你們也別太鬱悶，我們不能動太平洋的人，難道還不能動幫他們的人了？”見大家情緒低落，葛山主笑着打氣道，“太平洋找了尊大佛抱腳，可依附他們的人，抱得可就是泥菩薩啦。”
“山主，您的意思？”衆人頓時來了精神，目光齊齊看來。
葛山主咬着牙說出三個字：“和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