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男子從後室取來一碗醋水,交給阿善。只見阿善端着醋碗,把它全部灌到了嫣兒口中,灌完,才露出笑意。
石然握着嫣兒冰涼的小手,“阿善,快去幫嫣兒解毒吧。”這是誰,爲何要殘忍到這種地步?連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人神共憤!
阿善用手摸了摸嫣兒的額頭,“斷腸是烈性毒藥,但半個時辰之內,只要一碗醋就可以解毒了,所以不用擔心了。”
“那你剛纔怎麼不早說?”石然放下心來,要是早說,我就不用擔心半天了。
“剛剛還容不得我說,就已經到了藥鋪。”阿善看了看身邊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嫣兒身上的男子,問:“你認識嫣兒?”
“嫣兒是我女兒。”男子微微一笑,衝着阿善恭敬的作揖,“多謝姑娘相救,要不小女的命就不保了。”
“呵呵,可有筆墨?我去開一個藥方,嫣兒身上尚有餘毒未清,還需開一副清肺的藥。”阿善環視了下藥鋪,偌大的門面,卻只有一個人坐堂,冷清得很。
“姑娘,這邊請。”男子把阿善領到了偏側,示意阿善坐下寫下藥方。“姑娘恐叫你笑話了,這家店鋪是我父親留下的,但在父親辭世之後,家中就無人能掌持這鋪子了。我和我的兄長都不擅長這晦澀的醫理,爲了保住父親的心血,我才勉強在書中學的一些醫術。”
“原來如此。”阿善已明白一二,低下頭,動筆開始寫起藥方。
“屋外怎麼吵吵鬧鬧的啊?”一個發福男子從內室走了出來,“浩鄴,今天賺了多少銀子啊?”說時,徑自走到櫃檯前,伸手拿出盛放銀兩的盒子,“才十五兩?”原來坐堂的男子叫浩鄴。
浩鄴訕訕的解釋,“哥哥,自打這鋪子交到我手上後,客人就一天比一天少,能賺的也就這麼多了。”
發福男子打了個哈欠,拿起十兩銀子揣進懷中,“我出去一趟,別告訴你嫂子,我拿了銀子啊。”
還未等他走到門口,一個面如羅剎的女子就走進了藥鋪,看見發福男子,當頭就是一拳,“高浩鄰你這個死鬼,又去哪裡啊!”聲如破曉的第一聲雞鳴。
發福男子高浩鄰立即矮了一截,“夫人,我就是出去接你而已。”
“這還差不多,你看我也回來了,就不用出去了。”羅剎女人(姑且就叫她爲羅莎女人吧)把菜籃遞給高浩鄰,朝着櫃檯走去,端起盛銀兩的盒子,又怒,“怎麼才這麼點啊?”
高浩鄴不知該如何解釋了,“這……”
“夫人,你看這家店鋪本來就是光進不出,今天賺了五兩已經很不錯了。”高浩鄰笑的很是噁心。
“真不知道開這家鋪子做什麼啊?天天賠錢。我看不如把這家店關了,換些銀兩,另謀生路呢。小叔叔你的醫術也就是唬人的,我看你還是聽嫂嫂的話把藥鋪關了吧。眼下,除非另聘醫師外再無他法,但咱家也沒有閒錢供養他啊。”羅剎女開始對高浩鄴說教。
阿善寫好藥方,遞給高浩鄴,“這是藥方,你拿好。”完全不去理會屋子中的其他人。
高浩鄴接過藥方,“好。”他的臉色很難看,嫂嫂又在施壓了,怪就怪自己,學醫學不精通。
“倘若,如果當真找來一位醫師,藥鋪就可以不用關了?”阿善擅作主張的替高浩鄴答着。
“理是如此,但誰有能耐的醫師,誰會願意來此處謀生?我家可給不起他銀子。”羅剎女人挑起眉毛,叫她給別人付銀子?想都別想。
“假如叫你們管吃管住,不用支付錢財呢?”阿善進一步問。
“誰會願意啊?”這次說話的是高浩鄰。
“我,只要你們提供吃住,就不需要其他了。”阿善躲開高浩鄰的眼睛,自信滿滿的看着羅剎女人的反應。
“小姑娘,我們這裡可不是白養閒人的,你說的輕巧,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在這裡坐堂了。”羅剎女人鄙夷的看着阿善。
阿善對之冷冷一笑,“有沒有本事,日後自然會見分曉。不如你們先叫我試工七天,如果藥鋪生意明顯好轉,就留我繼續在這裡。”
“阿善!”石然大聲喊道,“好端端的,你幹什麼非跑人家這裡呢?你要店鋪,咱們可以自己開啊!”
“我樂意,我就是要住在這裡,免得回客棧面對你和墨蓮,我可受不了,我還想多活幾年了。”阿善拉起阿良,“阿良,你說對不對?我們都不要回去!”
……
對於阿善一時腦袋發熱的舉動,石然特別不理解,爲什麼非要死皮賴臉的住進別人家裡呢?還拉上阿良一起!哼,萬一你發病,我看你怎麼辦!假如阿善真的發病,那該怎麼辦呢?石然躺在牀上,病死她算了!
這一天到底是怎麼了?先是一個主動投懷的墨蓮,又是一箇中毒的嫣兒,現在可倒好,阿善和阿良都沒有了,這些都是什麼事兒啊?想起這些,石然的頭就大了,太陽穴突突的疼了起來,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假扮我啊?爲什麼叫我面對這些?
“啊!啊!啊!”石然忍不住,連吼三聲。吼完,蒙起被子,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鐺鐺”響起叩門的聲音。
石然扯開被子,沒好氣的吼:“誰啊!”
“石郎,你怎麼了?”門外傳來墨蓮柔柔的聲音,音色中充溢着關切的味道。
蒼天啊,怎麼又來了啊?石然欲哭無淚,“墨蓮啊,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休息,沒事的,剛纔我就是隨便吼了吼,你看天色不早了,你也別總擔心我了,該休息休息去吧。”他想把墨蓮拒之門外,可事與願違。
墨蓮已推開房門,“石郎,你胡說!你房間裡燈都沒有熄滅,怎麼說你睡了呢?我想你肯定是哪裡不舒服了。”
“啊!啊!”石然破聲大叫。人未眠,噩夢卻又開始。
……
一夜和墨蓮周旋,石然已是精疲力竭,口乾舌燥,好不容易纔勸得墨蓮回房間休息。
“這丫頭是什麼做的?鐵打的嗎?精力旺盛啊!居然噓寒問暖的說了一個晚上,誰攤上這麼一個女人,誰就有的受了。”石然頂着兩個黑的出奇的眼睛逃命一般的離開客棧,現在這個墨蓮是睡着了,可醒來又該纏着我了,天啊,我該怎麼辦啊?阿善,你們太狠了,居然丟下我一個人面對這個爛攤子。
“咦,小石頭,才一天不見,你就不光是黑心黑肺了?連臉都開始黑了?”阿善從藥鋪走出來,看見石然的窘狀,奚落着。
“阿善,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就給我開一副毒藥,我想死了。”石然沒有半分玩笑的成分。
“怎麼了?知道自己惡貫滿盈,所以想以死謝罪了?”阿善走進藥鋪,“毒藥我是不開的,你要是想死啊,就去找阿良,阿良有的是辦法。老奶奶,你想抓些什麼藥?”
“這是藥方,我要五副。”一個老人把藥方遞給阿善。
“好,請等一下。”阿善接過藥方,又對石然說道,“石頭,還不扶老奶奶過去坐下?”
“哦。”石然走到老奶奶身邊,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想不到做人真難,在客棧要忙着應付墨蓮,來到藥鋪,居然還要被人家當僕人使喚。
店鋪的生意沒有多熱鬧,但卻有稀稀拉拉的客人進來抓藥。阿善也沒有太多心思理會石然。本就一夜未眠的他,等着等着不自覺的泛起睏意,稀裡糊塗的睡着了。
睡得鼾香時,卻被一個響亮如鐘的聲音嚇醒了。
“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能救救我的夫人啊?”一個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男子橫抱着一個女人衝進藥鋪。
石然猛的清醒過來,驚魂未定。女子被他的夫君安排在了石然的對面。她的滿身赤紅,嘴脣泛白,雙目緊閉,額頭緊緊的蹙在一起,好像正受着非人般的痛苦。
“她這是……”阿善走到女子身前。
“我的夫人不知怎麼了,忽然就變成這樣了,我已經跑了三家醫館了,求求你,救救她!”看得出來,男子很愛他的夫人。
這難道是又被人下毒了?石然開始打量男子,男子身着絲綢長衫,做工考究,應該是大戶人家,但款式卻不是京城中最常看見的那種樣式。
“你的夫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徵兆的?”阿善開始詢問。
“是一個時辰前,當時我和夫人正在山林裡走,可是她忽然說腿疼,我以爲她是走累了,誰知眨眼之間,她就滿臉通紅……”
“山林裡?”阿善蹲下身子,擄起女子的褲腿,仔細檢查着。“高大哥,能不能幫我端一盆清水來?”
已經在一旁做好隨時聽候調遣的高浩鄴,應了一聲,去內室取水了。
“姑娘,我夫人還有沒有救啊?爲何你看了半天不說話啊?”男子有些焦急。
“你們是經商的商人吧?”阿善沒有回答男子的話。
“是啊,我和我夫人剛南方進了一批茶葉,賣茶的人告訴我們,這些茶葉最好不要見光,趕路時要走山路。那人還好心的給了我們一袋驅蟲的香料。”
“可否請你把那包香料給我瞧瞧?”阿善站起身子,指了指女子腰間別着的香囊,“是不是這個?”
男子點了點頭,“姑娘,你到底能不能醫治我夫人啊?你要是耽誤了我夫人的病情……”
“倘若你把你夫人帶走,我想無論去哪間醫館,得到的答案都是醫不了了。”阿善並未受到威脅,“否則你也不會跑到這裡來了。三間醫館,京城的醫館大大小小何止三間?如果你不信我,大可帶着你的夫人跑遍全城,假如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的,那你再來找我吧。只怕到時候你的夫人就真的沒有救了。”
(額……這兩天居然沒有審覈……)